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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139

    他和徐福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在了嬴政的身上。

    看著嬴政褪去衣袍,露出受傷的右肩,因為血的顏色有些干涸了,凝成一塊,將傷口都遮得有些模糊,徐福也看不清口子究竟有多長、有多深。

    徐福皺了皺眉,思緒有些飄遠(yuǎn)。

    嬴政受傷,跟他有關(guān)。

    若非為了帶他出來散心,也不至于被刺客鉆了空子。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沒能算出,兇兆究竟是什么。誰讓算命之人永遠(yuǎn)算不出自己的命呢?

    想到這里,徐福不由得有些煩躁。

    這個時候,他也想起來了那個夢境不對勁的地方。那龍或許是指嬴政?不然還有誰能稱龍?而手持匕首刺龍的也應(yīng)當(dāng)不是他,只是他在夢中,以自己的視角目睹了這樣的畫面。

    所以這其實已經(jīng)是變相的一種預(yù)警了。

    只可惜……他卻沒能讀懂那個夢境!

    扶蘇敏銳地注意到徐福的臉色不太好,不由得揚起頭,問道:“老師哪里不舒服嗎?”

    聞言,嬴政也跟著回過了頭,目光緊緊盯著徐福,似乎生怕徐福受了驚嚇,身上不適的癥狀更加嚴(yán)重。

    那侍醫(yī)也瞧著徐福,一臉緊張。

    被好幾雙眼睛同時盯著,徐福頓時就感覺到了壓力,馬上道:“無事?!?/br>
    嬴政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他的面部表情,最后確認(rèn)徐福只是心情不愉悅,這才放下了心。莫說徐福了,此時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好好的逛街活動就這樣被破壞了……誰能高興得起來?

    等回到王宮中后,便有內(nèi)侍將扶蘇從徐福懷中接過,先帶著扶蘇去洗漱休息了。

    而徐福卻是跟著嬴政到了殿中。

    那名刺客和抱走扶蘇的歹人,則是很快被帶到了殿中來。

    刺客被揭去了蒙面的布,看模樣是個其貌不揚的男子,他跪伏在地上,目光冷漠,望著嬴政的方向,凜然不懼。

    而那歹人卻是有些害怕,緊緊貼在地面上,身子微微發(fā)抖。

    饒是徐福這樣不夠敏感的人,也一眼瞧了出來,這二人并非一伙!

    嬴政當(dāng)然也不會漏過這一細(xì)節(jié),他故意冷落了那刺客,命人將那歹人提上前來,“抬起頭來。”嬴政冷笑一聲,“寡人倒要瞧一瞧,敢在寡人跟前,將秦國的長公子搶走的人,長得如何模樣,有多大的膽子!”

    那人抖得更加厲害了,畏畏縮縮地抬起頭來,死死地咬住唇,還不待嬴政問他,他便已經(jīng)做出了一副我寧死不屈的模樣來。不過徐福知道,做出這種模樣來,就說明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些慌亂了。真正內(nèi)心強(qiáng)硬的,是如那刺客一樣的,臉上連半分多余的表情也沒有。這樣的人,才令人覺得棘手。

    這人也是張普通的臉,走出去混入人群,就能讓你找不著目標(biāo)。

    徐福這時候腦子倒是比嬴政轉(zhuǎn)得更快,他微微皺眉,看向那人,“你認(rèn)識鄭姬?”如今鄭妃已經(jīng)離開王宮,自然不能再說鄭妃,否則被旁人聽去了,徒惹麻煩。

    那人渾身一顫,“……我、我不認(rèn)識?!?/br>
    嬴政臉色一變,“難道你是……”

    “他不是?!毙旄3雎暤?。

    不符合龍陽君口中的描述。

    此人應(yīng)當(dāng)并非接走鄭妃的男子。徐福猜測,他或許是那男子認(rèn)識的人,或者是男子派來的人,目的就是為了帶走扶蘇。可是好端端的,鄭妃都給他了,他還來帶走扶蘇干什么?難道是鄭妃反悔了?

