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三國]_分節閱讀_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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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山路難行的因素,再考慮需要隱藏行跡,難免會有所耽擱,就算是十個小時,分于兩天而行,每天五小時,也不過是她前一世背包徒步于山區旅行的強度而已! 更何況,步行雖然累,一天二十四小時,這五小時走走停停,好歹這副身子骨從小被當了男兒養,底子不錯,跑跳縱躍都還算敏捷。輕裝上陣,不負糧草的情況下,拼一把總比跟著周瑜騎馬最后連路都走不了的好。 理工科出身,李睦的算術功底扎實,心算飛快,一面干脆利落地扭頭,一面在周瑜不贊同的眼神之中瀟灑地向他揮手:“我兄領軍作戰,尚且親冒矢石,我如今若是貪圖馬力便利,不與兵士同行共進,又有何面目強令兵士晝夜不停,疾赴下邳?” 周瑜之前告訴她孫策行軍,必身先士卒,是勸她安心繼續以孫權之名立身。沒想到這句話如今被她原封不動,當著眾人的面扔了回來。 還眉色輕揚,神情堅定。旁人看來是她在表述對兄長的敬佩之情,而周瑜卻把她眼里似笑非笑的得意看得清楚——這小女子,分明就是記仇! 然而,待到她神清氣爽地出發后第二天,李睦就意識到她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漢制的一步和她的一步完全是兩個概念! 這些兵士雖然個個都背負著干糧趕路,可一步跨出去,她要連跑帶跳兩步半才能趕上。眼睜睜地兵士們一個一個和她擦身而過,李睦只能卯足了勁沿著他們留下的腳印連滾帶爬地往前跑。 直到領頭的百夫長發覺她掉了隊,下令原地休整,看她趕上來了之后再集隊出發——于是李睦發覺自己似乎一直沒有停下來過,原本一天五小時的預估完全無效! 紙上談兵,悔之晚矣! *** 呂布打沛縣,劉備向曹cao求援,曹cao出兵后,徐茂按周瑜所授之計,在梁國境內伏下兵馬,一面偷襲sao擾拖住曹軍的步伐,一面派人假扮袁術的信使,向正猛攻沛縣不下的呂布求援,約定兩面夾擊,先退曹cao,再圍劉備。 呂布曾趁曹cao攻伐徐州時逢陳宮叛曹,襲其的后方,險些逼得曹cao如喪家之犬,無立足之,自問得罪曹cao極深。他沒細想為何南面的袁術會繞過下邳和曹cao交鋒,只一聽說曹cao已經到了他背后,便立刻慌了神。唯恐“袁術”立刻撤兵,讓曹cao直撲他背后,讓他被兩面夾擊,呂布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回頭出兵。 然而卻不想他分兵奔到梁國境內,那原先正和曹cao苦戰的“袁軍”竟立刻丟旗棄鼓,轉身就跑,讓他寥寥千人盡數暴露在曹cao三千虎豹營的鐵騎之下! 周瑜就是要趕在呂布這一隊慘敗之后的殘部退往下邳之前趕到,渾水摸魚,伺機奪城。 所以李睦他們一定要快! 終于,在李睦快數完第三個六萬步時,她看到了遠處插著數面大旗的探哨角樓仿佛指天的手指一般矗立在高闊城墻上時,一口氣一松,腿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地上,狂吐起來。 這是體力到了極限之后身體的應激反應。上一次她跑到吐還是前一世跑馬拉松的時候,作死地直接跑名全程……可就算是那一次吐得天昏地暗,也不及這次兩天三夜不曾合眼不曾休息,她覺得自己渾身的筋骨都散了開來,全身上下,好像沒有一處是自己的。 冰冷的山泉分成幾股溪流從他們的藏身之處流過,與早到的五百騎兵匯合后,各隊人馬立刻便由各自的百夫長帶領分駐各處,或輪換休整,或監視戰備兵器,或熟悉地形。 李睦吐到胃里泛酸,再也吐不出什么來了,這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慢慢走到山泉邊上,重新將散亂得一塌糊涂的頭發梳整齊,洗臉漱口。滿頭滿臉的塵土混著水沿著臉頰流到唇邊,苦澀的味道混著細小的沙石就立刻到了嘴里,李睦恨不得直接把頭伸到水里。 “不是喝不慣生水么?” 清朗溫和的聲音里依舊帶著笑,眼前的溪水里落下一個挺拔高大的倒影,手里拿著個水囊。 周瑜比李睦早到了整整一天一夜,卻也半刻也沒閑著。何處藏人,何處藏馬,要他事先選好位置。斥候的路線,下邳城的地形,也要事先探查清楚。