第220節
第八十五章 歐陽氏(老時間加更) “你沒有什么要對本宮說的嗎?”錦瑟殿上,氣氛沉悶而僵硬,右娥英慢條斯理的喝完一盞羊乳,瞥一眼下首的牧碧微,冷冷的問。 再次來到錦瑟殿的牧碧微這一回沒受到任何刁難就見到了右娥英,雖然右娥英當著她的面又是要水果又是喝羊乳,將她冷落半晌才開口,不過牧碧微依舊心平氣和,聞言淡淡的道:“右娥英何必明知故問呢?” 右娥英揮手將余人打發了,只留蒯賢人伺候,沉著臉道:“本宮知道什么?” “左昭儀……哦,如今是庶人曲氏了。”牧碧微放下茶碗,淡淡的道,“右娥英出身高貴,妾身的娘家,可是勢單力薄啊!” “牧齊很得陛下信任,反倒是本宮的父親,自到鄴都來后,除了爵位,一無所有,本宮都不怕曲家,你怕什么?”右娥英下頷微揚,冷笑著道,“更別說曲夾這次被奪爵,曲家聲勢一落千丈,你也不是頭一天進宮,據說從前孫氏盛寵之際都在你手里吃過虧的,拿這樣的理由來搪塞本宮,不覺得可笑嗎?” 牧碧微嘴角泛起一絲譏誚的笑,不屑道:“孫氏算個什么東西呢?連娘家都沒有一個,無非是靠著美色得了陛下寵愛,只是她又不可能不老,妾身為什么要怕她?” “那你就這么怕曲家嗎?” “右娥英可以不怕,因為右娥英在宮里有太后這個姨母,在宮外還有郡公、郡夫人呢,可妾身為什么不能怕?”牧碧微反問道,“妾身家里上有年邁的祖母并老父,中間大兄、幼弟,都尚且沒到可以支立門戶的時候!更別說當年因妾身的緣故,大兄只能娶了小家之女,連個姻親臂助都沒有!如今阿爹看似身居尚書令之位,但究竟勢單力薄!敢問右娥英,曲家難道只有一個威烈伯了嗎?這一回他們吃了這么大的虧,豈能不加以報復?到時候,恐怕先遭殃的就是妾身娘家了吧?” 右娥英臉色沉了一沉,冷笑道:“難道你以為你替曲氏求了這一回的情,曲家就會放過你家嗎?” “至少妾身沒有把事情做絕,更何況曲氏如今在宮里活著難道不是一個人質嗎?”牧碧微哼了一聲道,“妾身生母早逝,可是盼望著祖母和阿爹都長命百歲的,更何況右娥英想必也清楚,妾身與曲氏又沒死仇!” “你敢這樣與本宮說話?”右娥英冷聲道! 牧碧微撲哧一笑,盈盈道:“那么右娥英想妾身怎么說呢?妾身如今位份已經是貴姬,膝下也有一子二女了,又沒有旁的想法,只要不犯大過,難道還要再說話做事小心翼翼的到死嗎?那可也太無趣了!” “你以為你是貴姬,本宮就料理不得你了?”右娥英一拍幾案,怒斥道! 不想她話音剛落,蒯賢人還不及開口,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宮人驚慌失措的走了進來,不及告罪,便匆匆道:“娘娘!歐陽氏在甘泉宮外自戕了!” “什么?!”右娥英一驚,蒯賢人也厲聲道:“把話說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宮人急道:“宣徽娘娘使人來報,說歐陽氏這幾日雖然經歷刑訊,卻始終不肯承認與歐陽家有來往,蔣倘也說沒有查到什么,就在方才,歐陽氏終于松口,說在命婦進宮時,曾在甘泉宮外與歐陽家的女眷傳遞過消息,并且主動要求去指地方,不想宣徽娘娘帶著她到了甘泉宮外,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藏了把剪刀在袖子里,忽然舉剪自戕……據說死前還拿手指沾著血寫了好幾個冤字……這……” 右娥英心急如焚道:“傳步輦!本宮去看看!” “女郎且慢啊!”蒯賢人急得連私下里的稱呼都叫了出來,扯住了右娥英的袖子急急道,“既然是方才的事情恐怕地方還沒收拾好,娘娘如今懷著身子不能看的!” 