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這場混戰在聞訊而來的燕穿云一聲暴喝中結束,竟有超過半數的援兵將士參加了斗毆。 現場已是一片狼藉,飯堂里的物品也不知給砸壞了多少,幸運的是沒有動用到兵器。 燕統領臉色很黑,那楚南天的白臉也不怎么好看。如果不是因為戰事緊張正在用人之際,他們說不定會把主事的人全數砍下頭顱來。 “你之前鎮定沉穩,怎地今日如此浮躁?看來還是太年輕了。”燕穿云牛眼瞪著蘇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身旁的楚南天看了兩眼這個據說是策劃了黑森林戰役的年輕人,臉上有股說不清的玩味之意。 “燕大人,我……”蘇永很委屈。這不是我的錯,誰叫他們沒事找事盛氣凌人? 燕穿云一揮手打斷他的話,冷冷說道:“不要以為有點成績就了不起了。有了表現,更要慎重行事……像這種事情,我不會問誰對誰錯,只會問應不應當!” 應不應當?媽的,那你搶我的紅燒蹄膀有沒有想過應不應當?這次我們打起來,說到底還不是在幫你爭面子?蘇永心里悻悻想道,卻是不敢再爭辯下去。 最后處理的結果很簡單。蘇永和鐵牛被免職,他們所屬的上一級百人都頭隊伍也受到相應處罰,成為支援龍翼的第一批先鋒隊伍。就是說,趕到龍翼城之后,這兩支百人隊,會成為首撥沖到戰地第一線與敵軍交戰的隊伍。 也就是所謂“炮灰”。 這下害死人了!得知結果之后,蘇永對自己的兄弟不免有些歉意。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蘇永并沒有這么瀟灑的人生觀。 難道就這么玩完?他苦著臉想道。 第7章 決不后退以身報國 午后,蘇永跑到軍器庫去,本想重新挑把鋼刀,誰料怎么挑發現都不如那血脈刀好使。那血脈刀又輕又薄,鋒利無比,就是硬度可能差了一點。 最后他只挑中了個烏黑的劍鞘,剛好把那血脈雙刃刀插了進去。 之后援兵開始集中,列隊疾速上路。 到了傍晚時分,六千人的隊伍終于趕到了邊陲第一大城龍翼城。 遠望龍翼城,只見燦爛的火燒云之中,這座大城就像一個黑色的巨大山頭,靜靜矗立暮色之中,說不出的莊嚴與穩重。 漸行漸近,蘇永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城中高城大樓,佛寺亭閣,數不勝數,更有無數豪門大戶,商行旅館,酒肆園林,比之鳳凰城不知繁華了多少倍。 日,這莫非就是俗稱的塞上江南?蘇永頭一回覺得自己像個土包子。龍翼城與鳳凰城不過相隔三百里,咋就相差這么大呢? 早知道我之前就過來這邊發展了! 不少士兵都是頭一次來到龍翼城,心中也是驚嘆不已。 只可惜城外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卻是破壞了這座大城的氣氛。城中商鋪大半早已關門,有些更是不知遷到哪里去了,只剩下那些開始破敗的酒旗,在傍晚的風中獵獵作響。 稍事休息之后,蘇永等人就在自己都頭的帶領下,奔上了足有二十丈高的龍翼城墻。 這時候剛好雁蒙大軍正在退兵準備下一波攻擊??粗窍氯f千如同潮水一般翻涌的雁蒙大軍,別說蘇永,即使是那些已經有了經驗的老將士,也是吃了一驚。 這雁蒙大軍果然厲害,且不說遠處那鋪天蓋地的架勢。就看這退兵時候,萬千黑乎乎的皮甲戰士,一個個速度飛快,卻又保持著有條不紊的陣型,就可知這些戰士的素質了。 黑森林那個偷襲的夜晚,由于夜間漆黑,加之眾多雁蒙人沒有穿好衣甲,蘇永還對他們不大感冒。 此刻看去,只見城下那萬千戰士,個個牛高馬大,頭戴氈帽,身穿黃褐色牛皮甲,腰掛彎刀,竟是非常類似前世所知的蒙人健兒。 