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意
賢妃差點被人推入水中,鳳棲宮熱熱鬧鬧的賞花自然停了下來。京中名媛大氣都不敢喘,規矩地在殿內和殿外,等候云后的吩咐。 云后已經差人去告知云帝,此時她在宮中尊位上,俯瞰所有人。 阮南依在角落,安靜的低著頭。 阮南依依稀對劇情有一些印象,因為這次落水,賢妃和白湘楚的關系緩和。兩人的關系很微妙,你說她們是朋友,算不上,必要的時候毫不手軟給對方下套,你說她們是敵人,也不對,有次賢妃為了救白湘楚,真的是大動干戈。 云后的臉色很沉,笑意散了個一干二凈。 這很容易理解,她主持的賞花宴上出了意外,怎么她都脫不了干系。所有人都在原地等著,等著宮人調查回的結果。 意圖推賢妃下水的宮女失敗,自己一頭跳入了水池中。其余人正在湖邊打撈,估算兇多吉少。 很快,打撈的宮人回來了,給云后稟告:“人撈上來了,只是……” 宮人略微遲疑,云后冷冷問:“有什么話不能說嗎?” 宮人頭低的更深:“此人是鳳棲宮中侍女,蘇巧兒。” 此言一出,全場駭然。 都在禁宮后宅生活著,誰不知道這里面的彎彎繞繞。推賢妃的是云后宮里的人,難道是云后指使?但云后久居鳳位,出生名門望族,會用這么淺顯的手段?另外剛才看著驚險,可是賢妃卻連水的邊都沒沾,抓住了相府白湘楚,兩人是碰巧,還是早有約定?如果真的是碰巧,又不是皇后所為,那動手的究竟是誰? 阮南依不清楚,因為原文中,這也是一樁懸案。 之后發生的事情也沒什么改變,云后震怒,殿內殿外全都跪了下來,賢妃似乎是嚇傻了,一直無力地在白湘楚的懷中,玉貴妃臉色同樣不好看。一石二鳥這么簡單的事情,但看表面,她是最大的得利者。即便差出來的人與她毫無關系,她還是會被猜測。 賢妃這么柔弱,代替她說話的是白湘楚。白湘楚口齒伶俐,條例清晰,一時間名媛貴婦都對她側目。 這樣的發展,一改她在眾人心中的印象,形象驟然拔高許多。 “……幼子無辜,對賢妃娘娘下手的人,連還未出生的孩子都下手,真是可恨。想必她定然不喜愛孩子,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臣女和幾位娘娘一樣,都非常喜歡孩子,臣女在這里懇求皇后娘娘,一定要抓住意圖加害賢妃娘娘和其腹中胎兒的人?!?/br> 白湘楚在賢妃身邊,代替賢妃說了她需要說的話,還暗指云后、玉貴妃、賢妃三人都愛孩子,所以不是策劃這件事的人,還注意了措辭,起碼表面粉飾地很漂亮,沒有證據之前,大家都能相安無事。 之后阮南依明顯看到,氣氛緩和了許多,云后、玉貴妃、賢妃三人都在說漂亮話。 這件事宮中會徹查,蘇巧兒的住處也有人去搜。大家等待著,其實知道這件事的結果。蘇巧兒的住處不會有任何線索,回來稟告的宮人也是這么回答。 折騰了這么一出,云后神色中果然多了一些疲憊。 線索全無,只能陷入僵局中。賞花宴自然進行不下去,確定和名媛沒有關系,也放她們離開鳳棲宮,讓她們自行離宮。 云逐月同阮南依告別,陪阮南依走了一段路:“本來還想讓你看看太子妃是誰,用這個問題吊吊你,沒想到出了這件事?!?/br> 牽扯了玉貴妃,怪不得云逐月興致不高。 阮南依順著她的話:“那不如殿下現在告訴我,太子妃人選是誰?” 云逐月:“沒意思,不想說?!?/br> 阮南依:“那殿下說個有意思的,比如給我劇透一下,那個本子里女主到底有沒有殺了男主?” 云逐月:“你好沒意思,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求著我,讓我告訴你嗎?” 阮南依:“哎,殿下,我特別好奇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云逐月:“真假?!?/br> 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云逐月也只送了一小段路,然后走了,阮南依收斂了笑意,心中多了幾分惆悵。她坐在馬車中,默默復盤今天發生的事情。 今日云后、玉貴妃、賢妃三人的交鋒,傳達給阮南依一件事——前朝后宮,遠沒有看起來這么太平。