牧碧微在旁聽著,此刻忽然插話道:“這事情有古怪,歐陽氏被何jiejie審問都好幾天了,且不說她哪來的力氣跑到甘泉宮外去指地方,甘泉宮又不是多偏僻的地兒,她說個大概,誰不知道?還要她跑去指做什么?再者那把剪刀到底哪里來的?” 右娥英被提醒,便重新吩咐道:“傳步輦,從旁的門里繞進甘泉宮,本宮去見姨母!” …………………………………………………………………………………………… 高太后的臉色出奇的難看。 她一言不發的看著跟前盛妝華服的右娥英,半晌才道:“坐罷。” 右娥英還是頭一次被這樣的甩臉色,面上不禁也有些訕訕,她坐下來后,高太后才問仍舊跪著的何氏:“你對柔娘做了什么?”太后仿佛十分的疲憊,語氣很隨意也很漠然,但任誰都能聽出那絲涼意。 何氏捏著帕子,似乎也有些緊張了,抿了抿嘴才道:“妾身奉陛下之命……” “不要奉陛下之命了!”高太后厭惡的打斷了她,“不就是你本便與柔娘有怨,落井下石趁機求了這個機會折辱于她嗎?” 太后說得直白,右娥英忙圓場道:“姨母……” “你如今懷著身子就少cao些心吧!”高太后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不冷不熱的斥止了自己最疼愛的甥女,直視著何氏問,“只是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敢公然逼死一位美人?” “妾身怎么敢逼死歐陽美人呢?”何氏一臉的委屈,“妾身實在是冤枉啊!到現在妾身都不知道那把剪刀是哪里來的!不敢瞞太后,妾身幾日前才到蘭林宮詢問歐陽美人的時候,也擔心過歐陽美人氣性太大,所以就叫人將她身邊尖銳之物盡都保管了起來,今兒個見歐陽美人取出那么一把剪刀來,妾身魂都快沒了!那些血……” 說到這里,何氏禁不住瑟瑟發抖,仿佛當真被嚇壞了一樣。 只是不管她是真的受了驚還是假的,高太后反正也不心疼她,當下不為所動,仍舊問道:“去盤問她的人是你!剪刀從哪里來的不問你問誰?!” 何氏一臉為難:“可妾身和妾身的侍者也不是這幾日唯一接觸到歐陽美人的人,妾身……妾身和妾身的侍者當然不可能給歐陽美人剪刀的……” 右娥英聽出她話里的暗示,再次開口道:“姨母,既然如此,那……” “孜紜!”高太后雙眉一揚,厲聲喝道! 右娥英這次卻不肯就這么住嘴了,她嘟起嘴很是委屈的道:“姨母,當初何宣徽審問歐陽柔本是我的主意,姨母若是生氣便沖著我來罷,反正歐陽表姐的死我怎么都是要被記恨的那個!” “你向來就是個好孩子!”在高太后的心目中,她正經、嫡出的晚輩們就沒有不好的,就算偶爾有不好的地方,那么也是,“都是進宮之后這起子賤婦欺你年少無知,生生的把你帶壞了!” 右娥英咬了下唇,委屈道:“歐陽表姐與曲氏實在是過分了些!我……” “再怎么說她也是你表姐、我高家女兒生的孩子能壞到哪里去!?”高太后氣得拍案罵道,“她有什么不好,你若是自己精神不夠料理她,難道不能告訴哀家嗎?叫個宣徽去審問——這何氏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責問歐陽家的女兒!?” 說來說去高太后也未必全是心疼歐陽氏這個轉了幾層的甥女,總是覺得世家之女竟落在了商賈之后的手里受審問是一種恥辱,并且她本來就不喜歡何氏,如今歐陽氏還在她的宮前自戕了,算起來太后今年的壽辰快到了,卻鬧出這么一件事情來,實在是敗興。 “姨母待歐陽表姐向來就是極好的。”右娥英到底素得太后喜歡,雖然高太后氣得已經在拍案了,她仍舊是不遺余力的說著歐陽柔的不好,替何氏開解道,“只是歐陽表姐也實在是太不體恤姨母了!