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小何氏帶著好奇的神色打量著殿下行禮的少女。 牧碧微今日穿著姜色交領素緣廣袖曲裾,曲裾之下是一抹牙色羅裙,服飾素淡,頭上梳著百合髻,珠花很少,斜插了兩支赤金圓簪身的銜珠步搖,望去柔柔裊裊,弱不勝衣。 與殿上華衣美服、容貌美艷的何氏恰如紅白雙蓮,各有風姿。 何氏自然和氣的賜了座,落座之后,牧碧微倒也開門見山,目光直接落到了小何氏身上,淡笑著道:“奴婢不請自來,還望容華娘娘原宥。” “青衣過來說一說話本宮自是歡喜的,又有何可饒恕?”何氏語氣誠摯,姿容端莊。 牧碧微寒暄了那么一句,便直接道:“奴婢今兒過來卻是聽說奴婢的長嫂也在進宮之列,因而不請自來,想一睹為快。” “方才本宮還與三娘說到了你,三娘也是得了你大兄重托,正纏著本宮派人去冀闕請你呢。”何氏柔聲細氣道,“只是本宮擔心打擾了你侍奉陛下,這才斟酌難定,不想你倒是自己來了,也是巧。” “聶侍郎方才進得宮來與陛下私下說話,奴婢卻是被趕出來的。”牧碧微似真似假的說道。 何氏笑了:“陛下一向體恤憐愛青衣,這話本宮卻是不信的,宣室殿里趕誰也沒有趕青衣的道理。” “容華娘娘這話奴婢可不敢當。”牧碧微淡然道,“新任的雷大監是個重規矩的,又是宮里老人,如今宣室殿里多了許多規矩,奴婢也是不敢犯的。” “青衣出身官宦之家,祖母和母親都是名門之女,規矩一向就好。”何氏笑了一笑,對小何氏道,“瞧本宮這記性,你都說了來看長嫂的,本宮倒是搶在前頭與你說起來了。” 便介紹小何氏,“這是本宮的幼妹,在房里排第三,平常都稱一聲三娘,閨名叫做寶繡的,便是你的長嫂了,想來這幾日你也是很惦記著?” 牧碧微得了她這話,便仔細的打量起了小何氏,見她眉宇之間與何氏頗為神似,雙目靈動,氣色也好,心想究竟是想靠著女兒晉升門第的人家出來的,旁的不說,這容貌總不差,但又想到牧碧川容貌隨牧齊,亦是英俊之輩,到底覺得自己大兄委屈了。 何家一心一意指望子女出人投地,連庶生子都大力栽培,雖然導致嫡庶不分,但銀錢大把砸下去,教導出來的女郎到底也沒有尋常小官之女的畏縮與小家子氣,小何氏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里,儀態嫻雅,通身沉靜的氣度,更與何氏的凌厲美艷區別開來。 牧碧微這么幾眼,也看不出來她其實是個沉不住氣的,倒覺得若非出身,小何氏這個嫂子倒也不難接受。 她起身給小何氏行了個姑嫂之間相見的平禮,小何氏早得了好些人叮囑,自然不會公然給她難看,忙離了何氏身旁還禮,抿嘴笑道:“我是頭一回見到二娘,果然是個美人兒。” “大嫂說笑了,容華娘娘跟前,哪里敢說個美字?”牧碧微不冷不熱的道,小何氏論年紀,要比她小上兩歲,可因為嫁了牧碧川,卻成了大嫂,牧碧微這么叫著,到底有些尷尬。 小何氏見她不怎么熱情,態度也斂了幾分隨意,變得客氣起來:“進宮前,大郎一再叮囑我要見你一見,從前我沒見過你,也不知道你如今是瘦了還是胖了,但看著氣色卻是好的,不然卻不知道回去怎么回大郎呢!” “春狩里頭得容華娘娘之助,倒是與阿爹并大兄見了一面,這才幾日光景,大兄無需擔心。”牧碧微瞥了眼何氏,淡淡道。 何氏笑道:“那卻是意外,牧青衣也是很吃了一番苦的。” 小何氏擔心兩人沖突起來,忙揚聲叫進隨自己進宮來的使女:“我卻有東西要送與二娘的。” “宮闈之間嚴禁私相授受,大嫂的好意心領了,容華娘娘才說過我規矩好,拿卻是不敢拿的。”牧碧微看也沒看那使女捧進來的東西徑自說道。 小何氏面上一僵,隨即道:“這算什么私相授受?阿娘每回進宮不也要為阿姐帶些東西的么?