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特別提及也能想到，宋湛恩一直很討厭蘇靖橙，因此當她睜開眼，看到蘇靖橙盛滿盈盈擔憂的雙眸時，宋湛恩的第一個念頭是：

    惺惺作態。

    見到她醒來，宋湛恩的班主任松了口氣：“幸好醒了。你們這些女孩子喲，天天減肥減肥，把自己的命都減沒了就高興了——120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待會兒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班主任趕了其他同學回教室上課，蘇靖橙露出她招牌式的微笑：“老師，能不能讓我陪湛恩姐去醫院呀？我們是好朋友，我很擔心她。”

    老師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宋湛恩能有一個一班的朋友。宋湛恩家里無人接聽電話，下一節是他的課，面前的女孩是被她的班主任老葉天天掛在嘴邊的寶貝班長，老師只猶豫片刻便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有什么問題隨時跟我聯系，來，把我電話記一下……”

    “不需要去醫院。”宋湛恩抗拒。

    “以防萬一，還是去檢查一下吧。”蘇靖橙立馬說，緊接著沖老師撒嬌，“您說呢？”

    “檢查一下吧，萬一真把身體減出什么毛病了呢？”

    “早cao時暈的，可能是低血糖吧，我早上沒吃早餐。”宋湛恩漫不經心。

    “經常頭暈嗎？”

    “還好。”

    “還好是什么意思？”

    ……

    “上次月經什么時候？”

    “……上上個月？記不清了。”這個月已經過了一大半了。

    “上個月沒來月經？”醫生寫病歷的手一頓。

    “是吧？”宋湛恩滿不在乎，“不是挺多人減肥減到停經嗎？”

    “有性生活嗎？”

    “……最近沒有。”

    “最近沒有”的潛臺詞無疑是前段時間有，蘇靖橙面色一滯，醫生已經在敲鍵盤開檢查了。

    檢查需要尿液，宋湛恩拿著瓶子大腦放空，完全沒有尿意，不僅因為她一早上滴水未沾，還因為蘇靖橙就站在門外。

    “蘇靖橙。”宋湛恩叫她。

    “欸，我在，怎么了？”蘇靖橙隔著門回應。

    “我尿不出來。”

    “啊？那怎么辦？太緊張了嗎？沒事的……”

    “不是。”宋湛恩打斷了她，“你去買瓶水。”

    宋湛恩故意用了頤指氣使的語氣，門外只安靜了一瞬，蘇靖橙便回答：“好，我馬上就回，你別亂跑。”

    啊，也有她支使蘇靖橙的一天。

    好爽。

    等蘇靖橙滿頭大汗的跑回來時，宋湛恩早就尿完送去檢驗了，兩人便齊齊坐在小板凳上托著腮發呆，蘇靖橙幾次欲言又止，宋湛恩都假裝沒看見。

    結果出來，陽性。

    宋湛恩大腦一片空白，是蘇靖橙拖著她回了醫生那兒，然后拖著她跑上跑下地做進一步的檢查。

    撲通撲通的胎心讓宋湛恩再也無法自我欺騙，醫生戴著口罩，露出來的眉毛緊皺著，眼睛里寫滿了對這個穿著初中校服的小姑娘的擔憂：“懷孕了都不知道？停經得有兩個月了吧？”

    一直強撐著佯裝鎮定的蘇靖橙終于亂了陣腳，小姑娘急得手都不知往哪兒放，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她：“那……那個，要不讓張昊山過來？”

    “我跟他早八百年分手了。”

    “那他也是……”

    “他不是。”宋湛恩盯著她，滿臉兇狠，“不許告訴他。”

    “那……那要不要給你父母打個電話？”

    醫生嘴快：“當然得跟父母說啊。”

    “不要。”宋湛恩說，“人流應該去哪兒做？掛婦產科的號對吧？”

    “沒有父母簽字你也做不了這個手術。”醫生說，她正試圖勸服宋湛恩，女孩便飛快地起身跑了出去。

    身后緊跟著的腳步聲讓宋湛恩越跑越快，兩個女孩在醫院里來了一場追逐戰，最終居然是揣了個迷你球的宋湛恩占了上風，“嬌貴”的蘇靖橙被遠遠落在身后，氣得她大喊：“宋湛恩！你再跑我就去告訴張昊山！”

    宋湛恩停下腳步，張昊山？他憑什么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他對她那般無情無義，難道會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多了幾分憐惜？直截了當地要求她打掉這個孩子才是他會做的事吧？這個孩子本就不該出現，她必須在別人知道以前讓它消失；這個孩子在她的zigong里，她理應有它全部的決定權。

    “蘇靖橙，幫我。”宋湛恩轉身，直視著氣喘吁吁地追上來的蘇靖橙，“我要做人流，你肯定有辦法讓我爸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