先不說她之前與曲氏來往做下的事情有哪一點是想到姨母對她的愛護的?就說這一回罷,縱然她有什么委屈難道不會說嗎?非要鬧到了自戕的地步,全然不想想疼愛她的長輩知道后該多么難過?更何況她還一意要在姨母宮前自戕……我可是記得姨母的壽辰近了啊!同為姨母的甥女我不能不說表姐一句——真真是被姨母寵壞了的,這么大的氣性,怪道表兄說她不好呢!” 這番話要是旁人來說,高太后恐怕會親自下手掌嘴了,但右娥英說了,高太后到底舍不得打她,想要大罵她一頓,又惦記著她懷著身孕,不拘是嚇著了還是氣著了對孩子到底不好的,因為皇長子和皇次子染過天花,雖然在緩慢的恢復,終究不比嫡親甥女的孩子來得親切,高太后對右娥英這一胎還是極有期待的,此刻忍了又忍,才冷聲道:“怎么你也認為你的表姐被個出身卑賤的妃子折辱到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嗎?” “妾身覺得右娥英的意思恐怕是這宮里的侍衛也該管一管了。”何氏忽然插話道,“歐陽美人隔著重重搜索還能拿到剪刀并且在太后宮前自戕……虧得太后當時不在,不然驚著了太后怎么辦?” 聽她這么說,右娥英有點迷惑的看了她一眼,但見何氏認真的向她微微點了點頭,略作猶豫,到底還是幫著道:“是呢!姨母,飛鶴衛也太過松散了些!” 第八十六章 統領 話題轉到了飛鶴衛頭上,高太后究竟不是意志多么堅定的人,雖然對何氏厭惡得緊,到底沒抵住右娥英的糾纏,將蔣倘傳到了和頤殿上問罪。 只是蔣倘才進殿,見禮畢,高太后還沒問罪,姬深便匆匆趕到了,身邊除了宮侍還帶著聶元生,進了殿后劈面便問:“朕聽子愷說有人在母后宮前自戕,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母后可還好嗎?” 見姬深關心自己,高太后微露笑容,臉色也緩和了些,和聲道:“哀家當時正在殿里,并不礙事,三郎先坐吧。” 等眾人見禮后,姬深看見右娥英、何氏并蔣倘都在,就皺眉問蔣倘:“宮中出了如此大事,你可是來稟告的?” 蔣倘訥訥道:“這……卑職以為歐陽美人乃是宮嬪,當屬右娥英……”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聽何氏幽幽的道:“蔣統領,本宮非常好奇,今早你支開本宮與本宮的侍者,單獨與歐陽美人說了什么又給了她什么,為什么你走之后,歐陽美人就肯招供,而且主動要到甘泉宮附近指認她與歐陽家女眷私下傳遞消息、泄露宮中事的地方?并且還多出了那把剪刀?” 她這番話說出來,殿上眾人都是吃了一驚! 高太后、姬深幾乎是同時嚴厲的看向了蔣倘! 蔣倘也是目瞪口呆,愣了一愣才撩起衣袍跪下,慌忙道:“太后、陛下!卑職冤枉!” 何氏膝行幾步,莊重道:“太后、陛下!今早蔣統領嘗要求與歐陽美人單獨說幾句話,因他說事關歐陽美人與歐陽家來往之事,妾身因為幾日問下來,歐陽美人都是抵死不言,妾身恐怕有負陛下所托,想著蔣統領乃是陛下所信重之人,因此便信了他的話,將人都叫走,任憑蔣統領與歐陽美人單獨說了大約一盞茶光景的話……隨后歐陽美人便肯招供,當時妾身還覺得多虧了蔣統領……” 她話說到這里,蔣倘又驚又怒,也顧不得在御前,大聲打斷她道:“宣徽娘娘請慎言!今早卑職的確去尋過歐陽美人!但這只是照常詢問罷了,卻是娘娘主動將侍者都帶開,當時卑職還請娘娘留兩個宮女下來,但娘娘卻說歐陽美人不想看見娘娘與侍者,因此卑職只匆匆和歐陽美人說了兩三句話就告辭了!卻不知道這個盞茶光景,難道將卑職見到歐陽美人前與娘娘寒暄的辰光也算了進去嗎?” “本宮與你很熟悉嗎?”何氏突兀的問道,不待蔣倘回答,何氏便冷笑起來,“本宮與你又不熟悉!