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八成!”聶元生平靜的道,“你若是爭點氣,在半年之內趕走蔣倘,我便有十足的把握!” 高峻沉吟道:“這有點難,蔣倘統領飛鶴衛,乃是先帝所命,固然我如今在飛鶴衛中已經可以不時挑釁他一二,到底難以撼動他……就算蔣儼死了也一樣!畢竟我進入飛鶴衛才兩年!” 聶元生反問:“若是加一個救駕之功,使你在太后跟前露了臉,偏偏這個時候蔣倘卻與那刺客有染呢?” “若當真如此,我還弄不走他,我也枉費二兄并聶公數年教誨了!”高峻吐了口氣,驚訝道,“可是要發生什么事了?” “武英郡公不日入都覲見。”聶元生將事情經過大致說明了一下,沉聲道,“我打算到時候調用死士,冒充他所派遣的刺客行刺陛下,由你放刺客入宮,再拿了這救駕之功——你記得傷得好看些,務必多流血,卻不損筋骨,最好是血衣斑斑的叫陛下并太后都看在眼里!但也不能傷到了需要臥榻休養一年半載的地步!” 高峻沉吟道:“這個容易,但蔣倘與刺客有染……這……就算是拿他和武英郡公來說事,仿佛也太遠了點?” “武英郡公除非老糊涂了,否則自然是不會與負責戍衛皇宮的蔣倘來往的。”聶元生淡然道,“不過那刺客又不是當真是武英郡公所派之人,在他動手前,誰會知道他是刺客?聽說蔣倘喜愛劍技,屆時叫刺客先行同蔣倘往來一二,使數人得知,然后等你拿了救駕的功勞,那么刺客到底是怎么進的宮,也有說法了!” “二兄此計當真毒辣!”高峻瞇起眼,道。 聶元生吐了口氣,決然道:“我原本不欲如此急功近利,奈何為了保她們母子,已經是箭在弦上了!” “只是二兄要如何證明那刺客與武英郡公有關?”高峻沉吟道,“朝中諸公并不算糊涂,如果在刺客身上發現與武英郡公相關之物,這栽贓太過明顯,即使陛下相信,他們堅決反對,恐怕不利咱們以后行事啊!若是留下活口,卻又怕拷問時生變,卻就不好了!” 聶元生冰冷一笑:“若那刺客身上并無任何信物,但追查他之身份,卻發現他本就從營州而來呢?” “……”高峻反復思慮片刻,不得不嘆服,“如此,則天衣無縫!”他隨即好奇的問,“竟然如此之巧?” 聶元生搖了搖頭,目中流露出追緬之色:“豈是我之計策?不過是祖父所留的后手,我加以變化利用罷了!” 走時,高峻遣開仆婦,親自送他到角門,低聲叮囑:“陛下先前打算為你加爵,但朝中諸公以你年輕,且這次本為撫民,竟妄動兵燹,多有彈劾,安平王和樓萬古態度不明,持中不言,雖然如此,他們的態度顯然也不太樂見此事的,多半是礙著先前攛掇著陛下使你去撫民時的表態才不能說出反對的話來……你最好當心些!” 又道,“蔣遙精明,蔣儼之死恐怕他會生疑!” “不妨事。”聶元生森然道,“左右陛下殺定了武英郡公,誰在此刻阻我封爵,我便將他合族都同武英郡公綁到一起!” 高峻松了口氣,笑道:“那蘇平當真是個好人!” 聶元生臨出門前,卻回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這次你攛掇微娘落胎的事情……等忙過這段,再同你算帳!”他語氣輕柔,神態不見半點怒意,高峻卻是臉色大變,待要分辯,只是聶元生卻懶得來聽,匆匆走遠了。 高峻愁眉苦臉的回到內室,見妻子文氏臨窗做著繡件,禁不住悲從中來,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哀怨道:“清滟啊……你夫君又要被二兄欺負了,你說我該怎么辦?” 文氏聽了,嘻嘻一笑,輕輕啐道:“二兄最講道理不過,定然是夫君你犯了他的規矩!