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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禹山再次驚訝于這位紀家四小姐處事之周全,他不喜歡鬧市,她就投他所好,選了大隱隱于市的靜安寺旁的宅子。 “甚好!” 靜安寺是百年古寺,多年來香火不斷。 只是因為有相國寺珠玉在前,靜安寺就顯得冷清多了,四周古柏參天,蒼翠繚繞,給世人以靜謐之感。 段禹山看著眼前的這個小院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四小姐費心了。” 時間已近黃昏,紀容望了一眼四周,“段先生,我身邊的大丫鬟紅煙暫時會留在這里照顧段先生的吃穿用度,小廝陳北負責先生的起居隨從。” 又囑咐了紅煙幾句話,紀容向段禹山告辭。 既然借口是出來巡查鋪子,那模樣自然要做像了。 紀容在東大街下了馬車,街上車水馬龍,周記炒貨鋪子的門前排著長龍。 田掌柜聽說是紀容過來了,笑著迎了出來:“東家,您怎么過來了?” “過來看看。” 紀容進了鋪子,徑直去了后面的小院子。 這是一個很小的院子,平時堆放賬本,伙計吃飯的地方。 進了堂屋,紀容選了個干凈的黑漆圈椅坐了。 田掌柜看了一眼外面,壓低聲音:“四小姐,今兒可要看賬?” 一邊說著,一邊親自沏了一壺茶,“周大掌柜這兩日外出了,有一半的賬本放在合記堂,沒有鑰匙,一時半會兒拿不到。” 紀容見他有些緊張,揚眉一笑,“田掌柜不必緊張,我就是過來看看,今日不看賬。” 她正掐著時間準備要走,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小伙計在門口張望。 田掌柜看了一眼紀容,見她悠閑的喝著茶,轉身對那伙計道:“有什么事?” “是有位姓裴的公子,說找東家的。” 伙計有些戰戰兢兢的,紀容挑眉,找她的? 裴元寶笑嘻嘻的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紀容抬眼打量著他。 絳紫色葫蘆紋的燙金袍子,快到臘月的天兒里,搖著一把小葉檀扇骨的折扇,笑的如那秦樓楚館拉客的老鴇。 “有何貴干?”紀容冷冷的問。 “哎,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啊,我來可是給你招財的。” 裴元寶一臉紈绔的轉身去,紀容這才注意到他身后還有一個人。 看著有些眼熟,再一看,紀容險些倒仰,這不是……十四王爺魏琮!? 裴元寶要干什么? 紀容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就聽裴元寶道:“我瞧見你馬車在外面就知道你肯定在這兒,我和十四爺正巧路過,我給你拉的大主顧,你還不快點謝謝我!” 紀容不由腹誹,我對這位前世謀逆,最后被射殺的十四王爺可沒有什么興趣,你別給我添麻煩就好了。 她勉強的保持著面上的笑容,佯裝訝異又惶恐的道:“不知是十四王爺,臣女失禮了。” 魏琮嘴角微翹,這姑娘看著一臉的恐懼,可他卻并不覺得她是真的怕他,而且怕他干什么,他又不會把她吃了。 “你就當初在廣安伯府爬樹的紀小四?” 呃……他怎么知道?紀容心里尬笑,依舊低著頭,“回十四爺,正是。” “紀小四,上次接住你的就是十四爺,你還不感恩戴德,雖然我沒有幫上什么忙,可屁股上挨的那一腳可是因為你,你見了我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誰欠你的似的。” 紀容壓根兒不想搭理裴元寶,也不知道十四王爺怎么會和裴元寶在一起。 “那可真是巧,相請不如偶遇,今日十四王爺在我店里隨便選,我請客。” 這話說的可真是豪氣,不過紀容不擔心,魏琮一個十七八歲的人了,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肯定不會和她一個小姑娘來真的。 魏琮目光犀利的打量著她,這讓紀容有種衣不蔽體被人窺視的羞恥。 可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禱,趕快走吧,讓這尊大佛快些走吧…… 裴元寶沒心沒肺的問她:“你母親不在了,你以后可怎么辦啊,要知道沒娘的孩子像根草,你當心后娘進門,虐待你。” 紀容早就養成了對裴元寶的話自動屏蔽的習慣,當下也只是眼觀鼻鼻觀心,不去接話。 裴元寶比她大兩歲,如今還未至束發,他的性子顯得很是跳脫,加上被廣安伯夫人寵著,小小年紀就養成了章臺走馬,摸雞逗狗的紈绔惡習。 剛二十出頭的十四王爺魏琮,紀容兩世以來,對他的接觸也僅限于五歲那年在廣安伯府爬樹,從樹上掉下來,結果被他接住的那件事上。 魏琮的生母早亡,后來一直被二皇子生母傅貴妃養在膝下,前世太子身子孱弱,病逝后,二皇子受封太子,本應成為皇位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卻在登基之日,被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十四弟魏琮奪了性命,雖然最后魏琮也死在了那場宮變中,可這件事處處都透著蹊蹺。 裴元寶和魏琮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這樣的兩個人能玩到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 紀容不想和他們有什么牽扯,她看了一眼屋里的漏刻,“裴公子,十四王爺,時間已經不早了,臣女要回府了,這次招待不周了。” 魏琮劍眉一挑,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小丫頭片子,說要謝他,卻這么沒有誠意。 不過時間也的確是不早了,他并沒有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