出宮時阿姐也少不了賞賜。” “……”何氏在旁差點苦笑出聲來。 牧碧微也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多謝大嫂了。”她話是這么說,卻沒有親手接的意思,身后阿善聽了便向那使女走去。 依著小何氏,為了表示對這個唯一的小姑的友善,她是打算叫使女把東西交到自己手里,親手捧給牧碧微的,可阿善這么一過去,那使女也茫然起來,站在原地看向了小何氏。 小何氏還沒反應過來,阿善已經道了句多謝,直接把東西拿走,退回牧碧微身后了。 何氏暗自搖頭,小何氏到底年紀小,心性也未足,這么件小事都能被牧碧微弄得有些狼狽。 “大嫂給我見面禮,說來慚愧,我卻沒什么東西給大嫂。”牧碧微想了一想道,“先前進宮帶的東西本也不多,聽說大嫂娘家也是富庶的,倒有一支青金石簪子,雖然不值得什么價錢,卻是當初祖母所賜,大嫂若不嫌棄,還請收下。” 說話間阿善也將小何氏那盒子放在旁邊幾上,從袖中摸出一只狹長的錦盒遞給了不遠處的使女。 使女無奈,只得捧著那錦盒到小何氏跟前。 小何氏聽說是沈太君所送,卻也露出一分歡喜之色,當場打開插入鬢中,道:“多謝二娘了。” 又道,“我送你的卻非長輩所賜,何家不比牧家,一些粗鄙之物,還望二娘莫要見怪——我問過了大郎,他卻也說不上來你喜歡什么,因此只能估量著預備些了。” 阿善心道,我家女郎如今最想要的是你阿姐的性命,估計大郎心里也是這么想的,你就算知道了給得了么? 就聽牧碧微淡然道:“我的確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東西,大嫂隨意便是。” “我還以為是大郎不知道,原來如此。”小何氏恍然道,“那么下回進宮,我挑些你用得上的東西好了。” 何氏聽到這里臉色微微變了一變,隨即掩飾了過去,咳嗽道:“時已近午,牧青衣可要留下來一起用膳?” “謝容華娘娘,卻是不敢。”牧碧微聽出她趕人的意思,淡淡道,“只不過陛下今兒也留了聶侍郎用膳,少不得要奴婢在旁伺候,卻是不敢受容華好意。” 何氏雖然說這話是為了趕人,但時辰確實到了快午膳的時候了,牧碧微深深看了幾眼小何氏,又與她說了幾句話,便自去了。 牧碧微與阿善前腳才出定興殿,后腳何氏便鐵青著臉吩咐桃枝重新清場閉了殿門,白氏得到牧碧微離開的消息,才從后頭急急出來,見到她的臉色不禁嚇了一跳:“怎么那牧氏這般無禮,區區一介青衣在這定興殿里也敢對大娘不敬嗎?” 小何氏還在摸著那支青金石簪子,聞言扭頭看到何氏的臉色也奇怪道:“阿姐你不舒服?方才我也沒聽二娘說什么不好的話呀?”又對白氏解釋,“牧家二娘進殿之后與阿姐也就寒暄了幾句,都是在與我說話呢,她不算太熱情可也沒有什么敵視的樣子。” “你給我閉嘴!”何氏面上陰沉似雨,猛然一聲大喝,把小何氏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才得的青金石簪子摔了,連白氏也是一驚! 就聽何氏沉著臉,目光似電,看向了小何氏,一字字道:“你可是當真看上了那牧碧川!” 這句話問的白氏也是心頭一沉! 只有小何氏若無其事道:“阿姐這話說的可笑,我人都嫁給他了,還有什么看上不看上?” “你若不是瞧中了他,為何方才牧氏不冷不熱的對你,你還要這樣殷勤?”何氏厲聲問道,眼睛瞥見她手還在摸著那支青金石簪子,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伸手道,“拿給我!” “給阿姐做什么?這是二娘給我的,又不值得什么,不過是老太君給她個念想罷了。”小何氏卻不肯,“阿姐這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莫不是想摔了?” 