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雙刀鑄就彎刀
“你怎么在這?”常護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嘖了一聲。 寧慕心沒答,下意識抬手想去摸自己身上的劍,卻什么也沒有摸到,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跟解語出來買幾顆蒜回去做魚的。 常護握住自己的手腕轉了轉,確定身上無礙之后,這才看一眼跟在寧慕心身邊的解語,狼崽子一樣的眼神,直勾勾的盯在他的身上。 常護冷笑:“幾年不見,你倒是逍遙自在起來了。” 寧慕心猛地瞇起眼睛:“你還沒遭了報應,我又能壞到哪兒去?” 說罷,寧慕心揮了拳頭就要上去,還沒動,身邊的解語身形拉成一條長線,已經朝著常護攻過去了。 解語的拳非常快,帶起周身的風颯颯直響,像是要把風都劈斷一般。 他來得突然,常護下意識用手肘手腕抵擋解語的攻勢,連連敗退下,常護也打出了幾分火氣。 常護畢竟也是跟匪寇斗過的人,解語身形靈敏,體力上卻不見得有常護好,是以常護瞅準了間隙猛地反手一拳打在解語的手掌上,將兩人震開一些距離。 解語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掌心,接下常護這一拳后他整條手臂都在發麻,可見常護是半點都沒有留手。 “再來。” 常護低喝一聲,撿起旁邊的一根長棍,氣勢洶洶的在手上挽了個花,奔著解語就過來了。 寧慕心原本是想把解語拉扯開,自己也撿根棍子同常護好好過兩招,畢竟這是她的舊恩怨,和解語半點關系也沒有,還得自己上才行。 誰知明明是她去拽解語,卻被解語抱了腰旋轉著躲開了常護打來的一棍,隨后解語就抱著她閃身到了一旁的巷中,他深深看她一眼,眼中直白,就是溫柔。 而后解語便松了手回身,眸子里面只剩下清亮的警惕,他拔了腰間的彎刀,迎著常護去了。 寧慕心被解語放下后,好半響都沒回過神來。 在她印象里,解語好像還是那個纏在自己身邊甩都甩不掉的小屁孩。 怎么。。突然就變成了能護在她跟前,單手抱她還能身輕如燕的男人了? 但仔細想來。 這已經不是解語第一次趕著護她了。 提刀站在她跟前的情景數不勝數,不管對面他打不打得過,解語好像從來沒有后退過半步。 記憶里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個矮了自己一大頭的孩子,眼神很兇,好像什么都不怕,渾身帶著尖銳的刺。 再后來,他個子眼見著越長越高,大概是因為每天都見著的緣故,寧慕心竟然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事,還覺得他是個莽撞的孩子。 不過那時候,寧慕心還能把解語從自己的身邊拽開。 今天是第一次,她想要再去把解語拽到自己身后,卻反而被解語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被一只堅實有力的手摟住的時候,寧慕心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 解語下月,就滿十八了。 正值少年熱血,赤子之心的年紀。 他和常護過招,眼神內斂,身形穩健,這些年在練兵營里面打磨,已經從只會亂打蠻打的小孩,變成了眼明手快,頗有戰略的大人。 常護的木棍被解語的彎刀砍出密密麻麻的小缺口,饒是如此,解語依舊沒能在常護手上討到便宜,好幾次棍子帶風貼著臉,都是險險避過。 常護倒是一直都很在意解語的彎刀,看了很久,突然猛地持棍抽中了解語的肩膀,解語連退好幾步,常護一杵長棍,也沒再追攻上去,而是點了點下巴,看向奔著解語過來的寧慕心,挑眉道:“你的刀呢?” 寧慕心抿嘴,見他打到了解語,眼里已經閃過幾分怒意:“關你屁事?!” 常護抬起手指了指解語手里的刀:“那是你的刀吧?看著不大一樣了,我記得你從前使的是雙刀,對么?”說完,像是明白了什么,又笑起來,“你的小相好?刀都舍得送給人家了?” 聽常護這么說,解語突然低吼了一聲,困獸一般警告的聲音,握緊了刀柄又要撲上來,誰知道這話更是踩中了寧慕心的痛處,她手上突然發力,解語對她沒有防備,被她一握緊便不自覺的卸了力怕誤傷了她,寧慕心奪過刀,氣勢如虹的便彈跳起來,使刀的力道和技巧遠在解語之上。 