快快想著法子同二兄賠罪去罷!” “……這回怕是連罪都賠不成啊!”高峻把頭埋在她肩上,長嘆。 ………………………………………………………………………… 六月末的時候,鄴都已經是極熱了,避暑的行宮里卻是涼風習習,蘇孜紜心情極好的端坐堂上,耐心的聽著旁邊岑平細聲稟告行宮用度,并種種瑣碎之事。 聽罷之后,她單手支頤,拿食指點一點腮,道:“你再將各處的用冰與我報上一遍,我方才并沒聽真切——怎么行宮這般的風涼,晚間我住著還想要多蓋條被子,這冰的用度還這么大?” 岑平就賠著笑:“女郎,是這么回事,雖然行宮風涼,但此宮名為御泉行宮,說的便是山頂那口跳珠泉,不但鑿了暗渠引水至鄴都,成就甘泉宮冬日姹紫嫣紅的勝景,這行宮里的各處,也都引了水以作沐浴之用,如今到底是夏日,沐浴之后,難免躁熱,自然就要用上冰了,當然,其中也有些是妃嬪貪涼,喜歡吃湃過的果子或凍飲。” 蘇孜紜瞇起眼,就道:“如今牧光猷與高婕妤都病了,何宣徽摔傷,何宣徽且不說,牧光猷和高婕妤,在鄴都的時候都好端端的,如何到了行宮來就病倒了呢?以我看,恐怕就是這冷熱交替的緣故,這回隨駕,本來就只這么幾個妃子,憑著她們用冰,竟都病倒,這樣還怎么伺候陛下呢?都減掉一半吧!” 岑平苦著臉道:“但各處娘娘跟前……” “就說我說的。”蘇孜紜打定了主意要立威,定要好好殺一殺這些這次隨駕寵妃的氣焰——如今表兄放著顏凝暉、步順華還有葉容華不用,偏請了自己管家,這意思還用說嗎?看來靜澄堂遲早是自己住的地方! 蘇孜紜想著,不由甜甜的笑了起來。 她不知道的卻是,半個時辰后,岑平終于等到姬深小睡,步順華披散著衣襟出來,見到他便問:“那賤人都做了些什么?” 岑平一五一十的將經過說與她聽了,冷笑著道:“行宮藏冰,向來是按著六宮總人數,只多不少,何況每年都需換上新的,今年因著太后與左昭儀等人都沒來,原本就綽綽有余了,這些東西說起來并不值得什么,不過是冬季的時候略費心功夫罷了,冰窖都是現成的,這蘇家女郎,還郡公嫡長女呢!不想竟這樣的小氣!” “她是篤定了主意以為自己能夠坐上那鳳位了!”步氏森然一笑,“這么一件事情,足以叫這回隨駕的妃嬪統統都恨上了她!” 岑平眼珠一轉,就湊上去道:“娘娘,奴婢卻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步氏看他一眼道:“說來聽聽!” “蘇家女郎此舉,這回隨駕的妃嬪自是恨她入骨,無奈她乃太后嫡親甥女,陛下的嫡親表妹,比如今的高婕妤同太后、陛下的關系還要不一般些,如今在行宮里頭,固然太后不在,可娘娘幾次提醒陛下,道這蘇家女郎逾越太過,但陛下都憐她乃是表妹,并不計較,若是……”岑平笑嘻嘻的道,“若是回了宮去,恐怕有太后護著,這蘇家女郎無論是作為表妹,還是妃子,恐怕只有更囂張跋扈啊!” 步氏瞇起眼:“你既然想到她回去之后只有更囂張,卻不知道有沒有叫她回去之后囂張不起來的法子?” “娘娘,奴婢識字不多,嘗聽說過兩個詞,叫做積毀銷骨、眾口爍金!”岑平含笑道,“如今只有娘娘一個人道蘇家女郎的不是,陛下寬厚,自然不容易往心里去,試問若是這滿行宮上上下下的妃嬪,都道蘇家女郎不好……那樣的話,陛下豈能不加怨懟之心?” “你這是要本宮分寵與她們?”步氏聞言,立刻冷笑了一聲,道,“這是誰使你來說的?膽子,可真不小啊!” 岑平忙跪下道:“奴婢對天發誓,這番話皆是奴婢自己想到!絕不敢欺瞞娘娘半句!” 步氏盯著他看了片刻,哼道:“滾下去吧!” 