那么在這樣的情況下,阮南依必須要自保,還要護住阮正夫妻。 忽然一個甜甜的東西塞到了她的嘴邊,輕煙笑:“小姐怎么愁眉苦臉,吃個果脯。” 酸酸甜甜的東西,阮南依還是喜歡,張嘴讓輕煙塞到嘴里。阮南依嚼了嚼,吐出一個核,輕煙包到手帕里面。 “小姐剛才在想什么?”輕煙問。 暖玉和輕煙,這兩個丫頭,輕煙穩妥,阮南依認為可以同她說一說??稍挼阶爝?,阮南依知道她沒辦法說。她如何說,其實鎮國公世子未來謀逆,他是一位暴君,云國看起來安定富庶,白姓安居樂業,其實暗潮洶涌。 阮南依遲遲沒有開口,輕煙會意:“小姐是不是喜歡吃我做的栗子,回去我給小姐做點栗子吃。” 輕煙瞅著她的神色,湊近了問:“栗子也不是很喜歡?小姐想吃什么,都可以學一學?!?/br> 馬車忽然停下來,輕煙安撫地拍了拍阮南依的手,詢問:“可是有什么事?” 車夫回答:“世子爺在外頭,說是碰巧,想見一見小姐。” 撩開車簾,阮南依果然見謝晟在外面。后者騎在馬上,氣宇軒昂。阮南依的眼眶慕然有些濕潤,分不清她是聽到輕煙關心她的話,還是因為在這個時候看到了謝晟。 “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阮南依微怔,意識到淚珠從眼角滑落,她倉促別開自己的視線,袖子也掩在眼前。 阮南依被自己驚呆了,她什么時候這么脆弱了? 胡亂擦眼淚的時候,有人抓住她的手腕,輕聲說:“下來。” 這個聲音她非常熟悉,這是謝晟的聲音。阮南依也很聽話,順從對方的話,從馬車的板子上跳下來。謝晟扶著她的腰,正好將阮南依接到懷里。 “我不好,不應該讓你生氣?!敝x晟一手托著阮南依的臉,還在給她擦眼淚。 大街上都是人,人來人往,阮府馬車橫在路中央,謝晟和阮南依都在,自然格外矚目。凡是路過的人,都在朝這邊張望。 阮南依有些不好意思,忙說:“我們先離開這里。” 謝晟答應了。 他們拐入旁邊的小巷子,阮南依嘴硬:“道歉干什么?” 那天又是沒有好好分別,阮南依獨自生悶氣。因為謝晟逃避她的問話,并不同阮南依多說什么。 謝晟略感意外:“原來阮小姐這么大度,都沒生我的氣嗎?” 幾天不見,阮南依發現謝晟的段數好像變高了,都會調侃她了。當然不是沒有,只是她沒有說而已。 阮南依譴責地看著謝晟,謝晟輕輕笑了。 還是那么點細微的弧度,阮南依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謝晟這個冷臉的男人,偶爾笑一下,其實還怪好看,阮南依這么想著。 阮南依提起剛才想問的問題:“怎么這么巧,你剛好在我回家的路上,你換值嗎?” “不是。”謝晟斂下了笑意,刻意含糊了措辭:“宮中急召,我得進一趟宮。” 她與謝晟對視,明白謝晟的言下之意是什么。這個急招召,應該是為了鳳棲宮的事情,不過他并不方便直接說出來。阮南依點頭,除此之外,其實阮南依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但是說不出來是什么。 謝晟要入宮,他們沒有再多說幾句話,謝晟說回頭來看她,阮南依說好。 回到馬車,阮南依的心情已經被安撫了一些。隨后阮南依注意到,輕煙看她的目光,透露出一絲來自“長姐”的欣慰。 阮南依:“?” 輕煙抓住她的手,笑吟吟道:“真是太好了。哎,世子果然是個好人?!?/br> 好,人? 輕煙的形容詞,阮南依聽的嘴角都要抽搐了。她實在想不到,有一天這樣的詞會出現在謝晟身上。 阮南依欲言又止。 輕煙還在獨自感動:“小姐,你看,咱家和去皇宮的道兒不順路啊,謝世子專門繞了這么一圈,可不是為了專門碰上小姐嗎?!?/br> 阮南依一想,還真是。 她剛才覺得不對勁,就是因為這個不對勁。她當局者迷,在一邊守著的輕煙聽到了,卻看明白了這一點。 輕煙還說了什么,無非是阮南依嫁過去,她也放心了這樣的話。這些話在阮南依的耳中,聽地都不太真切。 她在想,從相識至今,謝晟表現出的行為,都代表他還是在意她。那么她也可以,稍微在意一點點謝晟。 為了保命,也為了這一點在意,她都不能讓謝晟走到成為暴君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