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怕你后悔。”時清和輕嘆一聲,修長的手指與她一起搭在黑白琴鍵上。男人的手指比她的好看多了,骨節勻稱,隨意輕搭的時候,手背上連著手指的線條突出,襯得一雙手如同藝術品一樣。 “它和我不一樣,我會回來。要是我不買下它,就回不來了。” 鋼琴和時清和一樣,皆是被安瀾丟掉過的東西。可是在現在,全部回來了。不同的是,有些東西,即便是回來了,她也沒有辦法再擁有。 而時清和,是她不管走多遠,走多久,依舊會守在她身邊的男人。 低頭看著鋼琴好一會不說話,安瀾的手指慢慢地往時清和那邊探去,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背,“我餓了。” 食指反被他扣住,握在溫熱的掌心里面。安瀾沒抬頭,網上便是他溫沉的聲音,“自己玩一會,馬上就好。” “好。” 安瀾乖乖地應下,等到時清和走后,重新坐在鋼琴面前。 雙手輕搭,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慢慢彈著最簡單的曲子。聲音斷斷續續,毫無樂感可言。時清和不懂得樂理,九年過去,鋼琴的聲音早就不像是當年那樣。 失去的東西,終究不會回來。而失去的人,她很慶幸,自己沒有錯過。 起了身,安瀾最后看了一眼,慢慢地把門關上。 往廚房看去,男人在里頭忙忙碌碌。以前周瑤就和她說過,幸福是生活的每一件小事,而非大是大非。就像是現在這樣,有人愿意為你洗手作羹湯,愿意有人把你說過的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 “時清和……”安瀾從背后抱住男人,小腦袋在他背上蹭了蹭。聲音軟綿綿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奶貓一樣,“要是我一直都不回來,你會怎么樣?” “不會怎么樣。”他說,語氣稀疏平常,“一個人也挺好。” 如果她不回來,時清和早就做好了孑然一身的準備。他甚至不會去考慮其他人,也不會考慮所有的可能性。 在那樣漫長的一輩子里,獨孤終老。 安瀾鼻子驀地一酸,摟著他的腰微微收緊了力道。緩了好幾秒,她才吸了吸鼻子,打趣著時清和,“我就這么好?讓咱們的時醫生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被她擾得無法,時清和只好轉過身來,一把攬住安瀾,讓她坐在一處干凈處。微微抬著頭,薄唇印著她的紅唇,嘗到了些許草莓的味道,“要聽實話?” 安瀾哼道,“當然。” “你很好。”時清和道,頓了頓又說,“就是長了雙腿。” 安瀾:“……” 雙腿一彎,安瀾就這么勾著時清和的腰,像是樹袋熊一樣,趴在時清和的頸間,“時清和。” “嗯?”微微勾著的尾音,像是在故意引.誘安瀾犯罪一樣。 “就是想喊喊你。”安瀾環著他的脖子,低低出聲,“還好我回來了。” 也不會再走了,也不會把他丟下了。 所以,你不會一個人了。 周五放縱的后果,就是周六在家加班。還有些事情安瀾弄不清楚,索性把許初九喊到了家里。 安瀾回國后圈子比較小,許初九算是她唯一的朋友,而且又是自家兒子的秘書,所以許晚晴自然是喜歡的。 做了午間運動回來,許晚晴進門便看到在院子里悠閑看書的宋嘉予,“瀾瀾和初九呢?” 宋嘉予:“樓上工作。” “送水果了沒?”許晚晴問,“最近天氣開始干燥了,女孩子得多吃點水果。今天阿姨休息,你也不知道做點事。” 宋嘉予被吵得無心看書,只好合上書本,提醒一句,“許初九是我的下屬。” “下屬又怎么了?”許晚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初九是瀾瀾的味甜好朋友,算起來還算是半個meimei,你給meimei送點水果怎么了?” 得,不能跟自家mama說道理。 