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閱讀_390
哪怕此刻宮人從他體內取走再多的血,他都會覺得甘愿,都會覺得愉悅。 嬴政在一旁看得饒有興致。 他的阿福揭露了這一切,阿福真厲害。 徐福并沒將王河那張扭曲的面容放在心上,就連阿武的大笑聲都沒能打擾到他,他拿出了符紙,用沾了血的筆在上狂舞幾字,然后將王河的頭發卷起來,再放進絹布縫制的小人兒的肚子里,最后徐福將這玩意兒也扔進了王河懷中的鼎里。 王河更驚恐了。 他知道徐福用他的血和發,是要將他的氣運和命格引回來。 而后,徐福又依法炮制,做了一個小人兒給阿武,“佩戴上。” 為了防止效用還不夠,徐福令人將那幾只奇怪的小鼎取了來,就是那幾只嬴政用來討好他的鼎。那鼎身是沒有靈氣,但怪異的是,里頭卻有靈氣。 鼎重,有靈氣,有鎮四方的作用。 此時擺在周圍環繞起來,最適合不過。 當這些鼎被擺開之后。 侍從們松開了鉗制住王河的手,王河倒了下去,抽搐不已。 當然,見效還沒有這樣快,只是王河很清楚接下來他會迎來什么,他當然接受不了,于是便表現出了這般異狀。 這個換面相的過程異常簡單。 但實際上要將別人的面相換來,過程就要復雜得多了,而且見效的時間也要漫長許多。 阿武忍不住也平躺了下去,但他卻不是像王河那樣崩潰了,他只是想要靜靜地去感受。氣運、命格、面相,都是何等奇妙的東西,這些東西看得見摸不著,阿武雖然并沒有什么強烈的感受,但他卻忍不住閉上了眼,腦海中仿佛閃現過了,氣運化作一股白氣,漸漸回到他體內的畫面。 阿武在這一刻享受極了。 徐福瞥了他一眼,竟然意外地瞥見阿武的眼角順著流下了眼淚。 那一頭的王河也在流淚,但那眼淚卻是不甘的,憤慨的,仇恨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 徐福覺得待在這里實在太過靜默了,靜默得讓他有些難受。嬴政看出了他的心情,便起身走過去,抓著徐福的手,將他從里頭帶出來了。 出來之后,再度嗅到外面新鮮的空氣,徐福覺得心底舒服極了。 就如同他上輩子給人算命過后那樣的舒心。 “寡人一直很好奇,在從咸陽離開,被挾持著前往楚國的途中,你吃了多少的苦,又經歷了什么,才發現了這樣的一個秘密。” 徐福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嬴政卻又道:“可惜了,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寡人便也無從知曉了。” 徐福沉默了,此時他覺得有些尷尬。 他能盡量讓嬴政回到仿佛從前的時光,但有些東西他給不了呀。 失憶前的他,和現在的他,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的,同一個靈魂呢?徐福陷入了迷茫之中,腦仁又隱隱疼痛了起來。 嬴政從背后扶住了他,“你不要憂心,不論你能否回憶得起過去,寡人待你都始終一心一意,永不會變更。” 徐福的心跳微微有些快。 但他還是什么都沒說。 如果……如果真能恢復那些記憶就好了……至少他對背后的人也有個交代了。 徐福暗暗皺了皺眉。 不久后,屋中突然傳來了驚呼聲。 怎么了?徐福心中一驚,便立即推開了嬴政往回走,走了沒幾步,嬴政突然扯了他一把,將他扯到了懷中,重重抱了一下方才松開。 徐福抿了抿唇,抬腳繼續往前走去。 嬴政則是改由慢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徐福打開門走進去,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發出驚呼了。 屋中展示著神奇的一幕。 在寶器的催化中,王河開始抽搐了,他的臉逐漸開始冒出了膿包,甚至潰爛。 阿武的臉卻在一點點變好,那些猙獰的痕跡開始從他的臉上消退,他的氣色漸漸轉好,氣質甚至也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多么神奇啊! 這些東西永遠難以用科學來解釋。 阿武臉上露出了美妙的表情,他忍不住道:“我想聽王河的聲音。” 徐福:“……”雖然覺得有些變態,不過倒是能夠理解,于是徐福讓人松開了王河的嘴,剛一扯出堵嘴的布,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陡然在屋中響起了,幾乎要將屋頂掀翻一般。 阿武臉上的表情更加美妙了。 王河的叫聲越來越慘,到最后他甚至已經叫不出來了,只能在地上滾動、抽搐。 阿武爬起身來,冷冰冰地盯著王河,“果然是不得好死。” 周圍的人再看向徐福的時候,又更加敬畏了。 果然,庶長厲害啊! 徐福覺得接下來已經不需要再看了。 原本,十余年前,王河就該死了,但是他強行活到了現在,等這些疾病再回到他身上的時候,按照正常的發展,他身上的膿包會越來越多,擴散全身,他會渾身潰爛,散發出惡臭,甚至傷口裂開流膿……而這些都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完成。本來這些應該是花費幾個月的功夫才會完成的。 而現在,王河就要承受活活痛死的痛苦了。 