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還有一件可以為證。”安平王慢慢的說道,“最近,聶家可多了許多好東西,更有許多禁中之物,流入當鋪……” “嗯?” 安平王瞇起眼:“二弟還不明白?三郎欲再采選佳麗充實宮闈,宮中的妃嬪焉能不急?所以紛紛賄賂聶子愷……只這一件,我說他與宮妃們走的太近了,可算是冤枉了他?” 第一百十七章 離間與反間(上) “……廣陵王還道,安平王這回固然失儀,不過因為偶爾貪杯,舍人卻是時常出入宮闈的,這個,廣陵王的意思,是說如今宮中貴人越發的多了,又說舍人因陛下進新人收取賄賂,這個,奴婢聽著廣陵王的意思,是要叫旁人領了那采選之職,又要舍人往后不許隨意出入宮闈,且不可再留宿宮中!” 宣室殿里一處僻靜的角落,卓衡壓低了嗓子,一五一十,將方才廣陵王覲見,請求密奏的話告訴聶元生道,“奴婢在殿窗后頭聽見的就是這些——這安平王忒的多嘴,自己作了那等事,倒想著把舍人拖下水!”最后一句話卻是明擺著捧聶元生了。 聶元生微微頷首,從袖子里取出一只錦囊與他,淡淡的道:“何光訓方才使人送來的,我那兒已經有一份差不多的了,這份就給你罷,這是她娘家送進宮來的,你放心用著就是。” 卓衡并不推辭,笑著道:“聞說何家富貴得很,外頭只當他們家不過是商賈,十分的看不起,論到好東西卻實在不少,只不過若是沒有舍人,奴婢這樣的怕是這輩子也見不著一樣呢!” 又低聲道,“舍人如今與雷大監說話不便,可要奴婢幫著向雷大監提一提?” “不必。”聶元生詭譎一笑,“這么件小事,叫你們幫著說話,反而使得陛下生了疑心,我自己來就是。” 卓衡點頭:“如此,那奴婢先回去了,舍人慢點回來,仔細陛下問話。” “你放心就是,記住,不拘這一回怎么樣,總不關你們的事情。”聶元生道。 卓衡便與他告辭,走到半路無人處,悄悄解開錦囊一開,里頭赫然是一對小巧玲瓏的酒杯,雕工精美,但看著非玉非石非金非鐵,卓衡心下狐疑,暗道何氏送與聶元生的東西,哪里會差了去? 他見左右無人,仔細對著光一看,倒是看出了些許門道,趕緊重新收好,心里盤算著:竟是犀角杯……這東西倒是少,索性不必當,留著也好…… 半晌后,聶元生回到殿中,王成就過來請他:“陛下召舍人過去。” “是在東暖閣么?”聶元生似隨意的問著,撣了撣袖子。 王成小聲道:“正是,不過龔中使方才送東西去了景福宮。” 就是說要單獨談了? 聶元生估算著姬深被廣陵王說動的可能,跟著王成到了東暖閣,因沒有妃嬪在旁廝混,且才見過廣陵王,姬深此刻倒是衣冠整齊,叫聶元生坐了,雷墨親自捧上了茶,又退了出去,姬深才道:“方才二兄過來說了些話,卻與你有關。” “哦?”聶元生端起茶盞吹了吹,好整以暇的道,“這是雪蕊?聞說今年上貢的不多,想來也只有陛下這兒能喝到了。” “因你從前不喝這個,朕就沒給你留,一會把朕這兒的分些去。”姬深隨口道,他生長富貴,對于身外之物一向就大方,何況這雪蕊茶雖然極為珍貴,姬深也不過可有可無,算不上他非要不可的東西。 聶元生試探了他這么一回,便知道即使廣陵王的話起了作用也有限,便擺了擺手道:“臣就這么一說——也是聽右昭儀一提,說今年她那兒的雪蕊也不多,新泰公主卻是喜歡看雪蕊泡開時的模樣。” 