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
左手腕一根筋吊著,刺的她欲哭無淚。 阿炎坐到沈盡歡身旁,依然輕托著那只手腕。 “太子如此對旁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你還對他唯命是從。” “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唯命是從還真說不上。”沈盡歡把頭壓得底底的。 阿炎卷起她的袖管,將手心反復搓熱敷在那片抓紅的肌膚上。 沈盡歡陡然縮回手,面露難色:“多謝軍師,我回去自己處理就好了。” 阿炎面色如常,復把她的手腕拿到溫熱的手心里捂著:“你替我療傷的時候,也沒見你不好意思啊。” 沈盡歡的手腕被包在兩個掌心中,細嫩的肌膚貼近溫暖也不再抗拒,阿炎緩緩揉著,竟讓她覺得十分舒服。 直到那根筋回到原位,沈盡歡才收了手。 “是師父讓你來的?”沈盡歡問道。 “陸大人和幾位大人去宮里商議事情去了,阿清和之彤留在府中不便出來,我擔心阿暉等不著你,就一起來了。”阿炎復低下頭輕聲道。 “這樣啊。”沈盡歡點頭道。 陸生良也沒和她說阿炎何時離開,她以為李云淵會帶著阿炎一塊兒回去,結果她連李云淵的面都沒見著。沈家的人說李云淵把沈常安送到正天宮門口就回避了,后來帶著人馬護送沈常安到酈國邊境就回了李氏。 邵塵不讓沈盡歡再去帝陵,她就真再沒去,挨到花朝節那天拉著阿炎就要出宮。 陸生良在綠園里修理花枝,還納悶她這幾日清閑,沈盡歡干脆把邵塵那天的種種都說了出來,那叫一個暢快。 “太子讓你別去,就真不去了?”陸生良笑瞇瞇道。 “師父你沒看見他那樣子,生吃了我一樣。”沈盡歡緊皺著眉頭對陸生良道。 阿清在一邊收拾陸生良剪下來的花枝,含笑道:“殿下怎么就揪你的錯,是不是你哪兒得罪他了?” 沈盡歡托著腮坐在那兒,瞅了一眼坐在一邊喝茶的阿炎:“我......我哪敢啊,我躲還來不及呢。” 陸生良瞄了她一眼:“太子揪你的錯處,頂多就是看你不舒服,總也不會罰你,且受著吧。” 沈盡歡嘆道:“古話還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看是唯女子與太子難養也。” 阿炎在她額頭彈了記暴栗,溫和道:“你這話被太子聽見了,他不想罰你都不行了。” 陸生良收了剪子,背手走過來道:“京街開市,京郊湖畔的鋪子也差不多了,帶阿炎去踏踏春,快去快回吧。” “是,多謝師父。”沈盡歡得了準允,起身朝陸生良一笑。 “......” 陸生良看沈盡歡的腦袋繞到儀門后,才定定坐下。 阿清給他倒了杯茶,悻悻道:“大人不告訴姑娘是對的。” 茶頂飄著松針,沉到底下的又翻上來,反反復復,終于在茶面漂浮停住。 “是福是禍,還不能妄下定論。”陸生良捏著杯蓋,將松針撇到后邊,端起來喝了一口。 阿清看慣了陸生良隨和幽默的樣子,倜然這樣也覺得事情復雜:“陛下要大人這么做,莫非是想將少府和您都扯進去?” “他要是不想,就不會這么做了。”陸生良抓著胡子道。 阿清見狀,搖搖頭道:“大人真是煞費苦心,要我說他的兒子自然是他自己料理,都不聞不問這么多年了,回來就將他放在別人家府上。” “皇帝自有他的打算,他到底是個舍不得孩子的。”陸生良摸著茶盞邊口,思索著燕帝的下一步。 “我倒是只希望,歡兒不要趟那淌渾水。”陸生良看著阿清的眼睛道。 阿清悠悠問道:“那大人還讓姑娘和皇......軍師待在一起?” “我也是在賭,要是太子登基,他或許能護一護歡兒。”陸生良眸中閃爍。 “是啊,看太子對姑娘,向來是針鋒相對處處看不慣,我瞧著也是心疼,姑娘政績做的一絲不茍的哪里不好。”阿清埋怨道。 陸生良又喝了口茶,陷入深深的思量中。 只有在花朝節這幾日,城中男女才會比往日多上好幾撥。 許多船商都飄起了風箏,天邊一塊花紅柳綠。 作為花神的節日,在奉神一方面,北燕的百姓和江南一帶的倒是異曲同工。各家不管貧富都會在門口擺上那么幾盆盛開嬌艷的春花,出門在外的男女手中要么提一支三月桃花,要么編串兒柳枝帶著。 人群往來之間,暗香盈袖。 這時游春的人群架著花神像的轎子過來,一路敲鑼打鼓,路間的人都避到兩邊去觀看。 阿炎還望著一處三色春花發愣,就被沈盡歡拉著去了大道邊上。 “這是花神游春,等會兒街市上賣脂粉鮮花的商人會去花神廟燒香,祈求花神降福,保佑今年的花木茂盛生意興隆。” 沈盡歡在一片銅鼓聲中給阿炎介紹著,身后一條街上又響起了敲鑼的聲音。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萬紫千紅披錦繡,尚勞點綴賀花神!” 是個說戲的在唱曲兒,這聲念白過了,街面上圍著聽的人群里爆出來一陣喝彩聲。 沈盡歡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女子沒看見她,只顧著和身邊一個男子聊天兒,單側臉瞧著就知道她現在有多花癡。 “慕輕寒?” 沈盡歡看見她倒是很高興,拉著阿炎鉆到那條街上。 慕輕寒正聽上官彥講著說戲的剛才的戲文背景,突然肩頭被拍了一下。 “哎喲。”慕輕寒手心一抓,盡力做出受驚的表情。 沈盡歡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慕輕寒哪會這么較弱的喊“哎喲”? “沈盡歡,你怎么溜出來了?”慕輕寒摸著自己的心口說道。 “你才溜出來的呢,我可是光明正大。” 沈盡歡盯著她足有一分鐘,話還沒出口就聽其身后一男聲,“盡歡表妹。” “彥哥哥?”沈盡歡回過神,狐疑地望著他。 再看慕輕寒和上官彥身邊一個隨從婢女都沒有,心里一下就明白了。 “盡歡,別告訴我爹,我是溜出來的。”慕輕寒雙手合十放在面前對沈盡歡拜了拜。 沈盡歡就沒有他們想象中覺得的那么驚訝了,一臉淡定地把慕輕寒扶起來道:“我連你爹面都見不著,我和誰說去。” “你阿娘也不行,你阿娘知道了,你姑姑家就知道了,完后兩家子就都知道了。”慕輕寒完全是不打自招,上官彥在一旁笑出了聲,卻也沒有反駁什么。 沈盡歡嘴角一挑:“姑奶奶,我什么都沒問,你就自己招了.....堪憂啊。” 慕輕寒這才明了過來自己說了什么,只怪沈盡歡不按常理出牌。 沈盡歡確實都清楚,而且可以確定的是,慕輕寒和上官彥實則早半年就暗送秋波互表心意了,所以見到他們倆在一起也并不覺得稀奇。 “這位是軍師阿炎,多虧了他我才能出來。” 沈盡歡讓了身子,容慕輕寒和上官彥看清了阿炎。 “我們在你外祖父那兒見過了,炎軍師真是這個。”慕輕寒絲毫不吝嗇對阿炎的夸獎,豎起一根大拇指比劃著。 沈盡歡轉頭看著阿炎:“輕寒很少夸人,下次我倒是要見識一下軍師的本事了。” 阿炎微微一笑,側著頭繼續聽她說。 “你這次回來又待幾天?” “我和阿爹說多待幾日,可以的話,我真不想再去邊疆了。” 慕輕寒走在最里面,上官彥跟在她身后一言不發。 沈盡歡捂著嘴笑道:“不想當將軍的兵,可不是好兵呀。” 慕輕寒別了別頭:“姑娘我自然有打算。” 沈盡歡道:“打算當我的表嫂子?” 慕輕寒的臉刷一下脹的通紅,沈盡歡再說什么都不理會了。 路過飛花令的鋪子,慕輕寒歡天喜地地拉著沈盡歡和上官彥加入到那群人中,非要贏下那幅不知出自誰手的百蝶圖。 