等岑平走了,步氏歪著頭,怔怔發呆,一直到姬深小睡醒來,出來尋見她,從背后擁住她笑道:“卿在這里想什么?如此入神?” “我在想啊,一般的進宮,如今日日夜夜侍奉陛下身邊的卻只我一個人,那些jiejiemeimei,定然是怨死我了!”步氏權衡良久,到底還是依了岑平之言,靠在他胸膛上,軟語嬌聲的道,“就算她們寬厚不同我計較,陛下這般龍章鳳姿,連蘇家表妹看了陛下一眼都忍不住從鄴都獨自追過來,她們哪里能不想著陛下呢?” 姬深含著笑道:“這話聽著怎么仿佛要把朕推到別處去?” “我可舍不得!”步氏反手摟住他脖子,撒嬌道,“只是,陛下不如召她們常常過來,一起說說話也好,也可叫她們瞻仰天顏之余,一解相思之苦啊!” 姬深最喜歡的就是美人如云的場景,當下擁她一吻,贊道:“卿真賢德之妃也!” 旁邊自有人把消息傳遞出去。 第四十一章 一箭七雕(七) 聞說姬深召聚妃嬪至寧德堂里伴駕,眾人盡是喜出望外,蕊紫齋里,御女楊盈燦尤其的激動,竟至于喜極而泣,她的貼身宮女良辰忙勸說道:“御女,這是好事呀!御女怎么還要哭泣呢?” 楊盈燦拿帕子擦著眼角哽咽著道:“你是打小伺候著我長大的,也曉得我從進這宮里來后一直都不曾見過陛下,如今哪里能不激動呢?” 良辰是她從前的使女,陪著她進宮做了宮女,說話就要隨意許多,此刻便含著笑道:“這一回趕上了與步順華一起進宮的新人,哪一個不是被步順華給擠到后頭去了?看高婕妤還是陛下的表妹呢!葉容華更與牧光猷有舊,她們亦是至今沒有機會侍奉陛下啊!御女何必著急?” “我與她們不同!”楊盈燦冷笑了一聲,道,“在景福宮里也還罷了,你沒見到這行宮來的第一天?我不過是喜歡那傾香院的花木茂盛,一時動意,說之前還特特向牧光猷道了自己不懂這些住處的規矩——牧光猷、何宣徽并顏凝暉都沒說什么呢!新泰公主就拿我當奴婢教訓!說起來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可我縱然出身不算高貴,到底父親也是五品之官,侍奉陛下,亦算是她的庶母呢!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也這樣羞辱我,不就是因為我一直沒能承寵,位份又不高嗎?!” 她越想越是生氣,“滿宮里誰不曉得新泰公主的生母右昭儀孫氏是個什么東西?!宮女出身,娘家不過是佃農,一家子都餓死的門第!先前要不是她被賣進宮來,怕是如今墳上青草都長了幾苒了!要論出身,就是你也要壓那孫氏一頭呢!靠著天賜了一副好模樣,勾引陛下得了高位,她的女兒倒是小覷起了我來!” 楊盈燦咬牙切齒的發誓道:“待我得寵之后,定然要好好折辱一番那孫氏!必叫她不得一個好下場!” 又忿忿道,“當初我受新泰公主當眾羞辱,從前在鄴都時,何宣徽待我也是好的,不想事后也不過使了許青衣過來淡淡的安慰了兩聲罷了!可見這宮里,誰待誰好,都是虛的!榮耀富貴到底還是要自己拿著才成!” 相比楊盈燦這兒指天發誓定要爭寵到底,穆辰曦卻是欲哭無淚,眼巴巴的看著身旁的宮女問:“當真不能再稱病了嗎?” 宮女頭疼道:“世婦請想,先前世婦才進宮來,就已經先病了一場,后來圣駕避暑,世婦好容易好了,如今又要稱病,這……何況牧光猷、何宣徽并高婕妤如今都已經不能去了,世婦若是再不去,怕是會掃了陛下的興致啊!” 宮女咬重了“好容易”三個字,便是提醒她若不是步順華當時發話,穆辰曦這回就不會被帶上了,此刻不過去,步順華怕是又要有意見了。 穆辰曦差點沒哭出來:“要是牧光猷她們都在,我去了往她們身邊躲著些也還罷了,如今她們都不在,我去了怎么辦呢?” “其實世婦何必這樣畏懼步順華,到底步順華也是世婦的主位呢!