見他主動提到了孫氏,姬深就趁勢道:“廣陵王說你很收了她們的好東西?卻不知道除了上回的珍珠外還有些什么?” “無非是些珍玩。”聶元生卻是神色自若的道,“多是陛下所賜,不記檔的一些東西,其中確實頗多珍品。” 姬深叫他過來直言詢問,一則是對廣陵王的話半信半疑,二則是覺得聶元生當初從孫氏那里得了個“配藥”用的珍珠,都要問過自己,即使收了什么好處,哪里會不告訴自己? 不想聶元生竟主動認了收取宮妃賄賂的事情,不覺皺起了眉:“子愷?” 這也就是與他一起長大、深得信任的聶元生,換了一個人,姬深早已厭上了。 聶元生從容一笑:“陛下放心,那些東西如今都好好的寄放在了叔父的庫房里,陛下也知道,臣從去年五月至現在,一直鮮少回去住,擔心家中仆從因此疏忽,把好好的東西弄壞了,到時候可就不好歸還,因此請了叔父代為照看,皆是記了單子封存的,陛下若是不信,不如派人過去一看!” 他提到歸還二字卻叫姬深奇道:“這是什么意思?” “陛下可還記得張儀求美之事?”聶元生不答反問。 姬深略一思索,隨即明白過來,因是聶元生提的,不覺莞爾:“莫非子愷當真要為了區區千金,阻天下佳人入朕宮闈?” 聶元生所言的便是戰國時候楚王好色,已有如花似玉之王后并夫人鄭袖,依舊思慕絕色,其時張儀因勢利導,便贊某地美人層出不窮,楚王果然心動,許諾好處命他攜帶美人來歸,王后與鄭袖因此賄賂張儀,后張儀言“遍行天下,未嘗見如此美者”贊楚王后宮,乃止。 此刻聽姬深這么一問,聶元生便笑著道:“楚王嘗言,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妒忌他人殊色勝己亦是常情,當時楚地方圓城郭如何能與陛下相比?陛下胸懷豈不更勝楚王?只是后宮諸位娘娘終究還是婦人,又因陛下英明神武,龍章鳳姿,世所無雙,自然不免愈愛愈厚,不忍他人分寵,才有這等行為。” “那么子愷既知這是她們的擔憂嫉妒之行,為何不稟告于朕,反而收下她們給予的賄賂?”姬深聞言,輕責道。 “原因有二。”聶元生不慌不忙道,“一則,如今新人尚未進宮,侍奉陛下的宮妃若是人人神思不穩,分心之下,又豈能伺候好陛下?而臣收下她們的好處,雖然比之陛下忽然宣布取消采選,卻是后者更叫妃嬪安心,但終究也使妃嬪心下略安,如此才可以繼續好好侍奉陛下,未知陛下是否如此以為?” 姬深沉吟了一下,他當然不肯取消采選的,但因賄賂聶元生的,頭一個就是右昭儀孫氏,如今新人還沒個影子呢,自然舊人也是舍不得責怪的,何況聶元生已經把話說在了前面,戰國時楚王不過王于千里之地,就對婦人嫉妒之行不過一笑了之,姬深一向覺得妃嬪之間一些不過分的爭風吃醋更增情趣,若是不在他跟前鬧起來掃了他的興致,那就更不要緊了。 此刻便道:“即使如此,你既然收了她們的好處,卻不知道打算將朕交與你們的差使如何處置?” “自然是秉公辦理。”聶元生一笑,“不然,何以將宮妃所賜之物盡都封存,留待將來歸還?也好向諸位主位請罪?” 姬深這才松開眉頭,卻笑著道:“子愷不智——既然收都收了,你也說她們不過為了求個心安,何況她們也不缺什么,你就拿下又何妨?