做什么要和你寒暄?難道你向本宮提出要見歐陽美人,本宮思忖之后準了,這也算寒暄了多少辰光?” 她不屑的看了蔣倘一言,轉向姬深道,“陛下,妾身雖然愚昧,但蒙陛下抬愛,冊為宮妃,豈能不知莊重之理?怎么會和一介外男隨意嬉鬧取笑?更別說歐陽美人接連數日不肯招供,妾身心中憂愁得緊,哪來的心思和人寒暄?再者蔣倘也不過是一介侍衛罷了,妾身乃是下嬪之首,難道還要討好他不成?!” 蔣倘驚怒交加道:“宣徽娘娘你……” 右娥英忽然道:“蔣統領你說你與歐陽美人說了幾句話……卻不知道說了什么呢?” “卑職奉陛下之命追查歐陽美人與歐陽家來往之事,因此前去詢問歐陽美人可曾與歐陽家有所來往……”蔣倘話還沒說完,何氏已經冷笑著道:“妾身詢問了歐陽美人近百次,也不及蔣統領詢問這么一次呢!蔣統領詢問了這么一次就再也不必詢問歐陽美人了!如今還說什么追查不追查?” 姬深被提醒,森然喝道:“那把剪刀是哪里來的?!” …………………………………………………………………………………… 歐陽柔之死在右娥英和何氏的一再堅持下,到底被定為畏罪自盡——飛鶴衛統領蔣倘因為涉嫌幫助歐陽家勸說歐陽柔一死保家族,被姬深下令去職流放,高太后原本并不滿意這個結果,但新上任的統領高七是她的族侄——經過了上次高七稟告高陽王夫婦與曲家沖突事后,高太后也漸漸注意到了這個侄子,又有武英郡夫人后來進宮勸說她道:“那蔣倘是先帝安排過來的人,雖然一向忠誠,但怎么比得上咱們自己家里的孩子可靠放心呢?高峻這個孩子向來老實誠懇,之前高清綰受到十一娘和嫡母的打壓,險些都活不下去了,求到他頭上,他便幫著安排清綰進宮,到現在芮氏、十一娘都耿耿于懷!但叫我來說,這豈不是證明了他對族中姊妹都懷憐憫之心嗎?不然他為什么要冒著得罪芮氏和十一娘的風險幫個庶出的堂妹?” 又說,“說起來高峻自己也是庶出呢!他那嫡出的弟弟高喬,你可有印象?” 高太后皺著眉想了一想才道:“是六房里那個病糊涂了的孩子?” “可不是嗎?”武英郡夫人道,“因為嫡弟病成那個樣子,六房不免高看他一眼,可他嫡母卻不舒服了,為著叫嫡母和嫡弟放心,他啊向來就什么都不爭,娶的文家女兒,也是個病歪歪的,就是這樣,高峻成婚四五年了,連個妾都沒納——這樣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你不抬舉,護著蔣家的人做什么?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高字來呢!” 武英郡夫人因為善妒,最喜歡的就是忠誠于妻子的男子,別說高峻還是她侄子了,就算不姓高,沖著高峻對文氏的口碑,武英郡夫人也會給他說上幾句好話。 高太后向來就耳根子軟,對這個長姐最是信任,被她說來說去也漸漸的動了心思,道:“就怕他太年輕撐不住場面。” “有你在,誰敢說咱們家孩子撐不住場面了?”武英郡夫人不以為然,“我倒是聽說那文氏身子不好,總是要用燕窩、阿膠之類的好東西養著,反正這些東西對咱們來說都是小事,你不如賜他一些,也叫里里外外的人都長點眼色,免得蔣倘留下來的人小覷了他!” 高太后到底是向著自己娘家人的,隔日便叫安賢人親自賞賜了高七一回,高七跟著就到和頤殿里謝恩—— 他生得俊郎清秀,穿著新制的飛鶴衛統領服飾,雖然入殿前解了佩刀,仍舊顯得英武不凡,那生機勃勃的模樣,高太后看著喜歡,便和顏悅色的與他寒暄,又應諾會讓任太醫去為文氏診斷,高七口齒伶俐,亦將太后說得開心,高太后就覺得飛鶴衛統領換個人做也是件好事。 