只是他們的眼珠卻全是通紅的,就跟兔子一般。 一個兩個可能遠看還不怎么清楚,一大片都是紅色的眼珠,卻就像長串的小燈籠一般了,蘇永不禁暗暗驚奇。 我、日啊,怎么就像鬼魅似的?莫不是得了紅眼病吧?如果在夜間遇到這眼睛瞪我一眼,我恐怕早得落荒而逃了。 皮甲將士人手一副皮盾,一邊有秩序的倒退,一邊豎起皮盾擋著城墻上不時射來的箭支。不時有些士兵倒下,如果一時無法爬起,同伴就毫無感情的把他們踩成rou醬,絕不停下一步。 日,夠狠的!蘇永此時才明白什么叫做人命如草芥。 待的退出數百米,弓箭已經不能傷人,城上守軍也就停止了施射。 城下除了留下數十個巨大的投石機,就是無數的尸體。投石機的木桿上,早已像刺猬般釘滿了箭支。而地上堆積的尸體,大多是雁蒙人的戰士,也有不少炎龍將士,乃是被敵人攻城時擊落。皆是慘不忍睹。 蘇永身遭的城墻,已被投石機的石頭砸的坑坑洼洼,旁邊還有不少圓石緩緩滾動。 有個只剩下一只胳膊全身血污的炎龍戰士靠在墻角里,眼看也是活不成了。 但蘇永卻立即奔了過去。 “水……”他聽見那將士無力的呻吟了一聲,急忙把腰間的水囊解了下來,拔開塞子送到他的嘴邊。 這名將士喝了一口水后,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然后頭一歪,就已不能再動彈了。 這就是戰爭?蘇永心中不停的問著自己。 旁邊的孫尚武走了過來,拍了拍他肩膀:“看多了,就會習慣了。” 他茫然的點點頭,卻見自己的同伴正在悶聲不響的收拾著那些死去的將士身上的裝備。弓箭、大刀、鐵槍,甚至頭盔也拿了過來。當下也從這位單胳膊仁兄身上解下了鐵胎弓和一壺羽箭。 他不會射箭,不過他知道,在對方攻城的時候,就算你閉上眼睛往下面瞎射,也總會命中一個。 不多時,他又把七八個圓石推到了自己腳邊。狗日的,來吧,看老子砸斷你們的狗腿! 雖然他已不是什長,但趙固孫尚武燕青等人,還是圍在了他的身邊。 舉目望去,敵人已在點算換兵,新一輪的攻城戰馬上就要來到。自己一方中,傷兵也都已抬了下去,原來的守軍也已有了補充,只是人數卻是遠遠不夠。 蘇永四顧了一眼,突然氣得跳了起來。 “那些狗日的銀龍兵呢?他、媽的都躲到哪里去了?” 原來他一看之下才發現,城墻上除了鐵牛那一百號白色盔甲戰士外,再也找不到一個銀龍軍士。 他、媽的不是之前還來了一萬名銀龍軍士嗎?難道全死掉了? 不可能!城下雖然尸橫遍野血跡斑斑,但那一身白色盔甲那么拉風,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城下的死難者,根本就沒有銀龍軍。 那……根本就是讓自己這幫人做炮灰??!不說一路過來疲乏不已尚未休息,就算一個個剛睡足十個小時,以這點人數也無法抵擋敵人。 來攻的敵人遠遠目測足有二萬人之多。而自己一方,怎么算也不到八千,有些還是剛才沒有換下的加班人士。 這怎么打?其他人都哪去了? 在他一吼之下,黑旋風的將士才發現了這個事情,不由一個個面面相窺。 這時一個龍翼守軍將官走了過來:“我們苦守良久,有些兄弟實在無法支持趕去休息了,城上這些,已經是所有我們還能活動的兵力了。至于銀龍軍的弟兄,蕭長風將軍說了,銀龍軍的優勢在于沖擊砍殺,而非守城。長風將軍已跟雁蒙三虎之一的木托魯約好明早出城一戰,所以他的部屬正在休息當中。” 日,還有個什么雁蒙三虎,加上之前的炎龍四杰,看來這年頭啥都講究個名頭啊!蘇永冷冷一笑道:“今晚能熬過去再說吧,還談什么明早出城一戰!這些狗屎將軍,派頭真不??!” 這名將官也只能無奈一笑:“大家盡力堅持一下,等待生力軍前來支援?!?/br> 他口中的生力軍,自然就是剛才到來的六千人了。