當年張儀告訴楚王,行遍天下,未見如楚王后宮之美者,你為何不可告訴朕之后宮,篩選之下,入宮者已是泛泛之色?” “臣卻是不敢欺心。”聶元生趁勢說道,“實際上臣行此事,倒與昔年蘇秦所言,鄰家婢子頗為相似。” 姬深雖然在登基后沒了人管束,開始不學無術,但底子卻是高祖和先帝看著打下來的,這區區經史自然難不倒他,立刻道:“那婢子為救家主,又不欲夫人被逐,因此自潑毒酒,引來笞責,然朕卻不曾責你……” “這正是臣所要說的,收取妃嬪好處的第二個緣故。”聶元生口角含笑,望之如沐春風,眼底卻是寒光凜冽! 第一百十八章 離間與反間(下) 姬深如今已經被聶元生差不多說服了,在他想來,聶元生即使收取了妃嬪給予的好處,但一來并不曾如廣陵王所言,是拿出去當了,而是好生收存起來預備歸還,二來在自己詢問時,聶元生也是毫不遲疑的回答了,顯然并無遮掩之意,那么廣陵王先前所言卻是太過嚴重了些。 此刻就笑著道:“哦?” “臣之所以得了各位娘娘賞賜,卻沒有件件告訴陛下,卻是不忍陛下分心。”聶元生侃侃而談道,“先前,右昭儀賜臣一枚珍珠入藥,臣豈不是立刻稟告了陛下?然其后,右昭儀再賜綾羅等物,臣皆未告訴陛下,這是為何?莫非臣以為臣不說,陛下就不會知道,因此可以瞞下這些東西么?且不說右昭儀召見臣乃是光明正大之事,眾侍在側,可謂是眾目睽睽!只說右昭儀身在宮闈,行事見人,如何能夠瞞得過陛下?” 姬深聽到此處,不覺微微點頭,心里就生出對廣陵王的些微怨意來——他向聶元生只問了后者收取妃嬪好處一件事,但廣陵王著重說的可不是聶元生貪賄——畢竟廣陵王身為先帝之子,眼界放在那里,也知道姬深的秉性,若只上稟聶元生貪污,就是查出來鐵證,姬深也會不以為然,說不定替聶元生遮掩了,還會再貼心的賜聶元生一筆金帛…… 因此廣陵王告發聶元生貪污,卻只是為了提醒姬深,聶元生與宮妃接觸過多,恐怕生出不才之事,這才是姬深會重視的地方,只不過聶元生如今提也沒提方才廣陵王與姬深密談之事,一句“如何能夠瞞得過陛下”,卻叫姬深覺得正該如此——自己就算在朝野落了一個重色輕德的風評,但日日住在了這宮里頭,莫非連宮闈里的事情都不知不掌?這又算什么英明神武?! 廣陵王的那番話,看似在說聶元生,分明就是在藐視朕的能力嘛! 姬深頓時就對這個二兄怨上了幾分,這么一怨,對廣陵王的話卻更加懷疑了起來,只是此刻聶元生還在繼續說下去,姬深便先聽著—— “何況陛下的六宮,如今不比從前,單是主位,便已有八位!下頭宮嬪更多,可謂是一派興旺之象。”聶元生淡然說道,“妃嬪皆是一心系于陛下身上,擔憂之下,惟恐臣不盡力,因此今兒右昭儀召臣入宮賞賜些錦帛,明兒牧宣徽聞說臣入了宮,派人送來些彩緞……如此林林總總,這幾日,每日里臣少則收上數次,多則十余次,若是每回都向陛下稟告……”他輕咳了一聲,提醒道,“陛下雖然信重臣,但臣也不能隨時擅自闖入進來吧?” “子愷此言甚是,倒是朕糊涂了。”姬深聞言,不覺點頭。 聶元生又道:“其實身為人臣,正該將一切事宜皆打發了,好使君上專心盡情,這才是忠臣應盡之義務,否則,君上為貴,臣貴不及君,反而將諸事上呈,使君上勞碌猶甚于臣,這豈不是君臣之道顛倒?再者,上古時候堯、舜之君,終日奔波勞苦,食衣不及黎民,若換作如今,這等人君,誰愿居之?