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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鶴面色沉痛,拍拍銅鏡前的靠椅?!靶∥澹瑤熜皱e了。坐過來,幫你梳頭。” 路聽琴:“?” 他不明所以,察覺到嵇鶴此時的心情不容拒絕,一直隨便束發,也不是個事,聽話地坐了過去。 “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怕你聽了心煩。”嵇鶴挑了一個雕花玉簪和發冠,給了厲三一個眼神,示意厲三也到旁邊好好聽著。 “就在剛才,弟子們通報,靜心壇突然掉出來一只幼貓?!?/br> 嵇鶴一手攏著發,伸出另一只手掌,對著鏡子晃了晃。“就這么大。血糊糊的,啊,別怕,擦干凈了,正活蹦亂跳呢,不是它的血?!?/br> 路聽琴松了口氣。 “嵇師兄,什么貓?”他下意識忽略了靜心壇。 “橘白,嘖。關心的點就是這個?”嵇鶴看懂了路聽琴臉上的迷茫,“你老不出門,不會不知道靜心壇吧,就墜月峰出來那個壇。師父在上面刻了個陣。你那時候還小,可能不記得了?!?/br> “幼貓在,師父沒來?”厲三思索道。 玄清道人常年在外,行蹤不定,但喜歡撿合眼緣、根骨佳的小孩為徒。百年來,除了主動上門拜師求學的嵇鶴,他們幾個都是被師父撿回來的。 撿路聽琴時,年幼的路聽琴被魔氣侵蝕,身虛體弱,不好長距離移動。玄青道人便人在山門內設了個單向的傳送陣,方便帶人迅速回來。 現在,沉寂已久的傳送陣再次啟用,掉出來的,只有貓? “誰知道他在哪!我當時就說師父就該弄成雙向陣,改改他神出鬼沒的習慣。這不好了,有時間扔貓,沒時間回個信?!?/br> 嵇鶴嘴上焦躁地絮絮叨叨,手上的動作卻輕而細致,為路聽琴束好冠,正了正位置?!叭~忘歸已經去管了。既然是師父丟來的,多少帶著信息。我們馬上都去一下,小五,你……” “我也去?!?/br> 路聽琴微微蹙眉。 重霜的事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不差這半天。一個帶血的幼貓,專程被傳到山門里,怎么想,都令人在意。 他眉頭一簇,面色蒼白,映在鏡中,便有一絲弱不勝衣之態。 嵇鶴板起臉,雙手繞在胸前,就要開口拒絕。眼見著路聽琴長睫顫動,想起了之前被撒嬌、繳械投降的恐懼,猛地站起,威嚴道: “好,走,別再說了。我答應?!?/br> 秋風清爽,天高而遠。 嵇鶴性急,先行離去。路聽琴披著斗篷,和厲三一起緩步走在出山的道路上,頗有恍如隔世的感覺。不久前,一樣是這條蜿蜒的小路,眼神陰郁的少年,正引他走向未知的刑場。 路聽琴靜下心神,感受重霜的氣息。 他的感官里,出現吹拂過林間的山風、蹦跳跑遠的松鼠,窸窸窣窣的枝葉,還有一個天青色的少年。在很遠的地方,跟著路聽琴的步伐,踏著山石樹木,不急不緩,一同移動。 路聽琴默不作聲。他往前走著,心神放在重霜身邊,觀察少年要做的事情。 遠處,重霜也凝神屏息,用盡所學。一邊隱藏身形,一邊跟緊路聽琴。 靜心壇。 先前靜修的弟子們,已經被安排散去。葉忘歸單膝屈起,毫無首席模樣地坐在地上,頭疼地摸著掌心哭鬧的幼貓。嵇鶴在壇面徘徊,試圖破解單向傳輸的軌跡。 路聽琴察覺到,重霜改換位置,此時躲在能從高處俯視壇面的山上。 他無聲嘆氣,不想思考青春期少年偏執的腦回路在想什么,關注起葉忘歸手下的奶貓。 這看上去是只剛出生一段時間的奶貓,橘為主色,鼻尖、胸口、爪子分布著白絨絨的毛。它太小了,堪堪睜開眼睛,乍一下到了陌生的環境里,被嚇得不行。 葉忘歸的手邊,堆了好幾個帕子。上面沾著血、泥土和骯臟的黏液。有不少帕子面料精貴,一看就是嵇鶴貢獻的。 “喵喵,別怕。” 路聽琴蹲下來,努力放柔聲音。 他剛一伸手,想順順奶橘的毛,讓它安心,就感到重霜凝結在他身上的目光,瞬間緊實了幾分。 ……怎么,不準師尊碰小貓??! 奶橘掙扎著,rou墊上伸出尖利的爪子,抓向路聽琴。路聽琴沒當回事,想要嘗試一下,被葉忘歸迅速伸手擋住。 幼獸的爪子不同尋常的尖利,一抓之下,幾道紅痕出現在葉忘歸的手背,馬上滲了血。 葉忘歸手沒有馬上離開,趕著幼獸收了爪子,才收回來。 他不太敢看路聽琴,怕師弟因為之前的誤會,還在生自己的氣,扭捏地收了腿,跟路聽琴一個姿勢蹲在地上,看著幼獸,發愁道: “晚鶯在就好了。咱們幾個大男人,還是不太方便……” 鈴仙子陶晚鶯,玄清門的副首座,路聽琴的二師姐。擅音擅舞,學了師祖不著家的性子,又在山下闖蕩出江湖氣,甚少回山。平日負責外事協作,常游走在各地。 路聽琴找出懷里之前嵇鶴給的手帕,推向葉忘歸,小聲道了聲謝,看向幼獸,一頭霧水。 ……晚鶯,師姐?不是奶貓嗎,跟師姐有什么關系? 厲三跟過來,蹲下,撿起一張帕子,手蘸取一點黏液,感受黏度,湊近聞了聞。 “別告訴我,你還想嘗一口。”嵇鶴背著手踱過來。 他嫌惡地站在遠離臟手帕的地方,居高臨下,看著圍著奶橘蹲成一排的師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