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魯盼兒又關切地問: “鐵山的傷好些了嗎?” “傷口基本差不多了, 手上和胳膊上留下幾塊傷疤,不影響活動。” “雙腿呢?” 趙新月遲疑了一下,“他受的傷很特殊, 沒有一點外傷, 所以野戰醫院一直不能確診,才轉到北京。 這幾天全國最有名的幾位專家們為他會診了,結果是: 他的脊髓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已經不能恢復——不過, 他還不知道,以為很快就會康復。” 魯盼兒便明白了, “新月……” “你不用擔心我,這一次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趙新月笑了, “還有, 你和楊瑾不許透露出去呀, 鐵山要是知道了, 肯定不能同意結婚。” “你是不是應該再冷靜地思考一下?” 魯盼兒試探著提醒,顧鐵山的傷很重,趙新月未必能真正理解。 “如果楊瑾受了這么重的傷,你會怎么樣?” “我會好好照顧他一輩子!” “對,我也一樣。” 將心比心,魯盼兒握著她的手,“新月,你既然做了決定,我當然支持你。” “還有,你幫我做一套新衣服吧。” 趙新月打開手里的紙包,“我mama出差時在蘇州買的貢緞,就是為了給我結婚時做衣服用的……” “好漂亮的花紋呀!” 朱紅色的緞子上用金線織了了無數的花朵,細膩而光澤,魯盼兒驚嘆一聲,“這顏色最適合給新娘子做對襟棉襖,正好最近特別流行。” “我也這么想,配著他穿的綠軍裝,應該挺好看的。” 趙新月又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她,“我已經想好了,等我們結婚了,我先申請休學,專心照顧他——他這樣的身體狀況不可能繼續留在部隊,轉業、適應新的工作,還有日常生活也要重新學習適應。 等他的一切都安置好了,我繼續回到大學完成學業,畢業后參加工作。 我們也一定像你和楊瑾一樣,幸福地生活。” “你們一定能的。” “我不能多坐了,他雖然不說,但其實特別愿意我陪護他,”趙新月又笑著說: “我去通知章麗雯,畢竟是同學,漏下她一個人不好。” 有過如此特別的經歷,趙新月顯然已經不在意那些往事,魯盼兒贊同地點了點頭,“我陪你過去吧。” 魯盼兒只進過章麗雯家兩次,一次是搬家時,一次是章麗雯生孩子之后過來送了兩包紅糖,兩包奶粉,第三次邁進她家,只覺得屋子里東西更多了,也更亂了。 “你們怎么來了?” 章麗雯抱著孩子坐在床上,身邊滿是尿布、包被、玩具、零食…… 見到她們還是挺高興的,順手將一堆東西劃走,“快坐吧,我在家里都快悶死了,就盼著能來個人說說話。” 趙新月和魯盼兒便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下,先看孩子,“長得很像周華。” “是啊,大家都說像他,還真可惜了,不如像我好看。” 魯盼兒向里間瞧了瞧,估計周大娘就在那邊,若是聽了肯定不高興,便笑著說: “新月來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 章麗雯趕緊好奇地問: “什么好消息?” “我和顧鐵山周末結婚,請你們參加婚禮。” “你們真要結婚呀!” 章麗雯笑了,“在哪里舉辦? 我一定帶著周華去!” 因為章麗雯還在休產假,顧鐵山出事時大家就沒有告訴她,此時趙新月大略介紹了一下,當然瞞過了顧鐵山的真實傷情,“我們決定就在病房簡單辦一下婚禮,請的人也不多,除了雙方父母,就是同學們。” “太簡陋了吧?” 章麗雯瞇著眼睛回憶,“我和周華的婚禮借了學校的禮堂,裝飾得特別漂亮,還請了上百人…… 要么你們再等等,結婚這么大的事兒,總要辦得熱熱鬧鬧才行。” “不用了,我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趙新月起身,“我要回去了,還有些雜事要準備呢。” “你帶著孩子好好休息,我去送送新月。” 