自下古以來,誰人為君,不是坐享萬民供奉?若是事事勞煩君上,豈非視君上如牛馬,這哪里是尊敬君上的道理?” 這番話簡直說到了姬深心坎上去了,姬深當即撫掌嘆道:“放眼天下之人多矣,知我者卻只子愷一人!昔年,高祖皇帝每每教誨于朕,學業夜以繼日,不得休憩,到了下帝時,因朕為儲君,更是文武同修,片刻不得安寧!想高祖乃前魏丞相出身,固然學問不淺,然高祖自承治國謀劃非為汝祖對手,先帝戎馬生涯,文治卻多有不足之處,到了朕,祖父先父,卻都要朕文治武功件件出色……朕這個儲君,做的實在是不容易!” 聶元生心道,當年你就幾次想辭了儲君之位,若非我拿話替你圓回來,又趁機表示你是敬畏前頭兩個嫡親兄長,叫高祖也好,先帝也罷,知道你辭位的真正原因,不氣死才怪——當然,若非如此,先帝也不至于在位時一直不給安平王與廣陵王實權了…… 他正色道:“人生世間,無論貴賤,皆不過匆匆百年光景,恣意風流過,如此,勤懇刻苦過,亦如此,所謂天道公平,人壽有盡,若是生于貧困,那是無可奈何之事,但既生于富貴,尤其貴為天子,居此世至尊,卻還要如同乞丐貧民一般,戰戰兢兢、躬耕勞苦的過一世,豈非辜負上天恩澤?” 姬深就愛聽這話,立刻點頭:“子愷之言大善!朕生為天子,即上天所愛,若還要與黎庶眾臣一般勞碌辛苦,卻何以體現天子之貴?何況君上既然親自cao持諸事,卻還要諸臣做什么?可恨先前蔣賊計賊無禮,硬將朝事不住上稟來擾煩!若非他們如今都已經致仕,朕非重重治他們此罪不可!” 聶元生趁機道:“陛下如今可知臣不稟的緣故了?此等小事,臣自己可決,又何必一定要打擾陛下?實際上,先前陛下年少,丞相攝政,數年來大小事務決斷,幾時要陛下親自過目了?但陛下及冠之后,眾臣卻爭先恐后的要陛下親政,豈非是不欲見陛下逍遙自在?” “哼!這班老貨,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姬深冷笑著道,“當初逼朕親政最急的,便是榮昌郡公,自恃為朕之外祖,泣涕交流,在西暖閣中說什么若不親政,豈合君上之名,又說什么辜負高祖、先帝期盼,他當他真正的打算朕不知道?無非是因為先帝臨終前指了蔣、計兩個輔佐,卻將高家曲家的人都從要職上打發的打發,敲打的敲打,彼此牽制之下,他們也不敢妄動,若還是蔣、計二人主持政事,高家曲家自然只能如從前那樣,惟有朕親政之后,榮昌郡公知朕不喜那兩個老賊,必定再選丞相——他是以為朕年少,無人可用之下,他與高節或者有機會呢!” “陛下圣明!”聶元生立刻道,“臣下皆有私心,然而所謂醫者不自醫!宮中貴人私賄于臣,何嘗不是私心?然此私心,卻是出自愛慕陛下,因此臣不忍打擾陛下,亦不忍貴人們憂心亂神,這才勉強收下,欲待采選結束,再尋機歸還,不想,卻有人明明私心在上,將區區小事,也來打擾陛下,竟反污臣貪墨!還求陛下明鑒!” 姬深此刻心中正自郁悶,也懶得給廣陵王遮掩,又覺得聶元生這般為他著想,自己卻還聽了廣陵王的話疑心他,實在愧疚,就直言道:“此乃廣陵王方才進宮所言,朕本道他不常進宮,此來定然是有事要議,便許了他單獨奏對,不想皆是疑你之語,只是他究竟是朕兄長,你念朕之面上,莫要與他計較!” 