還要截斷水流,伐木阻路,將呂布的敗軍繞過北門,轉從南門入城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他們只帶了七天的干糧,七天之內,必下下邳! 李睦滿臉的水珠不及擦,回頭就白了他一眼,沒力氣說話,也懶得解釋,直接接過水囊仰頭就往嘴里倒。兩天三夜,片刻不停,她要有時間過濾水源,還不如停下腳步多休息一會兒——拉肚子總比死撐著不喝水最終脫水倒下強。 冰冷的水線自喉管而入,胸腹之間頓時一片涼爽,幾滴飛濺出來的水和從臉上滾落下來的水珠一起沿著衣領滑落到脖子里,她隨手一抹,放下水囊時,長長舒了一口氣,暢快不已。 雖然還是疲累之極,心情卻是終于從緊張的急行軍中恢復過來。整個人放松下來,睡意便開始一點點翻涌上來。這個時候,只要抱著棵樹,她都能立刻睡著。 于是,李睦將水囊還給周瑜,干脆一伸腿坐在地上,背靠大樹,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不想周瑜隨手放下水囊,轉身不知從何處拿了把拔出出來,放到她面前:“你氣力不夠,長刀于你太過沉重,倉促之間,也尋不著適合你用的輕弓。” 剖開的小塊樹干用做弩臂,竹片為弓,以楔形的切口扣在弩臂上,弓弦卻一時看不出是什么材質,非絲非線,卻韌性十足地扣在弩臂后,抵著一支只尋常羽箭一半長的小箭,將竹片扯出一個流暢的弧線。 李睦瞇著眼一瞥,無論是弩臂還是弓口都帶著細小的毛刺,顯然做工匆忙,是這兩天剛剛趕制出來的。 “勾心,望山,弦,箭槽。”周瑜的手指從rou體上一一點過,“換箭時先撥開勾心,放松弓弦,將箭扣進箭槽里再拉弦……” 李睦渾身酸痛,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著酸痛,而偏偏周瑜的聲音在她耳鼓處嗡嗡作響,不等他說完,她便趕蚊子似地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瞪了他一眼:“能到這里已經去了半條性命,可別指望我還能上場殺敵……莫忘了,我這個假孫權只是個小女子……” “正是要保住你剩下的半條性命!”舉在半空的手還沒放下就被周瑜捉住,放到弩臂上,周瑜輕輕搖了搖頭,凝視李睦,神色帶了幾分歉然,許是因傷勢沒好全就竭力趕路的關系,他的臉色有些發白,一雙眸子卻是黑得幽深不見底,“呂布殘軍隨時會到,到時候攻城戰起,刀兵無眼,敵我難辨。我會護你周全,但也望你……盡力自保,助我守此一諾。” 李睦眉頭皺得連臉都要一同皺起來——她實在是沒力氣,不想動了! 然而周瑜把她的手按在弩臂上,仿佛她要是不自己抓住弩機,他就不放手。弩臂上細小的木刺都扎到她掌心里了…… “放手。”李睦嘆了口氣,手腕一轉,自下托住長槍。周瑜的手一松,她左手食中二指夾起短箭箭羽。箭尖滑入箭槽,上弦,扣緊,端起弩臂抵住右肩,側頭,瞇左眼,扣勾心,動作熟練而流暢。 交睫之隙,羽箭離弩,激射而出,擦著周瑜的腰側,奪的一聲,箭頭帶著他的衣角一同釘在樹干上,箭尾輕顫。 周瑜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身形單薄窈窕的小女子扶著樹干跌跌撞撞站起身來,拍拍衣角,將長槍連同他放在地上的箭囊一同綁到腰間,滿臉不耐煩,又滿臉得意地向他揚眉一笑的模樣。 “輕重正好,不礙行走,弓弦的力度也不錯,多謝你啦。” 前一世在蒙古草原住了大半年,輕弓弩機,她都特意學過,縱然現在這把弩機做工粗糙了點,機簧落后了點,扎手了一點,不過基本原理卻還是一樣的。 兵戈于她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若是給她一把弓弩,射擊館里十環八中也是常有的戰績。相比之下,瞄準原理相似,后坐力卻是不值一提的弓弩發射實在是要好控制得多。 周瑜只有苦笑——虧他還準備了一堆說辭說服李睦使用此弩,現在看來,倒要勸她不要冒進了:“弩力到底射程和力度都不及硬弓,因而戰陣之中,人馬沖殺速度極快,切忌隨意用箭……” “啰嗦!”被擾了睡意,李睦不禁沒好氣地頂了周瑜一句。但心里清楚他是好意,更何況,他調兵布陣,還能抽空記得給她打把小弩出來,這份心思就是難得。當下一抿唇一肅容,站直了身子雙手平舉,似模似樣地朝他躬身一禮:“孫權謹遵將令!”