常護接下寧慕心砍來的這一刀,臉上終于有了幾分正色:“不錯!這才像用刀的樣子!來!再打過!” . . . “磨磨蹭蹭的!再敢偷懶,老子打死你!” 鞭子聲揚起,抽得一旁的石頭灰塵漫漫。 肥頭大耳的監工大聲恐嚇著眼前的一群男人,裸露著上身的男人們憤怒的瞪著眼睛,卻沒有人出言說什么。 這些都是翠峪山剛招安來的山匪。 按照國家律例,至少要勞役改造之后,才能夠授予‘百姓’的身份,算是從良的一個過程。 而這些所謂的監工,就是要在他們改良本子上簽字認可的人,一旦得不到這些人的簽章,基本就不可能走出這里了。 所以每個人即便憤怒,也不敢多言什么,挑上擔子,搬上石頭,烈日炎炎下,繼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完成的工作。 好在這里的人們私下都非常的友善,會提醒他們這些新來的要怎么遵循‘規矩’,只要前幾天表現好一點,不要露出反叛的舉動來,過幾日便好過了。 “慕心,你吃這個。” 寧風霸從懷里掏出來半個軟乎乎的饅頭塞給身邊的女兒,他咧嘴笑笑,不安的搓了搓自己的手,隨后坐下。 今年原本該是寧慕心十六歲的大日子。 在八風寨,寧風霸為了慶賀寧慕心十六歲,正式成為了八風寨的少當家,決意要為了自己唯一的女兒制定下一個歡慶一年的大計劃。 這一年,八風寨但行好事,不取不義之財,為每一代年輕的少當家積福。 可寧慕心的十六歲,沒有迎來一樁喜事,陰霾席卷在所有八風寨人的心頭,如今寨子沒了,人心散不散還不知道,但。。和平的年代是真的到來了。 寧風霸嘆口氣,還真被金平城那個年輕的姑娘說準了,剿匪剿匪,終究這天下是要歸元的。 寧慕心捧著這半塊饅頭,沒說話,悶頭啃了。 她手心全是被石子割傷的小口子,紅紫一片,寧風霸看見了也當沒看見。 這丫頭自幼要強,即便是到了這樣的地步,也未曾見她吭一聲,每天堅持也要干活,干得也不比旁人少,實在是太過倔強了。 不過寧風霸最近聽見一些風聲,宮里似乎要召宮女,對于寧慕心來說,是免去吃苦直接能換個好身份的機會,但這事兒誰也沒在寧慕心跟前提過,大家都等著有個準信兒,再來勸說。 寧慕心吃得很快,這點東西墊墊肚子還行,沒一會兒監工就端上來一個大木桶,里面是大伙食,根本不知道有些什么東西,反正全部亂燉在一起,味道說不上來的奇怪。 每個人另一碗,囫圇吃了,傍晚到明日早上的這段時間,除了睡覺,還有一個時辰自由活動的時間,大概這算是他們和囚犯的區別之處了吧。 總算還是給了他們一點自己的活動時間和空間。 每到這個時候,寧慕心就會自己低著頭出去,到遠處的山丘上坐著,呆呆的望著不遠處的帝上京城門,不知道在想什么。 寧風霸遠遠看著,只能沉沉的嘆口氣,他低垂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原本就是個屠夫,大戰初起的時候,還去參了兵,戰場上,他記得自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應當是死了,可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四周全都是尸體。 活下來的這段經歷像是奇跡,寧風霸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想起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扛了好幾把刀,就此上山了。 戰亂流民多,占山為匪的更多,動蕩又混亂的巔峰,他加入了八風寨。 大概是因為名字同寨名有緣分,當時的寨主非常器重他。 后來爭奪地盤,寨主犧牲,八風寨的頭一把交椅,就落到了寧風霸的頭上。 做了寨主的寧風霸,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人到老家,把老婆孩子給接來了。 他們是義匪,不是土匪,不敢殺人放火那樣的事情,大多數時候,還會到城鎮上幫幫忙,押送一下東西,收一點報酬和過路費,寨子里自己也養養豬,種種田,小日子過得很不錯。 事情的轉折點,便是八風寨舉寨搬到金平城外開始的。 寧慕心十五歲那年,她娘病了。 不知道是什么病,好幾個大夫看過,說不上,但是吊命的藥很貴,為此,八風寨用光了所有的積蓄,全寨出去攬錢,依舊扛不住流水一樣的藥錢。 她娘說不治了,不要再治了。 寧慕心卻拿了主意,要比武招親,把自己嫁了。 