這些日子,步順華待世婦談不上親熱,可也沒使壞呀!”宮女很是無奈的勸說道,“奴婢說句實話,如今宮里人新人多著呢,步順華收拾不過來的,世婦素來對順華畏懼如此,反倒會引起順華注意啊!” 被她提醒,穆辰曦頓時悚然一驚! 于是,她更緊張了:“那怎么辦?我不必看到步順華,只是想想她就覺得害怕了,便是到了寧德堂,陛下跟前,怕也不能平靜神色,到時候,那步順華……”越想越是可怕,穆辰曦又哭了起來,“我的命怎的如此之苦?” 宮人一臉無語…… 相比這兩人,其余兩處都是極正常的,云盞月裝束畢,先到流光水榭尋葉寒夕,進門先笑了:“葉jiejie,你怎的還不打扮?” 葉寒夕滿不在乎的道:“再打扮難道還能比步順華更美嗎?何況我向來不愛那些脂粉的。” 云盞月看著她身上不過七八成新的衫子,隨意綰的墮馬髻,極少的兩件釵環也十分不經意——只不過能夠被姬深親自挑進宮來的女子生的就沒有不好看的,她看著看著就覺得葉寒夕如此隨意裝束,未必沒有旁的意思在里頭,因此就仿佛隨意的問道:“可是光猷娘娘這樣建議jiejie的?” “光猷娘娘?”葉寒夕因為含糊的知道牧碧微稱病是有所圖謀,又嫌棄自己沉不住氣,所以這幾日在流光水榭旁的事情都沒做,就是一心一意的練習著被人問到和牧碧微有關的問題時的應對,此刻就一臉詫異的道,“光猷娘娘如今病著,都閉門謝客了,如何能夠同我說什么?” 她這反應若是不認識的人見了定然就這么被她糊弄了過去,只是云盞月和她是一起采選上來的交情,最清楚她的本性不過,依著葉寒夕的性.子,若當真沒有見過牧碧微,這時候應該順便就抱怨起了牧碧微不見她嘛! 云盞月心道,到底進了宮了,固然還肯與自己親近,但如今也不肯什么都告訴自己了……她想著眼神就暗了暗,面上兀自帶著笑,道:“卻是我以為光猷娘娘旁的人不見,總是要見jiejie的。” “娘娘說怕過了病氣,如今西平公主也不怎么能夠見到娘娘的。”葉寒夕忙道,只是她才說完就被身旁的云夢如不動聲色的掐了一把…… 見她張口結舌還不知道哪里說錯了,云盞月嘴角笑意更深,嘴上道:“原來如此,時候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寧德堂罷。”一面就不動聲色的,也將自己頭上、臂上釵環摘去許多,只惱恨出來太晚,如今縱然有借口,也來不及回去換身家常些的衣裙了…… 趁著云盞月落后幾步把首飾收起來的光景,云夢如俯在葉寒夕耳畔恨鐵不成鋼道:“葉容華你若不是在這中間見過娘娘,怎么知道娘娘因為怕過了病氣,不使西平公主見到?” 葉寒夕下意識的捂住嘴,云夢如不忍的掩面叮囑:“往后我教你的話之外,半句也別多說了!旁人要問,你就笑笑走開罷!” 待云盞月趕上來,就發現葉寒夕變得格外愛笑和沉默…… ……………………………………………………………………………… 寧德堂里笙簫熱鬧之際,岑平卻正在旖櫻臺里隔著簾子請安,簾子后頭,牧碧微仿佛是斜靠在了榻上,語氣慵懶,閑聊般的道:“這么說你的話步氏到底還是聽進去了?” “娘娘教給奴婢的話是極合宜的,那步氏說起來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出身,能有幾分見識?枉費她生得一副絕色的模樣,也不過是仗著才進宮來,陛下喜歡個新鮮罷了!”岑平奉承道,“她哪里有什么主意呢?那蘇家女郎沒名沒份的,在陛下跟前撒嬌撒癡,竟也壓得步順華無可奈何,若再不拉攏旁人一起對付蘇家女郎,往后步順華吃飯穿衣都要看著蘇家女郎的臉色了,步順華怎么能不急?” 