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可要想清楚了。”

    玄教總壇密室內，沈醉長跪不起，車千里端坐于蒲團上，咬牙切齒道：“你是我第一個徒弟，我不想親手殺了你，你不要逼我。”

    八面觀音站在師父身后巧笑嫣然：“沈師兄，歷來背叛玄教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師父愿意為你破這個規矩，你可千萬不要不識好歹。”

    沈醉面無表情，輕聲道：“師父大恩，弟子銘記于心。只是弟子全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姚掌門手上，若弟子答應師父要求，他們都會死的。”

    車千里看一眼八面觀音，她點頭道：“師父，他倒是沒有撒謊，沈氏一門十幾人，現如今都被囚禁在絕情谷地牢中。別人也就罷了，他還有一個年僅七歲的小兒子呢，想必是真的不愿意走。”

    沈醉磕了一個響頭，嘆氣道：“師父見諒，弟子實難答應，請師父殺了弟子。來之前姚掌門已經說明了，只要我死，她留沈氏一門活路。若我跟著師父一起走，則全家性命難保。”

    阿術和四五六從密室里面走出來，聞聽此言嗤笑道：“師兄，你還真是愛才啊，這種叛徒還留著干什么，趁早打死，我們也好上路。”

    四五六恭敬道：“教主，逃生通道已經開啟，我們隨時可以離開。”

    八面觀音道：“那就快走吧，免得夜長夢多。師父，別猶豫了，若是姚驚鴻不甘失敗，再追上來就麻煩了。”

    車千里搖頭道：“你們知道什么？我玄教遭逢大難，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沈醉雖然犯錯，但他是玄教弟子中武功第一人，你們誰比得上？只要他愿意一起走，再由他親手殺了上官紅淚，我就可以相信他的誠意。”

    阿術呵呵道：“沈醉，你聽清楚了，生還是死，你選一個吧。”

    沈醉搖頭：“師父，殺了上官紅淚，和絕情谷的仇恨就真的再也化解不了了。既然已經決定離開西域重新開始，何必再多此一舉？”

    阿術哼道：“蠢貨，你真以為我們會按照約定放了上官紅淚？別做夢了，她必須死。”

    紅淚身受重傷正萎靡在地，幾個小弟子負責看守。車千里踱步走到她面前道：“沒錯，而且我猜姚驚鴻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們，我們之間只有你死我活。我之所以將她抓來，一是威脅，二是泄憤，我玄教三十多年基業毀于一旦，此仇怎可不報？況且她也是歐陽霸天徒弟，更該死。”

    沈醉長嘆一聲：“弟子明白了，弟子不能再侍奉師父左右，請師父賜死，弟子感激不盡。”

    車千里霍然轉身，冷冷道：“你意已決？”

    “絕不后悔。”沈醉說完閉上雙眼，平靜等待死亡的降臨。也不知過了多久，本該暴怒的車千里呵呵笑起來，吩咐道：“把他和這個女人一起帶走，等沈氏一族都被姚驚鴻殺了，我看他還想不想回去。”

    他說完掉頭就走，沈醉愕然，阿術已經一個手刀將他打暈，示意四五六背走：“教主想逼他就范，不愿殺他，沒辦法，一起帶走吧。”

    四五六滿臉不高興：“帶上這么個累贅，真不知道教主怎么想的。”

    八面觀音抿嘴笑道：“沈師兄是玄教弟子中第一人，師父不舍得也在情理之中。要是你能干一些，可以擔起復教重任，教主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叛徒？說到底，也是你自己沒用。”

    四五六是長老阿術的徒弟，向來便跟教主嫡系不對付。面對八面觀音嘲諷，哼了一聲不理她，上去背起沈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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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教總壇建成之初，為了防止敵人入侵便留下一條逃生通道。車千里走在最前面，阿術第二，八面觀音攙著上官紅淚第三，四五六背著沈醉，后面還跟著幾個小弟子。一行人悄無聲息走著，快到出口時，車千里忽然揚手示意停住，聽著外面聲響，神色變道：“敵人來了，這條路不安全。”

    阿術驚怒道：“這條通道除了你我，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找來的？”

    車千里臉色鐵青：“有件事我沒來及告訴你，師父他老人家還活著，他是玄教后人，只怕也知道這條逃生通道。”

    “師父沒有死？”阿術震驚不已：“這個老不死的，一百多歲了，還要跟我們作對？是他將這條通道告知了姚驚鴻，引著她來對付我們？”

    車千里點頭：“當年是我將他打下懸崖，得知我的下落，他怎么可能不報仇？出去再說吧，我可不怕她姚驚鴻，大不了就玉石俱焚。”

    阿術咬牙道：“沒錯，大不了玉石俱焚。不讓我們好過，那就都死吧。四五六……”