聶元生微露訝色,道:“臣聽陛下方才詢問,便先想可是臣之行為落在諸臣眼里使得陛下誤會了臣,但轉念又想,雖然娘娘們召見臣都是光明正大之事,但到底是在宮闈之內,此事臣除了起初右昭儀的那顆珠子,甚至未對陛下言過,娘娘們想來也不會大肆宣揚,如今朝中臣子,雖然多有不體恤陛下之處,但想來也無人會做下窺探宮闈之事!這……廣陵王素有賢名……” 他此刻不提廣陵王的賢名還好,一提,姬深便是怒氣上涌,嘿然道:“他的賢名倒是凈用來糊弄朕了!” ——廣陵王姬熙在諸王里性情最為溫馴,憑心而論這位大王實在不是個惡人,雖然自幼深得高太后的偏寵,卻沒養出跋扈的性情來,反而越發溫潤如玉,無論世家還是勛貴里頭,先帝諸子,卻是他的評價最好。 只是高祖皇帝卻不喜他這份溫潤如玉,認為不是皇室子弟應有的氣度,太過柔弱,戎馬半生的先帝自也是覺得他太過文秀了些,類似女郎,但高太后因此倒是更加憐惜這個嫡次子,惟恐他被高祖與先帝傷了心。 高祖與先帝俱是鐵血手腕之人,亂世之中奠定大梁基業,最不耐煩的就是所謂君子風度,天下大定,南北二朝相繼定鼎后,治世自須儒生,卻是極為推崇廣陵王的才情氣質的。 高太后出身世家,欣賞的當然也是更偏向于溫潤如玉的君子,而不是赳赳武夫——當初嫁與先帝,那也是形勢罷了。 偏生姬深是高祖和先帝先后親自撫養,固然祖父先父都在意他的文治,但在武功上也沒叫他放下,姬深生性貪玩,雖然生得俊秀風流,堪稱皇室第一人,但帝王氣質卻不弱,端起架子時威嚴肅穆,比起廣陵王那無害柔和的如玉光彩,相比起來,自然前者更得高祖與先帝的認可,后者卻更叫高太后喜歡了。 也因此,高太后常對人稱贊廣陵王——姬深的地位是高祖皇帝親自所定,連先帝都沒能說什么話,旁人要隨高太后的口風,自然不能稱贊廣陵王肖祖之類,也惟有往德行上夸,這么一來二去的,廣陵王自然就成了個朝野皆知的賢王。 偏生,姬深登基之后,貪歡享樂,不思進取,高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自然對他甚是不喜,沒少拿廣陵王勤奮好學的事情來比他,那時候姬深恰是方十三的少年,才脫了祖父與父親的拘束,本就不耐煩被高太后逼著讀書,再多聽了幾回廣陵王,心里自然跟著將廣陵王遷怒上了。 也因此這些年來,姬深對廣陵王一向就淡淡的——至于安平王,他長姬深十年,兩個人年紀差距放在那里,自小到大兩人見面次數也不多的,自也親熱不起來。 姬深既對兩個同母兄長本就不是十分親近,甚至還對廣陵王有所怨懟,此刻便又想起了三年前之事,嘿然道:“你可還記得,三年前,他替安平王來做說客,險些陷朕于不義之事?” 聶元生心道:“等的就是你自己想起來!” 嘴上卻道,“這也未必吧?畢竟安平王當日失儀,叫宮里看了一回笑話,亦被太后責備,如今怕是在王府里養著病,即使廣陵王過去探望,想來安平王心中愧對陛下,未必肯和廣陵王說什么。” 他這么一說,反而提醒了姬深,當下叫進了雷墨,問道:“廣陵王這幾日可有去探望過安平王?停留了多久?” 雷墨想也不想便道:“回陛下的話,廣陵王昨日才去探望了安平王,據說因為靄陽縣主糾纏著想要一同前去,廣陵王為了哄縣主,出門推遲,卻是比宣寧長公主晚到,但進了安平王府后不久,宣寧長公主盛氣而出,還是廣陵王親自送到了王府門前,目送長公主離開后……” “等等!”