因為高太后的賞賜,朝野上下遂明白了高家的態度,曲家越發的沒人幫著說話,雖然曲夾還在押回鄴都的途中,但鄴都曲家卻格外的沉寂起來。 曲家的沉寂多多少少讓高家松了口氣,連帶高太后也安下了心。 只是沒過幾日,就在太后壽辰前三天,高七再次到和頤殿求見,帶來了一個讓太后險些當場吐血的消息! 第八十七章 家丑 “三郎私下出宮與人私會?”高太后先聽到這聲稟告的時候還沒當一回事,究竟姬深是個什么樣的人,她也不是不清楚,當年那個顏氏不就是這么進的宮嗎?只當是姬深舊病復發,如今姬深膝下有兒有女,宮里還有嫡親甥女懷了孕,高太后雖然疼愛右娥英,但也沒疼愛到了為了她讓自己兒子守身如玉的地步,覺得只要不是再弄個孫氏、步氏回宮就好,所以就皺眉道,“三郎就是這個性.子!你且多派些人手,好生保護,得空再待哀家勸他一勸……只是市井之中常有些卑賤之人是不宜靠近圣駕的,你們也要看好了免得三郎被蒙蔽!” 太后一面叮囑著高七一面想著究竟族侄管轄飛鶴衛比蔣倘貼心得多,從前姬深出宮尋花問柳帶回顏氏的時候,自己可不是最后才知道的?那蔣倘哪里會像高七這樣略有風吹草動就主動稟告自己呢? 只是高太后還沒在心里夸完高七,就見高七一臉難色的道:“只是陛下私會的那個人……” 見他這個樣子,高太后心生不妙,屏退了左右才問:“是誰?” 高七吞吞吐吐了半晌,被高太后催促著才小聲道:“卑職看著陛下到了宮外,距離宮城不遠處的一座宅子,里頭開門迎接陛下的人很像是……很像是安平王妃的貼身使女!” “芙娘?!”高太后大吃一驚! 但她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問,“可是她身邊哪個膽大包天的使女?!” 高七為難道:“不瞞太后,卑職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所以親自翻.墻入內,卻見……” 說到這里,他張了張嘴卻說不下去了,高太后心猛然下沉,勉強道:“你說!” “卻見安平王妃裝扮一新,親手剝了葡萄……喂與陛下!”高七極為尷尬的說完這句話,便深深的低下頭去。 高太后差點當場吐出一口心頭血! 她顫抖著聲音問:“你確定是芙娘?” “卑職既是庶出也非長房子弟,但安平王妃卑職在族中還是見過好幾次的。”高七低聲道。 “這件事情如今有多少人知道了?”高太后閉了閉眼——之前安平王妃已經懷孕墮胎過一次,高太后這次好歹沒有再次昏過去,死死掐了把掌心,低聲問道。 高七知道她的意思,小聲道:“因為只有卑職一個人翻.墻進去探看……除了陛下的近侍之外,料想沒有旁人知道了。” 姬深身邊的近侍,都是朝野上下熟悉的,偶然死上一兩個,都要引人猜疑了,若是全部滅口,姬深私通長嫂這件事情那是怎么都瞞不住的,高太后心思轉了一轉,用顫抖的手整了整袖子,問:“三郎去過幾次?” “卑職這還是頭一次……”高七尷尬的道,“先前,都是蔣統領陪著陛下……” 蔣倘如今已經被流放了,早已離開鄴都,但他姓蔣不姓高,高太后到底放心不下,姬深跟前的侍者不好動,一個流放的前任統領么……她沉聲道:“你看著辦吧!” 高七松了口氣,忙掩飾住大喜過望的神色,恭敬道:“太后放心!卑職一定不讓太后失望!” 等高七走了,高太后用力掐了掐掌心,吩咐安氏:“去……告訴武英郡夫人,讓她設法帶芙娘進宮來見哀家,告訴武英郡夫人,別讓其他人起疑心!” 安氏方才陪著聽了高七的稟告,她不像莫氏、宋氏既是高太后的陪嫁,又侍奉太后多年,深得信任,并不擔心被滅口,這會正忐忑著,聽了高太后的吩咐,方松了口氣,低聲答應了,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