嫁妝錢能有不少,拖著。。。至少,她娘能睜著眼睛看她出嫁,也算是了卻了心愿。 寧慕心自小就是主意極大的,她娘是小女人,自從寧風霸離了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家里全都是寧慕心在拿主意,所以她說要比武招親把自己嫁了!就一定要把自己嫁了! 可誰都知道,她這是在賣自己!拿賣了自己的錢,去換她娘多幾年的時光活一活。 寧慕心搬著東西在山腳下搭臺子的時候,遇見了剿匪三杰。 為首的明明是個清秀公子,笑起來的眉眼彎彎,特別好看,可打起人來卻毫不留情,笑里藏著利刃,兇得很。 他摘了自己的繡球,不管是不是中間出了差錯,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是摘了。 寧慕心當時是真的松了口氣的,摘球的人模樣俊俏,衣著極好,一看便是家世很好的人,自己這輩子交代給這樣的人,想來也不算是最壞的情況了。 可那公子,卻說娶不了她。 寧慕心又羞又惱,提著雙刀追了他半片山,另兩個黑黢黢的男人,追在她后面使絆子,三人逃脫之后朝著金平城的方向就去了,落下一枚玉佩安靜的躺在地上,寧慕心撿起來,看見上面一個端正大氣的‘肖’字。 第二日,寧慕心進了城。 她拿著玉佩,同川渝總都督府門口的小廝說,她要找肖家公子,肖家公子摘了她的招親繡球,她便是肖公子的人了。 “哎喲,瞧瞧,還真敢來說。” “總都督家的小公子才十四歲呢!說什么癡心妄想的話!瘋了吧!” “是啊,這些山匪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真以為同鄉親們和平相處就能隨便信口開河了?別說是官家了,她可是匪啊!換成尋常人家,也是不敢輕易娶了的!” 川渝肖家是官。 八風寨頭是匪。 寧慕心聽懂了,她也懂羞辱二字是怎么念怎么寫的,但是她不能走。 她握緊了拳頭,一遍一遍懇求,她要見肖家公子,所言屬實,一定要見! 但迎接她的只有拳頭,笑罵,推搡。 最后是怎么離開金平城回到山腳下的寧慕心已經不記得了,她只知道自己蹲在山腳下哭了很久,直到夜深后寧風霸舉著火把找到她。 她不知道要怎么樣才能救一救自己的母親。 金平城所有人的話寧慕心都聽清楚了,不管他們多么的友善,曾經幫助過他們多少,在他們心里,八風寨就是匪。 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既然認定了是匪,那就做些匪該做的事情給他們瞧瞧! 十六歲的寧慕心,心性不穩,過于執著,扛了雙刀路上攔人,要人便拿錢財來贖,終于打破了八風寨和金平城之間的平靜。 招安來得太快了。 她娘茍且多活了不過半年,官兵便包圍了山頭,讓他們繳械投降。 寨子鎖了,抗爭了月余的八風寨,沒有了藥材。 寧慕心是跪在門外送她娘離開的,她娘臨走之前,和寧風霸說了很久的話,主屋門開的時候,寧風霸只說了一個字。 “降!” 八風寨,就此招安。 關押離開金平城的時候,寧慕心看見了那個她要找的人。 但那不是清秀公子。 那是漂亮姑娘。 她站在人群里,驚惶,自責,甚至痛苦的眼神,讓寧慕心覺得可笑和虛偽。 她撥開人群,踉蹌著追著她跑,菜葉雞蛋打在身上也不在意,她似乎真的覺得是自己的錯,她跑著,大聲對她道:“寧姑娘!那日你來,我并不知曉!” 不是不見,是消息被攔下,根本沒有傳進府里,都是之后山頭出事,城里被拐了人,她才知道的。 寧慕心看著她,異常平靜。 “寧姑娘,對不起!” “對不起!” 她的聲音隨風遠去了。 她的面容越來越遠,最終再也看不見。 寧慕心茫然的仰頭,看向昏沉沉的天空。 良久之后,呢喃道:“我要我娘,你還給我。” 可什么都沒有了。 帝上京太過于陌生了,寧慕心看著那高聳的城墻,覺得窒息。 以后要怎么在這里活下去?她不是很清楚,她只有十六歲而已,卻好像已經經歷了六十歲才會回望的人生。 幾日后,原本風平浪靜的營地里面,掀起了一場風波。 糧倉里面的東西,被人偷了。 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便是剛剛招安來的翠峪山山匪,鞭子抽在每一個人背上,所有人都咬緊了牙齒,挺直了脊梁。 “沒有偷!就是沒有偷!” 無人承認,監工雖然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寧風霸心疼女兒心疼的要死,寧慕心卻眼里面噴火,憤然道:“我一定抓住這小偷!” 