白氏氣得也不管這里是什么地方了,一拍桌子,指著小何氏怒道:“你這個不肖女!這才出閣幾日,就把你二兄的仇都忘記了么?枉費你沒出閣前我還哄著你嫁,你……!” “阿娘這話說的好生沒道理,出閣之前我本不愿意嫁的,阿娘死活說是為了我作打算,所以逼著我出了門。”小何氏忙把簪子收進袖子里,理直氣壯的說道,“如今我出了閣,與大郎好端端的過著阿娘和阿姐又要我記得二兄的仇,那么我這日子究竟是過呢還是不過?” 白氏氣得沒發說,只顧去拉何氏的袖子,嘴里道:“大娘你看看三娘!你看看三娘!” 何氏也是怒不可遏,但看著小何氏絲毫不覺得自己錯了的模樣,她究竟按捺住了心頭之火,冷聲道:“這么說來你是全當你二兄沒有過了?” “我當初何嘗不是對牧家恨得死去活來?”小何氏把頭一揚,不以為然道,“可阿娘與阿姐也想一想,二兄是牧家殺的么?” “雖然不是他們動手但……”白氏才說了半句就被小何氏斬斷,小何氏哼道:“殺害二兄的人是柔然,咱們最該恨的該是柔然人才對,牧家幾代駐扎邊關抗擊柔然,雪藍關又不是他們有意丟的,我那公爹在關中的兩個侍奉多年的侍妾都不曾逃脫呢,何況西北哪一年士卒不死上幾批?那些人都要怪主帥不成?” 白氏、何氏被她這番話說得氣得兩眼發黑,白氏哆嗦著手指著小何氏,掙扎了半晌卻只說了句:“我沒有你這樣的女郎,海郎也沒有你這樣的meimei!” “那你們想我怎么樣?!”何氏還沒發作,小何氏卻先忍耐不住跳了起來,大聲道,“早先我不要嫁你們哄著勸著我嫁了,說只要我過的好旁的都沒什么,如今我嫁了人過的也好,你們又來怪我不念著二兄!我要怎么念著他?殺了大郎還是毒死牧家老太君?!或者索性我自己也投個井一起去了你們才高興?!” 她突如其來的一番發作叫何氏也不禁呆住,何氏是知道自己這個meimei的性.子的,平時還好,卻不能急,一急起來,那是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都敢做——全然沒了腦子,正待安撫她幾句,不想小何氏卻氣沖沖的一甩袖子,恨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我過的好,你們就瞧不過眼!” 說罷也不理會白氏與何氏的臉色,怒氣沖沖的奔到殿邊,一把推開桃枝跑了出去! 不多時,外頭傳來杏枝和小何氏使女的叫聲,隨即腳步聲追了上去。 白氏兩眼發直,半晌才一把抓住何氏的袖子,哭道:“我這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不為了她好我何苦答應這門親事?如今不過是看不過眼她對牧家人殷勤,她……她竟然這樣說我!” “聞說牧碧川俊朗瀟灑,又跟著牧齊在邊關磨礪多年,咱們何家雖然富裕,可平常往來都只是尋常之家,堂兄弟們一個個難成大器,三娘她一直關在閨閣里頭,哪里有機會見到真正出眾能干的郎君?”何氏卻立刻想明白了緣由,神色黯然道,“看來她一個勁的說牧家這也好那也好,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這牧家大郎入了她的眼。” “她親生兄長因為她夫婿父子死在異鄉,也虧得她能夠對那牧家大郎一見鐘情!”白氏怎么也想不開! 何氏深吸了口氣,卻只能勸著她:“三娘一向性急,何況如今她嫁都嫁了,咱們……只要她不受虧待,咱們且讓著些她罷,不然,她若鬧開了,到底還是咱們要幫著收場!” 