    他回頭正要吩咐什么，由于通道里面很昏暗，兩邊墻壁上同樣也雕刻著玄教圖騰，因此顯得有些陰森恐怖。但更讓他吃驚的，卻是四五六和幾個小弟子都憑空消失了。沈醉扶著受傷的上官紅淚站在一邊，八面觀音站在另一邊，眼角含笑，搶在對面兩人發作之前說道：“實在抱歉，交換人質之前你們應該查驗一下真假的。玄教擅長易容偽裝，我們暗衛也一樣。”

    車千里上前一步厲聲道：“你不是八面觀音，她在哪？”

    沈醉淡淡道：“師父安心，師妹沒有死，只不過被留在絕情谷中做客。”

    阿術哼道：“四五六呢？玄教只剩下這最后幾個人，你竟然也不放過？教主對你這么好，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沈醉自嘲笑道：“我一生做了很多錯事，唯獨這一件，我不后悔。師父，您捫心自問，這許多年來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您對我所有的好，不過是想利用我得到絕情谷罷了。”

    “你……你這喂不熟的白眼狼。”車千里怒極反笑，恨恨道：“我對你這么好，你竟然說我利用你？絕情谷本來就是我的，我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有什么錯？好，今天我就殺了你這逆徒！”

    他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騰空而起，一掌拍向沈醉。沈醉推開懷中紅淚，不躲不避，平靜受死，八面觀音卻“唰”的一聲從懷中抽出軟劍，替他暫時抵擋住了殺招。

    “找死！”八面觀音明顯不敵，只一招就被扔了出去，重重摔在墻上滾下來狂吐一口鮮血。車千里待要繼續一掌結果了沈醉，驚鴻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車教主，手上留情吧。”

    車千里立時改變招數將沈醉、紅淚二人牢牢制住，回頭冷冷道：“姚掌門，你果然還是來了。”

    看著驚鴻幾人從逃生通道出口走進來，車千里便笑道：“看來我重振玄教的愿望終歸還是落空了，我被逼無奈，已經決定離開西域，再不回來，你還想怎樣？”

    驚鴻搖頭：“離開西域，再不回來？這句話只怕你連自己都騙不了。我說過了，我不希望十幾年后，再有玄教的徒子徒孫冒出來報仇。”

    “斬草除根，永絕后患？”阿術也退到了車千里身邊，掉頭看著自家師兄道：“想不到啊，歐陽霸天的徒弟和他一樣狠毒。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看來沒有緩和余地，師兄，先下手為強，殺了上官紅淚。”

    “我勸你別這么做，小心后悔。”驚鴻神情不變，上前慢悠悠道：“阿術，你不是自持聰明絕頂，算無遺漏嗎？你到現在都沒有發現？”

    “發現什么？”阿術莫名有些不安，他年紀大了，本來身體就不是很好，加之上次被暗算中毒后也一直沒有恢復原氣。問羽杭走上前，紅淚傷勢太重站不穩，但她腦子很清醒，耳邊聽著問羽杭說道：“二十七年前，青海派的上官雄給絕情谷送來一封信。信的內容我沒有看見，但師父在看完信后，派人從上官府中接回來一個小女孩，師父說，女孩是他故人之女。”

    他說完看一眼紅淚，見紅淚神情變了，他又望向阿術道：“青海派，上官氏，阿術，你不會不記得了吧？我可以再提醒你一句，當時那個女孩子十歲了。”

    阿術面上肌rou猛然一抖，他轉過頭仔細看了紅淚好久，終于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熟悉來，顫抖著嘴說不出話。紅淚也記起小時候，她搖著頭不敢相信，沖問羽杭叫道：“大、大哥，你說他是、他是我的……”

    問羽杭嘆口氣：“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是真的。”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紅淚實在不能接受，車千里狐疑道：“師弟，你確定她是你的女兒？不要被騙了。”

    阿術越看越不懷疑，大喜之下有些瘋狂了：“是阿鳳的女兒，你瞧瞧，長得多像阿鳳啊？阿鳳給我生了個女兒，我沒有回去，她竟然還給我生了女兒？我應該回去的，我應該回去找她的。”

    車千里知道他多年以來都躲藏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總壇，為了重現玄教失心散，硬是常年以身試藥，本來精神就不是很好，特別在大悲大喜之下更容易出事，忙高聲喝道：“師弟，你清醒一點，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他看一眼驚鴻，想著自己怎么也能跟她打成平手。只是對方人多，問羽杭、連湛也都算得上江湖數一數二的高手，真動手只怕自己占不到便宜。念及此，他當即推開紅淚，拉上阿術正要逃走，阿術卻猛然吐出一口血，直挺挺倒了下去。

    “師弟！”車千里大驚失色，紅淚其實離他最近，鮮血濺到她衣衫上，她一時呆住，好半天才叫出聲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