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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了!”薛鳳立馬站直溜了,鏗鏘有力地說,“您的方案非常系統,角度新穎!” “唉,”賀冰心猜到了八成是這種話,一扶額,“準備手術室。” 無影燈打下來,賀冰心迅速做好開顱暴露病灶。 徐志遠在一邊仔細觀察著賀冰心的手法,低聲贊嘆:“不愧是頂流醫學院出身,賀醫生的快手我們都望塵莫及。” 賀冰心在手術中很少閑聊,沒接徐志遠的茬兒,手術室里也就安靜了下來,只有金屬器械細微的碰撞聲。 病人的膠質瘤還處在一期,位置比較靠近皮層,對組織沒形成太大的危害,手術也相對簡單。 賀冰心小心地剜出瘤細胞聚集的組織,交給李旗收進樣品袋放入保溫箱,這是要送到科研部去做電生理測試的。 他看了一眼表,標著著他的部分結束了,準備讓薛鳳來做關顱,卻聽見一聲“稍等”。 徐志遠攔了一下薛鳳,抬眼看賀冰心,“賀醫生是不是忘了什么?” 賀冰心快速回顧了自己的手術過程,很篤定:“沒有。” 徐志遠一改平日里的溫吞,皺著眉低聲提醒他:“咱們的項目。” 賀冰心微微一皺眉,反問他:“和項目有什么關系?” “嘖,賀醫生糊涂了?”徐志遠嚴厲地看了一眼手術室里的人,看其他人都低了頭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才又跟賀冰心說,“咱們研究膠質瘤,病理組織拿過去給人家做電生理,不得有個健康對照嗎?您是做臨床研究的行家,肯定比我清楚。” 薛鳳聽著話不對味,立刻皺了眉頭:“你什么意思?” “徐副什么意思你聽不出來?”李旗輕蔑地回答,“這個病人,得為科研事業貢獻一塊健康的腦組織。” “不可能,”賀冰心一口否決,“這個病人的知情書上沒有捐獻健康腦組織的條例,取他的組織是違反規定的。” “賀醫生還記得王主任把項目交給我們的時候是怎么說的嗎?”徐志遠顯露出一種罕見的強勢,“規定是規定,不成文的規定也是規定。賀醫生剛回國內可能不了解一些隱性的規矩,但是你想想,我們這個項目要在科學上有嚴謹性,他畢竟是需要對照的。 神經元原本就比一般的細胞脆弱得多,死人的腦子根本來不及取,但是怎么會有健康人愿意捐自己的腦子呢?沒有健康組織,我們的實驗缺乏對照,根本就無法說服基金委那幫吹毛求疵的外行!” “剛才取出的組織里會有健康神經元黏連,那就是對照。”賀冰心冷漠地回答。 “病理組織電生理很難做的,等到病態神經元的樣本收集全,剩下的細胞根本來不及做就全死了。”徐志遠的半禿腦門在無影燈下閃著油光,他的聲音越來越急,“況且那么多皮層下結構的功能都不明確,它們可能只是備用軍,挖一塊下來不會怎么樣的!” “你不明確的功能不代表不存在,”賀冰心冷冷地看著他,“你的一個想當然,可能毀了別人的后半生。” 或許換成從前,他并不關注病人在病灶之外的部分,可是他接觸過種芝麻的老人和孫女,突然就意識到了病人在是病人的同時,也是被別人愛著的人。 “薛鳳,關顱。”賀冰心沒像往常一樣提前離開手術臺,而是一直在旁邊看著薛鳳給顱骨復位。 徐志遠幾乎帶著些羞怒看著薛鳳做關顱,氣憤地問賀冰心:“那你打算怎么解決對照組?” “電生理不好做是嗎?”賀冰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來做。” “除了胡煜,整個科研部都沒幾個人能把這種級別的電生理做好,”徐志遠有些難以置信地說,“我們臨床醫師怎么可能做得好?” “你做不好的事,”賀冰心的目光漸漸沉靜了下來,“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好,更不應該由病人來承擔結果。” 徐志遠面紅耳赤地低下了頭,像是強忍著沒直接甩手離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注:【電生理】一種記錄神經元生理特性的實驗手段。 第20章 深秋日短,從手術室出來,太陽已經有一半斜進了遠處的高樓,另一半透過玻璃窗,在樓道里鋪下一方一方的橘紅。 還沒走到科室門口,賀冰心就聽見里面嬉笑聲不斷,猜想大概是快下班了,大家都放松了一些。 結果一進門就看見聞濤在他桌邊靠著,桌子上堆著大大小小的精致木匣,看著像是很高級的伴手禮之類的。 梁歡正用兩根指頭捻起一顆寶石巧克力,含進嘴里又支支吾吾地跟賀冰心說:“聞總送的這個巧克力可太棒了!我在網上見博主推過,阿爾卑斯山泉和委內瑞拉可可做的,每年全球限定一千份,沒想到我等平民還有這種口福!” 賀冰心這才發現科室里每個人的桌子上都有一兩盒甜點,光看包裝就知道不是他們這種階級消費的,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聞濤。 聞濤笑瞇瞇地說:“之前出院的時候賀醫生太忙,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聲謝謝。前幾天出去了一趟,也不知道你愛吃什么,就多買了幾樣回來。” 他看著賀冰心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修長的桃花眼微微一彎:“大家都收下了,賀醫生可別不給面子啊。” “他們年輕人喜歡吃甜食,就分給他們吃。”賀冰心也笑了笑,芝麻他要給胡煜做糖,但是聞濤的東西他知道胡煜不會想讓他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