小何氏如今擺明了被牧碧川所迷惑,牧碧微隨便拿了支不值錢的青金石簪子,她都能歡喜個沒完,要知道小何氏妝盒里頭嵌著拇指大小鴉忽的簪子都有好幾支,可見多么愛屋及烏,她又是個一急起來不管不顧的脾氣,就是何氏,投鼠忌器,也不敢太逆了她的意思……不然鬧了開來,就算何氏不怕旁的,也要擔心她在牧家被小看——本來小何氏就沒法被高看了,再被抓了把柄以后日子還怎么過? 白氏聽著,眼淚卻掉得更兇了…… 第兩百零五章 絕戶計 “奴婢瞧著那小何氏若不是城府比之何容華還要進沉些那就是當真愛慕上了大郎君了。”風荷院里,阿善一邊替牧碧微更換方才伺候午膳時翻到羹湯的衣裙一邊小聲道。 牧碧微因方才膳上陪著姬深飲了幾杯酒,如今面上還泛著紅暈,伸手用力揉了一揉,才道:“她年紀還沒我長,若是連何氏都不是她的對手,嫁到咱們牧家卻是大材小用了,怕是當真喜歡上了大兄吧?” “若是如此倒是叫人松了口氣。”阿善道,她們主仆兩個對那小何氏可是一直抱著警惕之心的,“不過咱們看得出來,何氏也看了出來,不然不會那么突然就開口趕人,恐怕這會正忙著訓斥她呢。”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牧碧微道,“但望古人莫要欺我。” 阿善嘆道:“若這小何氏真心實意對待大郎君便好了。” “我何嘗不是這么想?”牧碧微苦笑了一聲,見阿善去開箱子尋新衣,忙道,“方才云臺宮派人到了宣室殿,說唐氏心口疼,陛下答應過去看了,今晚還回不回宣室殿卻是個問題,只管拿常服來就是。” “陛下今兒倒給了她面子?”阿善隨口問道。 牧碧微冷笑著道:“陛下如今對唐隆徽興趣不大了,若非來請的是逗霓,唐氏就是當真病重了怕也不會去呢。” “逗霓?”阿善念了一遍,遲疑道,“唐隆徽身邊的大宮女仿佛是逗字輩的?” “原本是逗煙、逗霞、逗虹、逗霓四人,這逗霓正是唐氏身邊四個大宮女里生得最是秀美的一個。”牧碧微哂道,“據說陛下春狩才回宮來的次日去祈年殿里探望孫貴嬪,當時唐氏也帶著逗霓在旁邊,孫貴嬪推說身邊大宮女一下去了兩個,使逗霓為陛下斟茶,不想失手翻了茶盞打濕了身上輕羅裳,映出一片肌膚來,陛下因此動了心,孫貴嬪順水推舟叫逗霓伺候著了……如今不過是打著這個旗號請了陛下過去,至于在云臺宮到底是探望唐氏還是逗霓伺候陛下可就沒人知道了。” 阿善噫道:“那孫貴嬪與唐隆徽居然沒想著替她求個名份嗎?奴婢還道歐陽美人之后,她們正要急著拉攏人呢。” “她們這是等我呢!”牧碧微沉沉一笑,“等我晉了宮妃,打破了先前左右丞相并高太后與陛下的約定,屆時自然就可以順勢為逗霓請求正經的名份了,不但如此,若過幾個月孫貴嬪誕下來皇子,那么問鼎桂魄宮也不是沒有理由……畢竟有我壞了規矩在前!” 阿善皺眉道:“她們倒是好算計!” “也是天不假我。”牧碧微輕嘆道,“原本這回何氏扳倒了歐陽氏,正是我晉封的大好時機,不想太后這樣心急,圣駕才回宮就將陛下召至和頤殿想替歐陽氏說話,陛下在這眼節骨上提了我的事情太后為著爭一口氣也不會準的。” “可太后已經松口叫女郎不必喝那避子湯了……”阿善沉吟道,“奴婢看縱然太后不太情愿,但為著轄制孫貴嬪一派,總也要設法尋個人來壓著安福宮吧?” 牧碧微冷笑:“阿善你是沒看出太后的忌憚在哪里呢?要說我之前到和頤殿去,用的還不是何氏當時站穩腳跟的法子?只不過我出身到底不是她能夠比的,她就算想直接到太后跟前訴說忠心也不夠格罷了。” 頓了一頓,牧碧微面上露出凝重之色,道,“何氏這一年來替太后打壓孫貴嬪一派出了不少力,但太后這邊也是幫著她在宮里站穩腳的,不然,她還是良人時,唐隆徽就折騰出了一個紅顏薄命的楚美人,難道還在乎再加一個何良人嗎?若無太后這邊的保護,我可不信她能夠在孫、唐二人手底下活到現在!” 阿善沉吟道:“女郎是說太后對何氏十分失望?” “能夠有一個何容華,未必不能再出第二個。”