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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下心頭積壓的郁氣,看了一眼茹mama的包袱,問她:“茹mama,你以后有何打算?” 茹mama是母親的陪房,丈夫早亡,只有一個兒子,在鹽林的鋪子里做活計。 “夫人已經去了,四小姐身邊有沈mama服侍,不用我cao心,等到夫人入土為安,我也就回鹽林了。” 她說著,幾乎又要落淚。 自己是老夫人囑托了要護著夫人周全的人,如今夫人去了,她這個老太婆還活的好好的,這不是讓她……嗨! 紀容覺得這樣也好,茹mama也一把年紀了,回鄉榮養也是應該的,她叫了沈mama:“在我的箱子里拿五百兩銀票過來。” 紀容拉著茹mama的手,語氣很是誠懇:“素mama,你跟隨母親二十多載,侍奉母親向來盡心,這五百兩銀子,你收著,也算盡了你和母親主仆一場的恩情。” 茹mama淚如雨下。 等到十月二十三,送了周氏的靈柩去了紀家祖墳回來,紀容一個人把自己關在了屋里,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紅煙心有唏噓的低聲對紅暖道:“你說夫人這么走了,往后二房會不會又有了新主母。” 紅暖很是不滿的瞥了紅煙一眼,“夫人剛走,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沈mama從外面回來,神態倦怠。 “小姐呢?你們都守在門外做什么?” 紅暖上前,對著沈mama低聲耳語了幾句。 “我去看看。” 沒有等沈mama進屋去,門被打開,紀容站在門口,眼睛有些泛紅。 “紅暖隨我去一趟春平院,沈mama,你帶著人把小庫房收拾出來。” 幾人聽令行事,不敢多言一句。 春平院,檐下的白燈籠被吹得轉著圈,颯颯作響。 初月和初慧兩個在檐下納著鞋底,初青拿著掃帚清理著院子里的枯枝落葉,初蕊不知道去了哪兒。 她們都是周氏的貼身丫鬟,是進了府之后添置的,不能像茹mama一樣,說走就走了, 她們要等著府里勤事處的安排,然后讓二爺過目,才能安排她們的差事。 見幾個人都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紀容心下稍稍欣慰。 聽見動靜,幾個人都朝著她看了過來。 “四小姐。” 初月當下針線簍子,起身迎了上來。 紀容揚了揚嘴角,環視了四周一眼。 海棠樹的葉子在風里打著旋兒往下掉,院子里早已經沒有當初的人氣兒,冷冰冰的,蕭瑟得緊。 “把屋里的東西清點造冊,這兩天就會有人來搬東西了。” 初月驚訝的張大了嘴:“這幾天……這么快就要把東西搬走?” 可話出口,她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夫人已經不在了,二房沒有個主事的人,春平院可能會很快迎來新的主人。 她不再作聲,喊了初慧初青一起進了屋。 紀容沒有進屋,轉身離開。 沒有了母親,這二房的主院也不過就是個屋子,于她而言,毫無留戀。 紅暖不由淚目,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悄悄的抹了抹眼淚。 聞聲出來的姚姨娘只看見了紀容的背影,姚姨娘如今也二十五了,這么多年了,也只有紀柔一個,她目光微微閃爍,轉身進了正房。 “剛才四小姐過來做什么?” 聽見姚姨娘的聲音,初月冷了臉,即便是正房已經沒了女主人,那這也是夫人生前的住所,姚姨娘如今越發有款兒了,竟然直接進了屋。 “姚姨娘,請你先出去!” 姚姨娘捏著手帕,站在哪兒不動,“夫人生前都是讓我幫著打理府中事務的,怎么,你現在在我面前拿喬坐樁的,你當自己是誰啊?” 初月的臉色微紅,卻還是語氣強硬的道:“四小姐吩咐我們把屋里的東西清點出來,姚姨娘若是進了屋,屋里少了什么,那可要牽連到你身上的,你若再不走,我讓人去稟了四小姐。” 初月說著就要喊人,姚姨娘沒等她開口,轉身就出了正房。 回了西裙房,紀柔懶洋洋的伏在炕床上,仰面看著窗外枝頭上要落未落的枯葉。 少女的臉龐去春日的花,怎么看都有種叫人心曠神怡的美。 看見女兒在這個發呆,姚姨娘有些煩躁的坐了下來,“你啊,不能像人家嫡出大小姐一樣跟著先生讀書,自己還不上進,以后說親,我看你能嫁個什么人家。” 她有些郁悶的提了爐子上的水壺想倒杯水,指尖卻碰到了鐵皮,被燙的刷的一下抽回了手,水壺“哐啷”一聲落在了地上,她躲閃不及,guntang的水就順著她的緋色的鞋面滲了進去。 紀柔反應過來,揚聲喊著丫鬟,姚姨娘痛的忙去拔了鞋子,剝開襪子,露出了里面燙紅了的腳背。 之前的丫鬟如霜已經被放了出去,如今在姚姨娘身邊當差的是小丫鬟碧如。 她跑了進來,還沒有開口,臉上就挨了一個大嘴巴子。 “你是怎么當差的?” 小丫鬟嚇得跪在地上,想被大風刮過似的瑟瑟發抖起來。 江云居里,三太太正在給休沐在家的紀沅試衣服,“這個是漳絨的,在過些日子就能穿了,三爺穿這個顏色好看。” 宋氏說著,紀沅卻脫了衣服放在一邊,上了熱炕盤腿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