當晚,裹了寧風霸的外衣,便蹲守在糧倉附近。 原以為昨日犯了案,那人不一定會來,誰知道‘老鼠’個頭小,膽子卻是非常大。 寧慕心瞅準了飛快往糧倉那邊溜的影子,撲上去就鎖了喉,逮著個比自己矮大半個腦袋的小孩。 小孩一被抓住,也不喊,拳打腳踢,低頭就咬人。 寧慕心痛得要死,也不喊,一巴掌拍在小孩頭上,拎著人就給摔到角落里去了。 她揉著手腕,等著眼前的小孩,借著點微光,看清楚是個又瘦又矮的孩子,他縮成一團在角落里面,一張臉臟兮兮的,渾身衣裳到處是破洞,只有一雙眼睛很亮,卻透著狼一樣的兇光。 一看就知道是小乞丐。 這么小的孩子。。 寧慕心一下子就沒了最開始那種兇巴巴的樣子,她揉了揉被咬的地方,對他齜牙,伸手就擰他耳朵:“混小子!偷東西害我挨打,還敢咬人!” 她剛擰了一下,男孩便瘋狂掙扎起來,嘴里發出低低聲的吼叫,更像是野獸了。 原該扭送他去給監工,洗刷了清白,指不定還能撈上頓好吃的。 但寧慕心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風,跟這死小孩眼對眼看了很久后,突然嘆口氣道:“你以后不許偷東西了,是肚子餓么?你要是肚子餓,每天晚上到這里來等我,我給你拿吃的。” 小孩警惕看著她,不吭聲。 寧慕心皺眉,又兇起來:“聽見了就點頭!不然揍你!” 揍人兩個字他倒是聽懂了,立馬又兇起來,發出低低吼聲。 寧慕心無語了,僵持之后,重復道:“不許偷東西了!” 小孩眨眨眼,別開腦袋。 “餓了來這里,我給你的吃的。”寧慕心又道。 他轉回臉看她,見寧慕心沒有防備,猛地推開她,眨眼就在黑暗里跑得沒影了。 寧慕心摔得一身土回去,寧風霸問她找到人了沒,她沒吭聲,裹著衣裳倒頭便睡了。 好在,之后兩日,東西都沒有再少了。 而宮中要招宮女的消息,也比寧風霸想的更快的傳到了這里。 他讓寧慕心進宮去!不要在外面吃苦,她是個小姑娘,等出了宮,他就在帝上京等她。 寧慕心不肯。 宮里是個什么地方她不清楚,但是要跟唯一的親人再分開,她死也不肯。 監工讓她洗干凈了臉,瞧著漂亮,便又動了討好上面的歪心思,好說歹說勸不動,險些事情鬧大動了手。 第三天晚上,寧慕心照舊揣著饅頭去說好的地方看有沒有人,原以為那小孩應該不會再出現了,結果第三天的晚上,他真的就安安靜靜的蹲在角落里。 寧慕心給了他饅頭,小孩拿了便跑。 這樣持續了約莫小半月后,他終于蹲在原地,沒有再跑了。 吃過東西,他就歪頭望著寧慕心,一直望著,像是要把她的頭發都多少根都清楚的記下來一般。 或許是因為他不會說話,或許是因為在陌生人面前反而能敞開心扉說一說在熟悉的人跟前不敢說的話一般,寧慕心被他的目光看得眼眶發熱,那天,她說了很多。 然后第二天,就后悔了。 小孩真的是狼性子。 她說自己原本有一對趁手的兵器,若是兵器在手上,定然要打得那個監工滿地找牙! 撒氣的渾話,誰會當真?偏就他當了真。 第二日去偷兵器,被抓了。 這回不是被寧慕心抓住,而是被監工抓住,他抱著一對雙刀,護在懷里,整個人蜷縮成一個圓形,但憑拳打腳踢,也不肯松手。 寧慕心撲上去護他的時候,那個監工像是終于想到了極好的借口一般,慫恿小孩偷盜皇家繳納的兵器,謀逆二字扣在一個姑娘頭上,他覺得合適極了! 當即帶下去,聽候發落! 寧風霸急了,翠峪山的山匪們也急了,眼見著一場暴亂就要發生,常年不見日頭的營地,迎來了皇上身邊的一等侍衛。 他匆匆問了情況,寧慕心卻一心去看身下那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孩。 眼睛都腫了,還要半睜著看她,見身邊沒人上來打了,終于肯松開一些手,給寧慕心看:“刀。。” 那是他跟寧慕心說的第一句話。 可惜的是,她愛若珍寶的雙刀,再次拔出來的時候,已經斷了。 像是為了徹底讓她跟過去訣別一般。 王博衍點了寧慕心在身邊隨侍,連帶著寧風霸一起,離開了那個地方。 當年那個小孩,跟在寧風霸身邊,隨他娘讀過幾天書的寧風霸,給小孩取了個名:解語。 愿有人能懂他的心語。 亦是在很久之后,寧慕心才知道解語抱著自己的斷刀,到刀匠鋪溶了之后鑄成了新的彎刀。 他配在腰間,再也沒有取下來過。 一如他橫刀立在她的跟前,跨出那一步開始,就再也沒有退卻過一步。 新刀有字,刻作:吾心。 語字失言。 我寄心給你。 獨獨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