魯盼兒也一同走了。 到了星期天,吃過早飯,魯盼兒正給兒子和女兒換衣服,就聽有人敲門,原來是章麗雯,“我們一起去參加婚禮吧。” 魯盼兒正在里間換衣服,聽了便趕緊穿上外套出來,“走吧。” “魯盼兒,你燙發了!” 章麗雯大吃一驚,聲音一下子提得很高,“你什么時候燙的?” 明明前兩天到自己家的時候還沒有呢。 “就是昨天。” 魯盼兒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頭發,這一次不比先前在上海的“燙”發,而是真正用燙發機燙的,柔軟的發卷很有彈性,一早她特別用新買的發刷仔細地刷了刷,又黑又亮的頭發自然地垂在胸前。 “燙頭是要介紹信的,你怎么能有呢?” “劉南到北京學習舞蹈,在文工團開了介紹信可以燙發,我跟著她一起去的。” 魯盼兒原本就愛美,給大家做衣服之后更注意自己的打扮,對最流行的燙發早就動了心,有這個機會當然不會浪費。 “其實還是我先認識劉南的,”章麗雯酸溜溜地說: “她都沒帶我去燙發。” 劉南幾次到北京來找自己,卻從沒提過要見章麗雯,魯盼兒便笑著替劉南解釋,“她找我也是為了做衣服。” 事實也是這樣,直到現在劉南的許多衣服還都由魯盼兒做呢,或是她自己過來,或是托劉北、小郭、豐收豐美幫忙傳送衣料,或者郵寄。 章麗雯還想再酸幾句,可再找不到理由,自己原本與劉南關系一般,離開襄平縣后更是沒了往來,還真沒法抱怨,可是她心里還是很不開心。 因為懷孕生孩子,章麗雯一直在家休養,與同學們很少在一起活動,這一次參加趙新月和顧鐵山的婚禮,她早想好了要打扮得十分出眾,讓大家都羨慕的。 可是魯盼兒燙了發,特別好看,還沒出門就把她的心思打破了。 “我也要燙發!” 章麗雯氣哼哼地轉過頭對周華說: “你一定想辦法替我弄到可以燙發的介紹信!” 周華一向很聽話,馬上就陪著笑說: “你放心吧,我想想辦法,讓你也早些燙發。” “這還差不多。” 章麗雯才露出了笑容,再看魯盼兒走到了前面,牽著梓恒與抱著梓嫣的楊瑾走到一起,又沉下臉問: “你是不是也跟你媽一樣,整天羨慕楊瑾有兒有女的?” “我媽沒文化,不懂得大道理,我怎么能呢?” 周華義正辭嚴地說: “現在實行獨生子女政策了,生男生女都一樣!” 魯盼兒加快了腳步,離他們遠一些。 到了病房,見屋子里已經用紅色的喜字裝飾一番,十分喜慶,顧鐵山正坐在床上吹氣球,吹好了便綁上線系在床頭,已經系了五顏六色的一大堆,看到梓恒和梓嫣趕緊分給他們每人幾個,“你們拿去玩吧。” 趙新月穿著紅色繡金的緞子棉襖,黑色的料子褲,喜氣洋洋地拿來喜糖、瓜子、花生,“大家吃呀。” 章麗雯拿了一塊糖,先不吃,卻仔細地打量著趙新月的衣服,“這是貢緞的吧,我結婚時也做了一件貢緞棉襖,還是請老北京最有名氣的師傅做的,今天正好我穿來過來呢。” 說著脫下呢子大衣,“你看,也是朱紅色的,比你這件的花紋還要……” 魯盼兒不客氣地打斷了她,“趙新月,你今天太美麗了! 紅色的衣服配綠軍裝,正像紅花配綠葉!” “新娘子嘛,當然是最美麗的!” 徐菲和蔡穎也笑著說: “就是新郎,也是最英俊的呢!” 錢進便哄笑著,“顧鐵山一直在看趙新月!” “不錯,不錯,我也發現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顧鐵山被笑得紅了臉,卻說: “趙新月本來就是最好看的。” 大家都哈哈笑了。 小小的病房里熱鬧非凡。 門又打開了,部隊首長、學校領導、雙方的父母、醫院的大夫護士們走了進來,大家圍著病床站成了一圈,婚禮開始。 部隊首長先介紹了顧鐵山的英勇事跡,接著學校的領導也贊揚了趙新月對愛情的忠貞不渝,最后顧鐵山和趙新月一同向領導、長輩們、同學朋友們和病房的醫生護士們鞠躬感謝,“我們以后一定同心協力,保衛祖國,建設祖國!” “嘩!” 大家一起熱烈地鼓掌,感動不已,“這真是一場世界上最動人的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