    她不像是這么蠢的人啊……

    嬴政也迅速想到了這一點,便直接問那個男子:“你的主人是誰?說與不說,你可以自己選擇。”嬴政話音一落,就有人扔了一把匕首在那人的跟前,旁邊的侍從陰沉沉地一笑,“不過是要付出代價的?!?/br>
    那人嚇得又打了個哆嗦,“我……我……我說……”

    那刺客聞言,眼中閃過了不屑的光。顯然很瞧不上這人的行為。

    “我的主子是……是……姓姜……我真的,只知道他姓姜啊……”那人匍匐在地,就差痛哭流涕了,“我也不知道他讓我來搶的,是王上的兒子啊……是他說,讓我?guī)退麏Z回兒子,就給我錢……”

    君王的尊嚴(yán)受到挑釁,嬴政氣得摔了手邊的杯盞,“那是寡人的兒子!”

    那人哪敢說什么,只能哆哆嗦嗦,低聲應(yīng)和。

    “你去把你的主子找出來?!辟S后冷靜了下來。

    而此時徐福卻在努力地回憶,當(dāng)初鄭妃口中提到的那人,是叫什么來著……哦,尉繚也還對他提起過幾次……似乎就是姓姜……叫……叫姜游!

    徐福的記憶終于回籠!

    “我……我如何找啊……”那人哭哭啼啼地問道。

    “難道你們沒有約定一個地方?”

    “約了……”

    “那就到那里去。”

    “可……可我不守誠信……”

    侍從抓起那匕首拍了拍那人的臉頰,“誠信?你要真有誠信,那就不會說出來了?!?/br>
    冰涼的匕首讓他打了個冷顫,“我……我去……”

    “帶他下去。”嬴政不再多看他一眼。

    徐福卻在這邊暗罵了一句,姜游此舉,實在是個昏招!放了個鄭妃,他難道還不知足?還想把堂堂秦王的兒子弄去,跟他們湊個一家三口?腦子有病嗎?

    若不是因為派了人來突然搶走扶蘇,他們又哪里會因為兼顧扶蘇不及,讓那刺客趁機(jī)下了手?

    徐福心中實在惱火得很。

    他可不管那姜游是不是原身的師兄,做錯了事,屆時必然是要受懲罰的。不然秦王的威嚴(yán),便成了誰都可以挑戰(zhàn)的了!

    嬴政將目光移到了刺客的身上,“你不用說,寡人也知道你是誰派來的?!?/br>
    那刺客不屑地笑了笑,并未將嬴政所言放在心上。

    徐福將目光投到刺客身上,細(xì)細(xì)將他打量一番。

    他似乎也看出了這刺客的來歷……

    第92章

    如今秦軍兵臨鄴邑,與魏國相鄰的韓國膽小,不敢插手此事,其它幾國又遠(yuǎn)在他方,沒有被打上門的危機(jī),自然也就不會急著對秦國大動干戈,唯有魏國才是最需要殺死秦王的一方。值得您收藏 但魏王還沉浸在魏國強(qiáng)大的美夢之中,不懼與秦軍打這一仗,他又怎么會派刺客到咸陽城中來?

    那就唯有一個聰明人,能意識到魏國即將面臨的危機(jī),并且及時做出這樣的反應(yīng)了。

    “……信陵君門下人?”嬴政低聲道。他的口氣已經(jīng)不是疑問了,而是肯定。

    徐福緊緊盯著那刺客的臉,盡管刺客已經(jīng)竭力掩飾了,但他仍舊掩飾不住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那是被說中了才會有的反應(yīng)。他大概是沒有想到,嬴政連想也不用想,便猜出了他的來歷。

    其實除了上面的推測外,他身上還有個十分顯著的特征。

    各國風(fēng)俗皆有不同。

    如秦國好鉤帶束腰,好右衽,而齊魯之地愛長衣曳地,吳越人發(fā)短,楚國好細(xì)腰……面前這刺客并未注意到自己隨意準(zhǔn)備的一套衣袍,便泄露了自己的來歷。

    曲裾掩于腰側(cè),絳帶束腰兩周,帶結(jié)腹前作蝶形結(jié)。

    可不正是魏國的穿衣習(xí)慣嗎?

    想來他也是形成習(xí)慣了,便也未注意到。

    只是近來徐福方才研究了這些,看上去雜亂的異聞古籍,因而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而嬴政也同是個博聞廣識、極為睿智的人物,自然不會漏過這樣的細(xì)節(jié)。

    徐福和嬴政都已經(jīng)從那刺客身上得到想要的信息了,自然也不需要再等他交代了。

    嬴政陰沉一笑,道:“把人帶下去?!?/br>
    那刺客一怔,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這樣快,一切就結(jié)束了?