姬深皺眉道,“二姐走后,二兄竟沒有一起離開嗎?那么他是什么時候走的?” 雷墨道:“回陛下,廣陵王是在安平王府用過晚膳,這才離開的。” “昨日去了安平王府……”姬深慢慢的道,“二姐因表姐的緣故,對大兄頗有意見,她去探病卻與大兄吵了起來,這不奇怪,但為什么是二兄到了之后立刻就把二姐氣走了?莫不是他們有話要說?” 聶元生見他果然這么想了,自己卻為安平王與廣陵王分辯起來:“也許只是湊巧,照雷大監所言,原本廣陵王該比宣寧長公主先到的,卻是因為不欲帶靄陽縣主同行的緣故才比宣寧長公主晚到,臣想許是因為安平王舊傷發作是因為醉后失儀,叫晚輩知道究竟尷尬,所以廣陵王才會拒絕縣主之請。” 姬深卻是冷笑了一聲:“鄴都皆知大兄偏疼庶女,為了庶女不惜與表姐反目!甚至連世子也有些比不得那庶女!不僅如此,大兄對靄陽也是極好的,若二兄當真要去寬慰大兄,自然應該將靄陽帶上,也好叫大兄見了喜歡的侄女高興些——難道帶上靄陽就一定要與她交代大兄舊傷發作的緣故嗎?” “怕是他們兩個早有話說,所以才將靄陽撇下罷?”姬深森然說道! 聶元生卻依舊溫和道:“安平王與廣陵王乃是嫡親兄弟,想來是有些話要避著晚輩商議,故而設計一起氣走宣寧長公主……”他這番話看似在附和姬深,卻等于幫著姬深把事情就這么定了,又道,“但想來兄弟之間有些不為外人所知的話也不奇怪,畢竟兩王也都是陛下的嫡親兄弟,可謂貴極人臣,又有什么可密談的呢?” “為何沒有?”姬深此刻卻是反應極快,冷冷的道,“左相之位,還有右相——怪道他們要把二姐打發走!當初右相無人可任,二姐求著給樓萬古晉爵或加銜,以使透郎將來也有些榮耀,朕準了,只是如今國無戰事,旁的借口晉爵家銜到底太慢,朕就索性叫樓萬古先頂幾日右相,等朕有了合宜的人選再使他辭位……看來,朕這里還沒有尋覓到合適之人,倒有人先替朕打算上了!” 雷墨不失時機的插話,他一臉為難道:“陛下圣明……只是……老奴多一句嘴兒……這任安平王為左相的詔令卻是早早下去了呀!若是此刻收回,于圣譽怕是……” “嘿!”姬深冷冷道,“左相又如何?固然左右二相素來主持朝政,為百官之首,但若朕事事躬親,親自處置,一個左相之位,也不過放著看看罷了!” 他看向聶元生,鄭重道,“卻還是要委屈你些日子……待朕尋個機會免了他此位,尋到合宜之才,再將政事交還左右丞相,子愷還要辛苦個一年半載才是!” 沒有一年半載,除非安平王自己做下大錯,不然,姬深卻要叫人議論薄情了。 聶元生借起身行禮之際掩住眼中得意,沉聲道:“臣為陛下,敢不效死耳?” 門邊的雷墨同樣心中暗喜,躬身奉承道:“陛下明鏡高懸,區區鬼蜮伎倆何足掛齒?” 卻是落井下石,將安平王與廣陵王都打進了使鬼蜮伎倆的小人之中。 “汝也當仔細,不可再使外人輕易查知禁中之事!”姬深想起聶元生方才所言“外臣不至于窺探宮闈”,對兩個兄長越發的厭煩,哼道。 雷墨忙道:“老奴遵旨!” …………………… 論黑人 吾認為莫過于宋玉 伊簡直就是開山立派級別的骨灰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