牧碧微嘆了口氣,“何氏果真是面面俱到,先前把毒害我的事情栽贓到了歐陽氏身上,叫歐陽家想不跟著遷怒我都難,而且她這么做了,太后還能再相信我嗎?” “女郎與那何氏怎么能比?女郎的出身,也是何家那等小門小戶堪比的?”阿善不屑道。 “何家在牧家眼里是小門小戶,牧家在皇家眼里何嘗又不是如此?”牧碧微冷笑道,“更別說大兄還娶了何氏的meimei,我如今還要叫那小何氏一聲大嫂呢!我大嫂的阿姐背叛了太后,太后可還會相信我嗎?” 她搖了搖頭,“就為了這個,太后也不想再為我晉封宮妃了,我與何氏如今彼此恨得咬牙切齒,那都是私下里的,明面上礙著陛下總也不能公然的撕破臉,那何氏慣會裝賢德,譬如今日定興殿上,她可不是對我客客氣氣?小何氏給我的那盒子見面禮你也看了,都是極珍貴的東西,這些消息太后想知道還會不知道嗎?你說太后會怎么想?太后這會巴不得早點除了何氏這白眼狼,在太后眼里怕還認為是我與她一起施了苦rou計害那歐陽氏呢!若是再給我晉封,太后豈不擔心何氏又添助力?!” 阿善不覺驚道:“那么太后打算怎么辦?原本太后親自擇進宮來的左昭儀、歐陽氏、崔列榮都是不得什么圣寵的,歐陽氏比之左昭儀并崔列榮卻還因著貌美勝出許多,可如今太后親自選進宮來的妃嬪里頭歐陽氏已經被陛下徹底的厭棄,左昭儀與崔列榮雖然沒有受到牽累,但陛下向來不登那兩處的門的,往下辛世婦那些都不過是在宮里頭苦捱著日子罷了!” 見牧碧微默然,阿善心念一轉,立刻明白了她的擔憂:“莫非太后要再為陛下選妃入宮?” “再次采選今年已經過了時候,要說明年呢,到時候孫貴嬪已經生產,似孫貴嬪那樣的傾國之色可是難找的緊,太后若能夠尋到,早就拿了出來籠絡陛下了。”牧碧微冷笑了一聲道,“陛下喜歡年少美貌的女郎,曲、高、歐陽、樓這些人家,如孫貴嬪那樣天賜傾城的美人或者難找,但要如何氏、我這一等容色的,就算女郎里頭沒有,家生子里未必尋不出來,太后——何氏這么一手,成功則我與聶元生死無葬身之地,失敗則再也別想有人走她那一條路!” 她吐了口氣,冷笑,“我現在在想,這個計劃是不是我從和頤殿回來,她就在計劃著的?此人進宮一年做到容華,朝野上下都覺得陛下寵她太過,這晉升太快了,可要這個計劃是她獨自想出來了,那么容華之位對她來說也實在是委屈了!” 阿善也不禁默然無語。 “太后這是要打算親自擇一個美貌又能夠控制的妃子出來了。”牧碧微冷笑,“這是太后如今未必能夠尋到不與陛下撕破臉又不至于叫孫貴嬪當真成了氣候的法子,若不然繼續這么下去,到年底的時候孫貴嬪養好了身子又挾皇嗣之勢,恐怕左昭儀連宮權都要保不住了!” “可女郎怎么辦呢?”阿善為難的問,本來牧碧微這次隨駕春狩就大大的吃了一回虧,結果連仇人沒辦法不說,原以為在行宮里頭得了姬深必定要以位份來補償的承諾,還當終于晉封有望,不想這何氏哪里是什么連環計,根本就是一條絕戶計!是想不毒死牧碧微也要絕了牧碧微的前程呢! 牧碧微倒是冷靜了下來:“孫貴嬪與唐氏這回再送了個逗霓給太后,一面是防著太后為陛下尋來新寵,故此先多給陛下幾個新人,所謂亂花才能迷人眼么,另一面也是以此來提醒太后,就算太后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想繼續用我,也得考慮若為我破了規矩,等于是給孫貴嬪再次問鼎后位找了個現成的例子……這樣可進可退,一個逗霓,于她們也不算什么!” 阿善沉著臉道:“孫貴嬪孕中還在思謀這許多東西,莫作司不看好了人,奴婢覺得孫貴嬪遲早會在生產時候吃大虧!” “不用急。”牧碧微卻忽然笑了,悠悠道,“你忘記溫太妃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