當初若非阿武命格確實太硬,他恐怕早就被這樣的疾病折磨死了。 現在王河哪怕是再痛苦一些,徐福都覺得是活該。 只是王河死的那一幕該是多么的惡心,徐福不敢想象,于是他將現場留給了阿武,然后同嬴政一起離開了。 第二日,待到徐福用過早膳之后,方才有侍從到了他的跟前,與他說起王河已死的消息。 隨后,阿武便拜到了徐福的跟前來。 阿武跪地向徐福叩了頭,道:“多謝,多謝先生!”以阿武的性格,能讓他如此跪地叩拜,又情緒激動地感激徐福,已經是不容易了。 “如今你要回楚國去?” 已經恢復了面容的阿武,模樣倒是頗為英俊,他的臉上閃過羞赧之色,道:“我要回楚國,接走家人。” “嗯,秦王已經放出你身死在秦國的消息了。”徐福淡淡道。他知曉,嬴政此舉當然不是為了阿武著想,而是為了他。因為他要放阿武走,所以就得嬴政來善后。 阿武忍不住又叩了叩頭,道:“多謝先生,多謝秦王,若無先生,我便沒有今日。日后若是有時機,我定會報道于您!” “嗯,去吧。”徐福對他的報答倒是不感興趣,上輩子徐福給人算命解決災禍的時候,也有不少人對他如此說,不過還真沒幾個實現了,不過他本身也不將這樣的事放在心上,也就無所謂了。 阿武并未立即起身,他沉聲道:“先生救了我,我便也不應再用阿武這名來搪塞先生了。” 徐福看了他一眼,“嗯?”阿武本名叫什么? “我家中乃楚國貴族,且家中有人在楚國做官,因而當初楚國國君尋上來時,我便答應了,我的家人性命前程全都握在國君手中。”阿武面色一正,“請先生莫要忘記我。我名項梁。” 項梁? 徐福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阿武說罷,這才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哦不,如今該喚他項梁了。 阿武很快就出了王宮,很快就離開了咸陽,他迫不及待地向著楚國回去了,他想要去見家中數年不敢見的親人…… 而徐福還坐在宮殿中,百無聊賴地用炭筆在絹布上涂畫。 嬴政走進來,低聲問道:“今日寡人未曾攜你在身邊,可覺得不習慣?” 徐福壓下心底的情緒,搖頭,“并未。” 今日嬴政未帶他一同,都是嬴政知曉阿武在離開之前會來尋徐福。 “那人走了?” “嗯。”徐福抬頭看著嬴政,問道:“阿武不是他的真名。” 嬴政沒有說話。這自然不可能是真名。他靜靜地等待著徐福說下去。 “他說他叫項梁。” 嬴政有些驚異,“項梁?難怪了。” “怎了?” “他送信回去的地址,便不簡單。他應當是楚國將軍項燕的后人。” 項燕? 徐福這才恍然想起來,項燕啊!他知曉項燕有個后人名項羽,項羽可是出名得小學生都知曉。尤其是當初徐福還有幸看過霸王別姬的電影,因而便對這個名字格外的記憶深刻。 不過那項羽可是反秦之人。徐福微微皺眉。 嬴政冷聲道:“那項梁為你所救,也算是他的幸事了。” 徐福沒接嘴,他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這件事他早早便想與嬴政說了,只是田味和項梁之事,遲遲沒有解決,他方才沒有說出來。 “當初我的手札被偷走,落到韓終手中,爾后田味又手抄了一份。可見,除了韓終,誰也不知曉那手札究竟抄了多少份出來,而且如今就連原本也未能尋到。我不知曉還有誰的面相可能被換。而換了面相的人,又不容易被人發現。那些人若是都如田味一般,心懷不軌,怕是會釀成麻煩。” “那依阿福之見,應當如何?”嬴政從容地跟著徐福的步調往下走。 “堵不如疏。”徐福極為冷靜地道,“就算此時頒布下命令,說凡是有惡意換他人面相者,處以酷刑,那也是沒用的,反而還會激起不少人的反叛心理。他們越是見到你禁止,便越會覺得這是個好東西,越忍不住想要去了解。當利益大到一定地步的時候,許多人都會愿意鋌而走險。看田味和王河的反應,便能知曉,換他人面相,對于一些生活得不如意的人來說,有著何等的吸引力了。許多人都喜歡天上掉餡餅,這樣的餡餅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大多都會選擇伸手取走。” “所以?” “所以我欲在奉常寺中,教授相面之術。”徐福越說,眼底的光便越亮。 嬴政定定地看著他,目光舍不得挪不開分毫。這般模樣的徐福,實在迷人。 “我授以他們相面之法,再著書,將換面相的禁令寫于其中。控制那么多的人不可能,但我要讓奉常寺中的人保持一致的想法,要容易多了。我會令他們將此訓流傳下去,且讓他們肩負清掃惡人的重任。人不會畏懼重任,反而會畏懼沒有重任。當這樣的重任壓在他們的肩上,他們反而會更加積極,他們會始終相信,換面相乃是邪術,凡是使用這等邪術的人,都應當被他們使用法子消滅。” 也就是說,如果那些換面相的人是作惡的犯罪者,那么徐福現在便是要在奉常寺中,訓練出一批有針對性的“警察”。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徐福很樂于將自己的東西分享給眾人。 算命著,算了無數人的命,但獨獨難以算清楚自己的命,誰知曉日后他會怎么樣呢?那便先留些東西在這世上好了。 “好。” 其實不管徐福想到什么法子,嬴政都會說好,這些對于嬴政來說,都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