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是姜尋的，當年跳下懸崖之后，我就被水流沖到了這個山谷里。我跟他做了好幾年鄰居，他連話都沒跟我說過。直到有一天，我偶然撞見他偷偷練功，他雖然雙腿殘廢了，但內力猶在，我發現他竟然在修習無心訣。”

    回去路上，驚鴻與問羽杭并肩而行。說起那個百歲老人，她嘆了口氣道：“他脾氣很怪，怎么也不肯說他是誰。我見他會無心訣，年紀也對得上，就猜出來了，他倒也沒再否認。我跟他說了這些年絕情谷發生的事，也說了斷無敵，他聽后只說了一句話，冤冤相報何時了。后來他見我執意要報仇，便將絕情草交給了我。我所知道的那些龍門秘辛，也都是他告訴我的。”

    問羽杭感慨不已：“三十多年了，想不到他還沒有死。當年他離奇失蹤，絕情谷大亂，師父便趁機當上了掌門。當時就有很多流言，說是師父殺害了恩師，但我不信。”他停下了腳步，皺眉道：“他雖然不肯說誰是兇手，但我可以猜到。那個時候大師伯莫少文已經瘋了，斷無敵還是斷天佑，兇手不是車千里就是阿術。”

    車千里與阿術是姜尋的第三、第四弟子，驚鴻曾經聽師父歐陽霸天提起過，他們都已經死了。她便問道：“車千里與阿術是擁護師父的，師父當上掌門之后，卻殺了這兩個人。大哥，你知道原因嗎？”

    問羽杭搖頭：“那年我才十歲，有些事師父沒對我說過。但我聽說這兩個人心術不正，師父為了永除后患，親自帶人將他們以及他們的親信殺死了，一個沒留。”他想起那個石龜，問道：“石龜是龍老大交給你的嗎？他混進了玄教總壇？”

    驚鴻點頭：“我臨走前吩咐龍老大繼續監視沈醉，據他所說，沈醉每個月都會偷偷與一個神秘教派的人接觸。于是龍老大費盡心機，找準機會也混了進去。他在里面呆了三天，被發現后拼死從祭壇偷了一個石龜出來。他身受重傷，不敢回絕情谷，便一路逃往中原，準備到金陵找我。只可惜他傷勢太重，又一路奔波，最后犧牲了。”

    問羽杭想著玄教傳說就不寒而栗：“玄教滅亡這么多年了，想不到還有弟子在活動。既然已經確定敵人是誰，我們該怎么辦？”

    “先回絕情谷吧，我要先去會會沈醉。”兩人一路往回走，來到土城時，驚鴻發現前面熙熙囔囔的行人中，有一個人的背影十分眼熟。她和問羽杭對視一眼，同時驚道：“是她？”

    姜燕燕騎著高頭大馬，趾高氣揚走在街道上，后面跟著七八個隨從。驚鴻看一眼問羽杭，問羽杭點點頭，追上前去叫道：“姜堂主，巧啊，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了。”

    姜燕燕一時沒反應過來，驚訝道：“大公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問羽杭示意她看向遠處的驚鴻，姜燕燕明顯驚了一下，急忙下馬過來陪笑道：“掌門，你們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沒回絕情谷？你們此去中原大半年，一點消息也沒有，我與沈醉都很擔心。”

    驚鴻與她自幼的情份，實在不能相信她會背叛自己。又見她身后弟子都很眼生，遂皺眉道：“你這是要去哪？”

    姜燕燕神情不變：“這幾日輪到屬下休沐，屬下要回家一趟。這幾個是屬下家里的護衛，掌門應該不認識。”

    驚鴻哦道：“那好，我有事情要問你，你跟我來。”她說完徑直就走，姜燕燕便笑著吩咐手下道：“我還有事，你們幾個先回去吧。”

    “不用了，問幾句話而已，不會耽誤很久，都一起來吧。”問羽杭笑吟吟攔住去路，幾個護衛弟子臉色一沉，一齊回頭望著姜燕燕。姜燕燕頓了頓，她可不是問羽杭對手，不敢用強，只得勉強笑道：“那好，你們就隨我一起去。”

    一路無話，回到問羽杭在絕情谷外的宅子里，連湛等人正在廳中坐著。看見姜燕燕，他們明顯愣了愣。倒是姜燕燕神色如常，上前說笑道：“哎呀，原來你們都回來了，怎么不回絕情谷，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又望著林飛跟紅淚：“三公子，你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你跟八姑娘兜兜轉轉這么多年，總算可以在一起了，可喜可賀啊？”

    紅淚見她坦坦蕩蕩，一時倒拿不準她是什么意思。林飛也很會裝腔作勢，嘿嘿笑道：“燕姐，你還是這么會說話，一點也沒變。哎你這是怎么保養的，怎么還是這么年輕？”