宋嘉予認命地起身,“行,我這就去切水果。” “這還差不多。”許晚晴搗鼓著花花草草,還不忘提醒一句,“還有喝的。” 書房里,安瀾也是頭疼得很。策劃案太難寫,她本來就不擅長這一部分,手都敲疼了,許初九幫她檢查了一遍,又得重寫。 好不容易寫了一點,安瀾已經疲倦地躺在靠椅上面,揉著自己的手腕,“你最近在搗鼓什么?見你朋友圈都是一些旗袍的照片。” 許初九也停了下來,“我朋友開了一家旗袍店,讓我幫忙做模特。” 安瀾表示了然,也是,許初九的身材很好,穿上旗袍后有一種古典女人的韻味感。 劃開手機,安瀾翻著許初九的朋友圈,被一件深藍色的旗袍給吸引住了。默默地湊到許初九身邊,她指著那件旗袍,“你覺得我穿這件怎么樣?” “這件有小碼,你穿應該可以。”許初九沉思兩秒,不懷好意地看著安瀾,“你想做什么?色.誘?” “看著好看想買不行啊。”安瀾輕輕地哼了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宋嘉予端著果盤進來,“吃點水果。” “謝謝。”安瀾應著,目光落在宋嘉予的身上來回,“今天不是有事?” “臨時改了。”宋嘉予順勢坐在她們對面,視線不自覺地朝著許初九看去。對上她的目光,卻又很快收回,“工作怎么樣?” “剛開始。”安瀾長嘆一聲,按著自己的手腕,“晚上吃點什么?” “午飯剛吃完就想著吃晚飯,你也不怕胖?”宋嘉予涼涼地來了一句,“自己的工作還得讓別人幫你。” 安瀾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誰讓我胸無大志,就喜歡浪。” 宋嘉予翹了個二郎腿,“知道就好。” 安瀾:“……”要不是親戚關系,安瀾真想動手。 沒繼續和宋嘉予扯著嘴皮子,安瀾吃了兩塊水果又繼續工作。宋嘉予往她這邊看了一眼,輕咳一聲,對許初九說,“讓她自己做,她也該獨立了。你下午不是有事?” 許初九點了點頭,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安瀾的肩膀,“那我先回家了,有事電話聯系。” 安瀾揮了揮手:“知道了。” 被工作折磨得苦不堪言,安瀾最近一直老往外面跑。為了顧忌著形象,每天都得穿高跟鞋。久而久之,腳踝處都青紫得充血。 電話里跟時清和抱怨了一句,大中午的,這人居然還特地跑了過來。安瀾只得一溜煙地跑下樓,和他去到了樓梯間。 半蹲在安瀾面前,時清和把膏藥貼在安瀾的腳踝上面,輕輕地揉了兩下,“晚上用草藥泡半個小時,高跟鞋盡量選擇粗跟。” “噢。”安瀾低頭看著時清和的后腦勺,有個小小的旋旋。她伸手戳了戳,手指繞著他不算長的頭發纏了纏,“下午不上班嗎?” “兩點半有一臺手術。”時清和抬頭,抓住她作亂的小手。 這會都快一點了,一來一回的,時清和也的確夠嗆。安瀾心疼他,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我這個又不是什么緊急的事,你干嘛跑過來?” “你難受了,還不是緊急的事?”時清和淡聲反問,低頭去檢查她另一只腳。 穿高跟鞋多了就是這樣,腳容易畸形,而且血液不流通。只不過職業女性,大多都是這樣。時清和雖然心疼,卻也無法改變。 安瀾一愣,歪著頭問他,“這是時醫生的甜言蜜語嗎?” 時清和替她按著腿,低聲道,“這是真心實意。” 安瀾親了他一口,笑瞇瞇地挑著他的下巴,“最近表現不錯,我甚是喜歡。” “就這樣?”時清和擰了擰眉頭,不太滿意。 “這里是公司,影響不好,”安瀾故作嚴肅地板著臉說,“上次時醫生也說了,醫院有醫院的規矩,我們公司也是。” 還記仇了? 時清和把她偷樂的小模樣盡收眼底,身體抬高了一些,薄唇毫不顧忌地吻上她紅艷艷的唇,“那我速戰速決。” 安瀾:“??” 帶著淡淡的水蜜桃的味道融化在兩人的唇齒間,男人吻得纏綿,而又溫柔。 雖說這里是樓梯間,一般不會有人路過。但到底還是在公共場合,安瀾的身體崩得很緊,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無限地放大了一樣。 