沈盡歡知道上官彥喜好讀詩,這樣的功勞自然給他最合適,于是站在一邊,將這美差讓給了上官彥。 春風吹拂,裙裾流動,慕輕寒的長發被撩起,勾了一縷在上官彥的外衫上,二人皆是笑灼顏開地想著接詩。慕輕寒不通詩詞歌賦,只能在一邊看上官彥想詞。 上官彥不負眾望淘汰一位又一位,最后為慕輕寒贏下那卷畫。沈盡歡看愣了去,這畫面可真是美如畫。 “今日花朝節,你怎么未簪花就出來了?”慕輕寒往沈盡歡腦后一看,只看見三根發帶簡單扎著高束的長發,就連一根釵子也沒帶。 沈盡歡伸手往頭上一摸,還真忘了。 花市早就過了,再回去就走了回頭路,按道理是不好的。 “罷了,我也不在意那些。”沈盡歡笑看了她。 慕輕寒不管,從頭頂拔了兩支蓮花寶簪就給沈盡歡戴上。 “你不在意我可在意,今日花朝節你不美美的,花神可不會眷顧你。” 很難得見到她穿這身粉粉嫩嫩的,旁人可想不出一點她馳騁沙場的樣子。 街面上的人都穿的艷艷的,沈盡歡一身月白就看著素錦。 “彥哥哥和姑姑說過有心上人的事了嗎?” 趁著慕輕寒去勾花球,沈盡歡站在問道。 上官彥深思片刻,搖搖頭:“阿娘希望我尋一位書香門第的姑娘,要是和她明說我相中的是兵部尚書之女,恐怕她接受不了。” “彥哥哥,是什么意思?”沈盡歡渾身一震,“我阿娘也是出自將門,差書香門第一點兒半點兒了嗎?” “不差,我是很喜歡輕寒的,我也會好好待她,但是阿娘那里我需要時間游說。” 沈盡歡知道這兩人的結局,卻沒想上官彥會說出這番話。 “要是姑姑不同意呢?” “盡歡,你是官門中人,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哪樁婚事沒有利益聯系在里面,要是我盡力了阿娘不同意,就只能了了。” 上官彥暗示的很明白,就是沈丹霜不同意,這門婚事就得黃,而且他會心甘情愿地放棄。 “呵。”沈盡歡輕笑,心中不免為慕輕寒覺得不值。 可算知道為什么慕輕寒當年為什么要砸光酒家所有的狀元紅了。 上官彥說話這么直白,她一下子消化不了,對上官家的德行自然清楚的很。 慕輕寒連著勾到兩只水花球,興高采烈地跑過來。 水花球十分精致,是用輕盈的冰絲繞成小蹴鞠的模樣,實際大小也就半個手掌那般,商人將其扔在水里,客人用一根沒了一半的魚鉤去勾,都要花好些功夫才能勾上來。 “阿彥,給你一個。” 沈盡歡順手拿過,笑道:“我喜歡這個,送我吧。” 慕輕寒聽不出沈盡歡的深層含義,假裝嫌棄地笑道:“你怎么跟孩子似的。” “你一個我一個,水花球成雙成對才有意義,你莫非只想著別人,心里沒我了?”沈盡歡道。 慕輕寒放肆地撲到她身上:“說什么呢,本姑娘半顆心都是你的!”扭頭又對上官彥道,“阿彥不會介意吧?” 上官彥的面色略尷尬,隨后對她輕笑道:“既然是給盡歡,便不介意。” ※※※※※※※※※※※※※※※※※※※※ 花朝節是中華民族傳統節日。農歷二月初二舉行,也有二月十二、二月十五、二月二十五的。 節日期間,人們結伴到郊外游覽賞花,稱為“踏青”,姑娘們剪五色彩紙粘在花枝上,稱為“賞紅”。 正月的花神是柳夢梅,二月的是楊貴妃。 (新型病毒當前大家一定一定多喝燙水、每日一片維生素c、不食用未煮熟的rou類蛋類、不食用野味、不去人流量大地方、不去農場野生市場、打噴嚏咳嗽注意遮擋、出門戴口罩!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呀,不要害怕,要相信現在醫護人員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