一禮未完,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時旭日東升,天色大亮,錯落的陽光從樹枝葉林的空隙里落下一片斑駁的光影,不知是地上水光的折射,還是她臉上未干的水珠光影,少女漆黑澄澈的眼眸彎出一抹戲謔狡黠,長眉舒展,發絲微揚。竟是粲然晶瑩,亮得令人炫目。 ☆、第十八章 便在這時,不遠處因呂布領兵出城而城門緊閉,進入戒嚴的下邳城外巨大的吊橋慢慢放了下來,懸于墻頭的鐵鏈帶著刺耳的吱吱嘎嘎的摩擦聲一寸寸放松,最后轟的一聲落了下來,橫于三丈多寬的護城河兩岸,激起一蓬濃霧般的灰塵。 塵頭未定,高大挺闊的城門又緊跟著慢慢向里開了一條縫隙,十余騎人馬就從這條縫隙里魚貫而出。 “點兩百人,截住他們。記住,連人帶馬,一個都不能少!”周瑜笑容一斂,顧不上再向李睦說什么,立刻返身快步向密林另一邊行去。衣角在他身后揚起,獵獵作響。 李睦微微皺了眉頭,沉吟片刻,想到如今反正也不可能睡著了,便也跟了上去。 一陣漸行漸遠的急促腳步聲中,只見周瑜站在一張懸在樹干上的地圖前,對著光線細看。 李睦滿腹疑云地盯著面前簡略到了極點的圖看了又看,一條條粗糙的線條或曲或直,似山脈又似河川,也不知哪里才是城池。而周瑜這樣子顯然是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行動,她也不好多問打擾,只能伸著頭看得凝神屏息,眉頭緊鎖,一面回想她一路走來路過的下邳城周邊山水走勢,一面跟著周瑜的目光視線,努力試圖在這圖上先把他們現在的位置找出來。 被李睦盯著,周瑜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一笑,抬手在地圖上一處點了點,不等她問就自行開口:“此為下邳。” 他抬手慢慢在圖上勾劃,說一處,就停一停,“劉備在小沛,曹cao在梁國,袁術在壽春。下邳在廣陵和小沛中間,而伯符現在應該拿下了會籍,與廣陵隔淮水相峙。”修長的手指最后沿著一條曲線劃過,匯入地圖靠近他的右面邊緣的空白處,示意淮水的走向。 李睦知道的徐州之爭,劉袁呂曹四方之戰,都是從文字或是電視劇里看來的,從來不曾仔細看過地圖冊,更別說如今這種什么標注都沒有的地圖了。但沿著周瑜手指劃出來的方位,幾方勢力所在的位置與動向便清楚明了起來。 呂布敗于沛縣城外,率殘軍退往下邳的同時,多半會向臨近的袁術求援。而袁術覬覦下邳已久,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而一旦袁術的兵力北抬,勢必會遇上咬著呂布前往下邳而來的曹劉聯軍,混戰之中,駐軍會籍的孫策北面的壓力就會出現空隙,北渡淮水,拿下廣陵! 所以,周瑜大費周章地率眾伏兵下邳,分明就是項莊舞劍,意不在此。 “這么說來,你安排了那么多伏兵,只是要下邳生亂?”陽光下,少女的眼睛亮得炫目,臉頰上還留著些許殘紅,不知是方才的得意尚未褪盡,還是想通了周瑜在此伏兵的意圖,興奮所致。 她原就疑惑就算周瑜所領之軍是驍勇善戰的精銳之師,可畢竟分了一隊攔截呂布,只剩了千余人在此,就算下邳城留守的人再少,只要固守不出,曹cao和劉備的大軍就在后面,到時候兩面受敵,就這點人怕是全身而退都是奢望。 更何況,她印象當中的冷兵器時代攻城戰,是一波又一波的小兵架起云梯冒著守城方如雨的箭石往城墻上爬。可現在別說云梯,周瑜為了掩人耳目,數日來連棵樹都沒砍,顯然強攻下邳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李睦的目光掠到地圖上,周瑜故意告訴她下邳和會籍相隔了整個廣陵和一條淮水,就等于是挑明了不會正面攻打下邳的意圖。 可若是他攻下這座城池,下邳和會稽相隔一整個廣陵郡,他們除了據險以守,等不來救援的孤城,入城之后他們勢必要陷入無邊無際的苦守之戰,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他駐兵于此,又多設伏兵的唯一可能,便是要擾亂下邳! 聽軍報,看地圖,舉一反三,李睦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周瑜詫異之余,不禁對她那個至今下落不明的兄長更加好奇。李睦一身男裝,言行舉止雖不比行伍之夫,卻也沒有半點女子的扭捏之態,識刀兵,知局勢,面對兩軍對壘亦不見怯色…… 也不知是何等英豪,竟將自家妹子養成這般模樣! 孫策家中也有個小妹自幼喜愛刀兵,修習弓馬,膽識過人,卻也未必能有這般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