好在時清和也有分寸,很快便放開了她,卻不著急離開,抵著她小小的額頭,與她低語,“安瀾,喜不喜歡江邊的美景?” 蘇敏的邀約在意料之中,安瀾簡單地回復了兩句,便把時間定下了。本來今晚都和時清和約好了,要去游船,這下子又得泡湯。 地點在一家日式料理店,在本市也是有名。一進去便看到服務員都穿著日式的和服,恭敬地跪坐在地面上,看見安瀾,優雅地起身,領著她進去。 蘇敏今天穿著依舊是樸素,余光見了她也沒回頭,依舊繼續點餐。直到安瀾坐在她的對面,蘇敏才抬頭,直接開門見山,“你和清和重新在一起了?” 安瀾點了點頭。 “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來禍害他。”蘇敏冷著一張臉,“當年高考在即,他病重住院兩個月,差點毀了他的一生。安小姐,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我的希望全在他身上。我也沒要求他這一輩子大富大貴,只是希望他能夠順順利利的過一輩子,找一個普通的女人過日子。而你,不適合他。” 語氣咄咄逼人,沒有給安瀾半點情面。 安瀾也沒有爭辯什么,話語在喉嚨里面滾了幾個來回,低聲道,“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以后不會發生這種事,也請阿姨給我一個機會。” 蘇敏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女人,模樣不錯,倒也不是那種妖艷的女人。只不過,她就是討厭這種,尤其是不守信用的人,“安小姐在國外那么多年,一直過得好好的,又何必回國。按照你的條件,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非得死皮賴臉纏著我們清和?” 安瀾這下總算是體會到許晚晴的擔憂了,沒有哪一句傷害人的話,可以讓被傷害者做到真正不在意。 臉色變了變,安瀾緩下聲音,“阿姨,如果您生氣我當年害了時清和,那我可以道歉,可以彌補。除此之外,我希望您不要對我有任何的偏見。” 蘇敏:“我對安小姐沒有任何的偏見,只是安小姐富貴出身,從小衣食無憂,又是個小姐脾氣,我們家實在是招待不起。” 句句帶著針對,蘇敏從沒有去認真地了解過安瀾,卻自顧自的給她定義了那么多。 一場談話不歡而散,安瀾也沒有吃多少東西。肚子里面空蕩蕩的,沒什么胃口。 蘇敏是真的很不喜歡她,除了時清和的原因,更像是骨子里頭帶著的厭惡。說起來,時清和雖然沒怎么談論過他的家庭,但是也偶爾會提起過蘇敏。唯有他的父親,安瀾沒有任何的印象。 打了個車,安瀾來到時清和的小區。來了那么多次,門衛早就眼熟安瀾,打了個招呼就放她進去。 時間還早,時清和剛剛洗了個澡。開門的時候,發梢還是濕潤潤的,順著脖子往下滴著水。 ☆、睡覺 時清和側身讓她進來, 安瀾來得匆忙, 氣息還有些微喘。四五月的天氣,已經開始變暖。 安瀾只著一件長袖, 外面披著一件單薄的牛仔外套。也不知道是不是凍著了,鼻間有些微紅, 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時清和顧不上還濕潤的頭發,進屋找了一件厚外套給安瀾披上, “怎么過來了, 不是說有事?” “辦完了就過來了。”安瀾主動地摟住時清和的脖子,腦袋蹭著他的胸膛,頭發的水順勢低落了下來。濕潤潤的, 安瀾嫌棄地往后伸了伸脖子, “你把頭發擦干。” “好。”時清和給她倒了一杯溫水,胡亂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安瀾看不下去,朝時清和招了招手,“我幫你擦,別折騰自己的頭發。” 時清和眉眼溫柔,“今天怎么那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