但趕了三個時辰的路,沒有一兩個時辰的休息,哪里能恢復過來?蘇永按著自己騎馬早已磨的酸痛的雙腿,心中暗道倒霉。 看著猶如滔天巨浪一般涌來的雁蒙大軍,蘇永不由站了起來,高舉雙刃刀,跟著守軍將士齊聲高喝道:“天佑炎龍,絕不后退,殺!” 轟!無數的云梯撞在城墻上,城墻似乎都搖動了一下。跟著更多的雁蒙人立即攀附而上,就如同巨浪最前面的那一組浪花。另外一些體型更為魁梧的雁蒙大力士,則開始熟練的去推動投石機,安裝圓石準備投射。 “放!”這樣的口令此起彼伏,一個個指揮官和都頭揮手之下,無數的白羽箭,飛蝗一般往下方落去,就像那漫天的蒲公英花朵。 咄咄咄!…… 這些花朵開在雁蒙人的皮甲上,立即現出一股絢爛的色彩。一朵朵的梅花慢慢畫出,一個個身影不停倒下。那凄厲的慘呼,給這畫面配上了一個完美的場景音樂。 那無數攀附云梯的身影,從白羽箭中不停慘呼著殞落,還沒落到地面,身上早已有如刺猬,還插傷了下方那些躲閃不及的同伴;那不停拉動投石機的大力士,石頭尚未發出,被羽箭插上手臂,再也無力控制,只得任由大石滾下,把自己砸成rou醬。 “殺啊,殺啊,殺他、娘的!”蘇永紅著脖子把那七八塊石頭扔了下去,看著那些半空中翻滾下去的雁蒙士兵,心里無來由的一陣興奮。 “來,拉著我!” 蘇永把石頭扔光,看到城墻側面兩米處的一個梯子頂部,用手推了推竟然推不動,伸頭探出去看了看竟有十多人在這梯子上正飛速往上爬,立即招呼趙固等人。 趙固燕青兩人拉著他雙手,他俯身一腳支撐,一腳就往那梯子上蹬。 靠,這紅眼睛的東西好重! 鼓勁三次,終于把那梯子蹬離了城墻,只是沒想到那梯子垂直半晌,并沒有掉下去,竟又向城墻這邊撞了回來。 呯的一聲,梯子再次重重撞在墻上。 媽的!蘇永火了,再次全力一蹬! 日,怎么這么輕了?原來那十多人在撞向城墻那一刻,早已被這股巨大的震動摔了下去,只剩下一個空梯子。 哈哈哈,蘇永放聲大笑起來……狗、娘養的,不摔死你! 可惜快樂的時光總是太短,隨著雁蒙大軍的逼近,隨著那數十個投石機終于像扔手榴彈一樣把圓石拋了上來,隨著蘇永用盡吃奶的力氣把箭壺里的羽箭射光,隨著酸麻的雙手再也無法推動那沉甸甸的梯子,他終于也只剩下手里的一把刀。 雁蒙人付出的代價自然是巨大的,但也不能不佩服他們悍不畏死的精神。 而此刻守軍將士們的眼睛也已一片通紅……他們終于迎來了性命攸關的一刻。 第8章 血刀上的文字 “呀!”一個剛剛沖上城頭的雁蒙大漢被孫尚武一刀劈了下去。 蘇永也覺得渾身熱血沸騰起來,一把拔出血脈刀,喊道:“兄弟們,干他娘的,殺??!”然后沖到城墻邊上一通亂砍,幾個剛剛把手伸到城垛的敵軍慘叫一聲掉了下去,只留下半截手臂還扣在上面。 老大好猛啊!趙固燕青對視一眼,也拔出鋼刀沖了上去。 雖然蘇永早已被罷職,但飯堂事件事發突然,軍中并沒有新的什長任命下來,所以他們名義上還是以他為首。 另外幾人看他們這邊危急,卻是已經無法抽身,因為他們對付的另外兩副梯子,此刻也已爬上了敵人。 旁邊二十米處的另一邊,那一百名銀龍軍戰士,早已和先一步攀上來的雁蒙將士展開了白刃戰。那鐵牛倒也不算窩囊,雖然膝蓋有傷,愣是坐在城垛邊上以一敵二,竟是絲毫不懼。 這廝倒也有些本事,看來我倒是看輕了他。蘇永幾刀砍斷梯子,竟還有空偷看另一邊的戰況。殊不知趙固等人正把他當成火星人一樣看著。 呃?怎么了?蘇永終于發現了異樣。 我靠啊,老子真沒發現,這刀砍梯子,竟然就跟砍豆腐似的。蘇永又驚又喜。 先前還擔心這血脈石做的材料不如鋼鐵呢,誰知真是把削鐵如泥的家伙??!得,這幾人八成把我當成東方不敗了。我得裝裝樣子,忽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