    侍從冷冷地看了一眼刺客,然后合力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當(dāng)即便帶了出去。

    刺客的下場自然也不必說了。嬴政從來就沒那樣好的脾氣,會縱容一個刺殺到自己跟前來的人。讓這刺客安穩(wěn)死,那都算是便宜了他!

    想起當(dāng)時的危急時刻,嬴政都還覺得心中一陣難以抑住的惱怒。

    若非他當(dāng)時便將徐福擋到一旁去了,受傷的人便說不準(zhǔn)成徐福了!

    嬴政心中火氣漸起,對魏國越發(fā)地厭惡。

    而此時徐福卻慢悠悠地道:“我怎么覺得,那信陵君也未必是全心輔佐魏王呢?”

    嬴政這才將心中的情緒都壓了下去,問道:“為何如此說?”

    “信陵君草草派出人來刺殺王上,若是能成功,固然魏國危機(jī)可解,可不成功的幾率更大,屆時魏國豈不是將迎來我大秦更盛百倍的怒火嗎?他難道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信陵君是聰明,知道只有殺了嬴政才能終止秦國對魏國的進(jìn)攻,但他卻同樣是愚蠢的。因為尚且未到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他便派了刺客出來,他對他手中的刺客是有多信任?

    “當(dāng)初魏無忌在趙國躲了十余年,他雖敬魏國,但心中卻未必對魏王沒有怨氣。后來是魏王將他召了回去?!辟?,“如今魏王后悔,又想奪魏無忌的兵權(quán),魏無忌心中如何能痛快?他今日的行為,不管是真為魏國,還是暗地里坑了魏王。魏王寡人要打,魏國寡人也依舊要滅?!?/br>
    徐福沒再說話,他盯著嬴政說話的模樣,不自覺地怔忡了一會兒。

    方才說這話的嬴政……相當(dāng)?shù)臍鈩輵厝税。?/br>
    不,還有點迷人啊……

    徐福慢吞吞地收起了目光,心中只能暗自道一句,果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做得了那千古一帝!如此一看,自己當(dāng)真劃算了!徐福相當(dāng)違心地想著,畢竟他把秦始皇給上了,可不是賺大發(fā)了嗎?哪怕是日后留作紀(jì)念也是好的。

    “怎么了?”見徐福久久不說話,嬴政當(dāng)即便轉(zhuǎn)頭瞧著他,皺眉道:“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無事?!毙旄⒃掝}引回到了嬴政的身上去,他的目光落在嬴政的肩上,“你的傷呢?我能看看嗎?”

    難得被徐福主動這般關(guān)懷一次,嬴政的心思很快就被牽引到這上面來了,他壓下臉上的喜色,“嘶”了一聲,然后小心地脫下了外袍,里頭的袍子被割破了,還沒來得及換,上藥的地方也不可能就這樣揭開給徐福看。所以徐福能注意的也就只有嬴政的面部表情了。他通過嬴政細(xì)微的反應(yīng),來推斷嬴政的傷究竟有多疼。

    嬴政只要稍微演得好一些,徐福就能被誆進(jìn)去。

    徐福的情緒很容易就被嬴政所影響,尤其是看著嬴政微微皺眉,小心脫下外袍的時候,他便覺得心上有一處地方,似乎被輕柔地揪了一下,反正就是說不出的難受,不痛快。

    若真是那還未見面的姜游師兄干的……

    呵呵,這一筆必須得還回去!憑什么他們得了自由,反過頭來還要咬嬴政一口?

    “王上現(xiàn)在可要去換衣袍?”徐福的目光緊緊盯著嬴政的肩,問道。

    嬴政走到徐福的身邊來,抓住他的手腕,“陪寡人回寢宮去換藥吧。”

    徐福原本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些不太對,這樣一路走出去,實在太晃眼了,但是想到嬴政肩上的傷,和自己沒能算出來的兇兆,徐福就沉默了。

    二人相攜一路走回了寢宮,沿途所有宮人皆是自覺地低眉垂目,努力地做著云淡風(fēng)輕的姿態(tài)。

    徐福陪著嬴政好生休息一日之后,宮外有人來報。

    那歹人的同伙,抓住了!

    嬴政也不猶豫,當(dāng)即便令人將對方帶進(jìn)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