    姜燕燕笑啐道：“胡說八道，我都是老太婆了，還年輕呢？”她轉身見驚鴻坐在主位，便走過去道：“掌門，您有什么問題要問就問吧，屬下一定知無不言。”

    驚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急，一個一個來，紅淚，你先問。”紅淚便問道：“燕姐，三哥潛伏龍門之事，是你偷偷告訴我的，你從何處得知這個秘密？”

    “這個啊，其實我是猜的。”姜燕燕嘆口氣：“你也知道，我向來心軟，見不得你整天傷心，便想勸勸你，哪知你還當真了。”

    紅淚滿臉懷疑：“猜的？我到龍門之后，斷無敵說是他故意設計引我去的，你就是他安插在絕情谷的jian細，你做何解釋？”

    姜燕燕愕然，隨即叫道：“這可冤死我了，我是二爺舊仆，我對絕情谷忠心耿耿，我怎么會是斷無敵的jian細？”她撲倒驚鴻身邊跪下：“九姑娘，我跟了你這么多年，你也相信我是jian細嗎？”

    驚鴻不為所動，哼了一聲道：“我相信你跟沈醉都不是斷無敵的人，但你們背后主子究竟是誰，你還是老實說了吧。”

    見姜燕燕還要叫屈，問羽杭便說道：“燕燕，我勸你還是說實話。如果你不記得了，我可以提醒你一個名字，玄教。”

    姜燕燕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什么玄教？我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你們要屈打成招嗎？”

    連湛道：“好，既然你不肯說，那玄教之事就暫且先放在一邊。你就說說沈醉這段時間都干了些什么？”

    姜燕燕昂然道：“干了些什么？你們都走了，沈郎代行掌門職權，勞苦功高。”

    青奴說話毫不客氣：“勞苦功高？所以他罷免了向堂主，掌控內外六堂？聽說他還將手伸到圣水宮去了，是不是太過份了點？”

    姜燕燕勉強一笑：“六姑娘，關于你侄女那件事，沈郎也是按規矩辦事。除了歷代掌門，絕情谷弟子嚴禁入禁地，這你是知道的。”

    青奴點頭：“我知道，所以這件事我也不跟你們計較了。不過我還沒死，你們就開始安排圣水宮下任宮主，這件事，沒完。”

    姜燕燕臉色陰沉，強自陪笑：“沈郎也是為了絕情谷安定著想，思慮不周，還請六姑娘海涵。等回去了，一定叫他親自向你賠罪。”

    驚鴻問道：“沈醉現在可在絕情谷？”

    姜燕燕忙回道：“不巧，他前幾日剛出門辦事去了。不過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弟子大比，他一定會趕回來的。”

    驚鴻算了算時間，明天還真是一年一度的大比，目的是為了考究門下弟子們的武功進展。她看了問羽杭、連湛一眼，點頭道：“好，看來明天人都在，也不用我各堂去請了。姜堂主，我的問題都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姜燕燕在聽到玄教之后，心中大駭。原以為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想著大不了抗下所有罪狀，也要保住沈醉，卻不料這么容易就過關了？她惴惴不安，問道：“我、我可以走了？”

    見驚鴻點頭，她按捺住心中緊張，胡亂行了一禮道：“那、那屬下告退了。”

    她轉身逃也似走了，驚鴻沖身邊侍立的云朵兒耳語了幾句話，云朵兒點頭，悄然跟了上去。林飛便說道：“還是我去跟蹤吧，云朵兒畢竟年紀小，只怕不是燕姐對手。”

    問羽杭鄙夷道：“笨啊，她是故意讓云朵兒去跟蹤的，就是想讓姜燕燕發現，從而警覺。”

    “什么？”林飛大惑不解，還要問，問羽杭已經湊到驚鴻身邊道：“我去跟蹤那幾個護衛，如果所料不錯，那幾個人是玄教弟子，說不定可以找到玄教老巢。”

    驚鴻搖頭：“還是我去吧，我早就想去見識見識玄教總壇了。聽說歷代玄教教主都很可怕，我正好去會會他。”

    問羽杭噎住：“你不覺得這種事情，你親自出馬很掉價嗎？”

    驚鴻愣道：“有嗎？我怎么不覺得？就這樣決定了，我和三哥去，你們回絕情谷。”

    青奴表示抗議：“聽起來很好玩，我也要去。玄教的殺手锏是什么？是失心散和移魂大法，驚鴻，你不覺得帶上我會很有用嗎？”

    驚鴻想了想：“聽起來你是很有用，行吧，你跟四哥也來。”她一邊說一邊已經起身出門而去，林飛、葉明軒、青奴三人緊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