牧碧微在簾后笑了一聲:“岑監的嘴越發的甜了。” “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岑平笑道,“奴婢素來就是個老實人!” “岑監自然是老實的,不然何以哄的步氏對你信任不疑呢?”牧碧微似含了笑,脆生生的道,“方才你給步氏出了這主意,她可給你什么好處?” 岑平道:“那步氏聽出奴婢勸說她分寵給隨駕的妃嬪,當時臉色就很不好看了,卻把奴婢訓斥了一番,又哪里會想到給奴婢什么好處呢?” “她不給,本宮卻是要給你補上的。”牧碧微含笑對旁邊說了一聲,片刻后,挽裳取了一只錦囊出來,遞到岑平手里,笑著道:“這可是好東西,娘娘到行宮來帶的也不多,岑監好生收著罷。” 岑平受寵若驚道:“奴婢能夠給光猷娘娘辦些事兒,那是奴婢三輩子才能夠修來的福氣,又怎么敢要娘娘的賞賜呢?” “你就拿著罷,守著行宮這里,圣駕每年只到兩三個月,平常又不許輕易離開,也怪不容易的。”牧碧微好聲好氣的說道,“何況本宮向來沒有平白叫人做事的習慣。” 岑平這才謝了恩,也不看那錦囊,直接塞進懷里,又殷勤的道:“那蘇家女郎道是要減了各處的冰呢!也不想一想,她初來乍到的連個名份也沒有,不過是念著行宮里的顏凝暉出身太低,管不得事情,陛下才叫她幫把手,也不過是替個總管的職位,倒是拿自己當起了正經的主子來!一張嘴就要減了各處一半的冰!奴婢照著娘娘的叮囑,把旁的地方統統都減了,娘娘這兒的,奴婢趁夜派人補過來,娘娘但請放心,奴婢在這御泉行宮里做了幾十年的總管,若是叫那蘇家女郎一來就委屈了娘娘,那當真廢物得該殺了!” “行宮里頭有你在,本宮自然是放心的。”牧碧微欣慰的道,“如今本宮的事情,除了身邊這些人,也只得你知道了,本宮也不說虛的,若是你能助本宮平安誕下子嗣,鄴都皇宮內司里頭,自從阮文儀被貶、那馮姓內侍去位,雷大監一直沒有任命統管內司的監,你既也是監一職,又將行宮管了這許多年,料想那個職位合該歸你的!” 岑平聞言大喜過望,忙跪下道:“奴婢只求常在娘娘不遠處伺候就心滿意足了,怎敢當娘娘如此厚愛?” “你用心辦事,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牧碧微微微一笑,道,“對了,如今還有件事情要你去辦……” 聽著外頭岑平迫不及待的表決心,她又是一笑,“說起來,這事與你也有些關系的——你可想叫步氏為你出頭,狠狠的報復那蘇家女郎?” 岑平喜形于色,叩頭道:“求娘娘賜計!” 第四十二章 尚主 當晚姬深便召幸了穆辰曦,在眾人羨慕的注視里,穆辰曦卻是戰戰兢兢的跪地謝了恩,步氏笑靨如花道:“陛下請看,穆世婦高興的啊站都站不穩了!” 聽了這話,穆辰曦恨不得能暈過去,只是當著姬深的面,她是怎么也不敢說出自己不想承寵的話來的。 穆辰曦留下后,旁人自是散去,步氏自到御泉行宮來,還是頭一次回自己住的地方,看著空空落落的內室就嘆了口氣,悠悠的道:“故人疏而日忘兮,新人近而俞好,古人當真是誠不我欺!” 落影奉承道:“若不是娘娘抬舉,她們哪里有這近前的指望呢?” 就見步氏抬起頭來對她笑了一笑,丹唇皓齒,燈下望去,當真是絕色傾城,說的卻是:“怎么你如今就當我是故人了?” 落影嚇得趕緊跪了下來:“奴婢不敢!奴婢說差了話,求娘娘饒恕!” 步氏拔了根金簪,悠然撥了撥鬢發,笑著道:“自己去掌嘴罷,別在這里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