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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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好的筆,老師怎么舍得送你?” “因為我是老師最好的學生!” 趙劍就遺憾地說:“可你連上面的字母都不認識。” 楊老師送自己的筆上面的確印著一排金色的字母,魯盼兒自然早細細看過無數(shù)次,卻只當是花紋,現(xiàn)在被趙劍提醒著才意識到那些花紋果然與英語書的字母很相似——如此說來,自己一定要學好英語呢! 許琴也噗地一笑,“那這只筆可真是明珠暗投了,代班長的字寫得可真難看。” 剛剛許琴就嘲笑自己的字母寫得丑,魯盼兒忍著沒有反駁,現(xiàn)在再忍不住了,也不說話,再打開文具盒,拿出鋼筆,擰開筆帽,在本子上寫了幾行字,“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數(shù)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灑脫流暢的字將一首大家耳熟能詳?shù)脑~演繹得淋漓盡致,許琴再沒想到魯盼兒能寫出這樣一筆好字,比自己還要好,臉微微有些紅。 趙劍的目光卻一直落在派克鋼筆上,“這支筆可真好!寫出來的字也特別好看!” 魯盼兒看他把一切功勞都歸結(jié)在筆上,并沒有生氣,她也覺得自己用這只筆寫字比別的筆要好看。 看著許琴和趙劍走了,魯盼兒將英語書重新打開,對著上面的天書認真地看了起來,雖然英語看不懂,但上面的漢字還是很多的,她要先牢牢地記在心里。 “班長,要不我們把書換回來吧。”英語書缺頁是正是鄭峰,他就坐在魯盼兒后座,將剛剛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你學過英語?” “沒有,”鄭峰說:“我們前進公社中學也沒有外語課。” 魯盼兒的姥爺家以前就在前進公社,她跟著爸爸mama去過,那里與紅旗公社都在五龍山一帶,只是一個山南一個山北,都屬于縣里最窮的公社,不過現(xiàn)在紅旗公社正在改變,而前進公社還是依舊。 眼下鄭峰新上高中卻還穿一件磨得起了毛的舊上服,褲子接了一圈,膝蓋處還有上兩塊大大的補丁,他家里條件一定不好。 很顯然,鄭峰心中的忐忑不安比自己還要嚴重,魯盼兒再想到早上他緊張的自我介紹,就笑著回絕了,“不用換了。”又安慰他,“別擔心,我們也跟他們一樣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并不差什么。” 鄭峰就輕輕地出了一口氣,“魯盼兒,我支持你當班長!” 就連鄭峰出看出來許琴要與自己爭班長呢。魯盼兒就笑了,“其實誰當班長都沒關(guān)系,都是為同學們服務(wù)。不過,我覺得自己并不差,一定會努力爭取的!” 除了從沒見過的英語、水龍頭、鐵皮文具盒……襄平高中更多的許多新奇的事物,甚至規(guī)矩。 襄平高中學生平時不能隨便出校門,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做早cao,然后是早飯時間,上午四節(jié)課,午飯,下午又四節(jié)課,晚飯,晚上兩節(jié)晚自習,九點回宿舍,九點半熄燈睡覺。 魯盼兒很快就適應(yīng)了這種簡單而充實的生活。 鍛煉身體是很輕松的事,魯盼兒過去每天往返幾十里到公社中學上學,回到家里還要打豬草、做飯、洗衣服,農(nóng)忙時還要參加勞動,現(xiàn)在到了襄平高中,每周只有四節(jié)勞動課,平時只跑跑步,做做cao,連大氣兒也不喘一下。 可學習就不一樣了,襄平高中的老師對學習很重視,比公社中學要重視得多,不只上課時講,課后還要留作業(yè),而同學們也都是各地推薦來的好學生,出身當然都好,學習也不差,特別是襄平縣的學生們,他們又與農(nóng)村來的不一樣。 原來,對于魯盼兒等農(nóng)村學生們是新課程的英語、物理、化學,卻是縣城同學們已經(jīng)學過一年或者兩年的老課程,雖然老師是從頭開始講,但進度卻很快,兩邊立即就拉開了差距。 在魯盼兒等農(nóng)村學生們被英語字母、物理原理、化學元素等弄得迷迷糊糊時,趙劍幾個一直嚷著老師天天教學過的內(nèi)容…… 當然農(nóng)村學生也有自己的優(yōu)勢,那就是勞動課表現(xiàn)特別好,不論是到學校的農(nóng)場干活、還是在食堂幫廚,遠遠超過縣城里的學生們。 其實從剛上高中的時候,農(nóng)村來的學生與縣里的學生們便顯示出了很大的差異,只是現(xiàn)在徹底公開了。 許琴對自己的輕視越來越明顯,甚至她還在背后對同學們嘲笑班長穿著太土氣。 魯盼兒聽到了,生氣之后竟也第一次生出了自卑。 上學前新做的碎花上衣、藏藍褲子、黑布鞋,當時覺得很好看,隊里人也都稱贊不已,就是萬紅英,她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但是眼睛里也明顯流露出了羨慕。可比起許琴的解放鞋、軍裝綠褲子、藍格上衣,她覺得曾經(jīng)非常喜歡的衣服的確有些土氣。 還有,許琴背的書包是綠色軍用挎包,本子都帶著塑料皮,她跟著在襄平高中當老師的阿姨,也就是杜鵑老師在教師食堂吃飯,住教師宿舍。……她還不像農(nóng)村的女孩子留著長辮子,卻把頭發(fā)剪得短短的,十分精神。 就連日常的生活,大家都不一樣,襄平縣的同學們不住校,也不在食堂吃飯,每天上午上課前到校,下午四節(jié)課結(jié)束后就可以放學回家了。 魯盼兒每每覺得沮喪的時候,就拿出楊老師送給自己的派克鋼筆看上一會兒,這只筆除了筆帽上幾個金字的字母以外全部是黑色的,黑得非常純粹非常深沉,仿佛世上再沒有比它再深的黑色;筆稍稍有些沉,筆尖也略粗,但正是如此寫起字來才更加得心應(yīng)手。 趙劍對于自己能有一只派克鋼筆妒嫉得很,據(jù)說他爺爺有一只,是從戰(zhàn)場上繳獲的,只偶爾讓他摸一摸 ,所以他想用他那只印了彩色甲午海戰(zhàn)的鐵文具盒和三四支英雄鋼筆跟自己交換, 當然魯盼兒決不會答應(yīng)——就是趙劍把世上所有的文具盒和筆都拿來,她也不會交換。 至于許琴,她再沒有提過自己的派克鋼筆,也不會像趙劍一樣時常過來看,但是魯盼兒也能感覺到她其實也一樣羨慕,只是一直掩飾著罷了。 就因為這時派克筆,魯盼兒沒有失去所有的信心,畢竟自己也有比縣城里同學們好的地方呢。 算起來在公社中學時,魯盼兒家境要算是好的,她尚且受到這么大的打擊,鄭峰那些家里貧困的學生一定會更覺得難以忍受,班級里很快就形成了一種對立,農(nóng)村的學生和縣里的學生,大家各自擁立自己的一派。 就在這種氣氛下,魯盼兒被選為班長,許琴只是學習委員。 魯盼兒覺得并不是大家都認為自己更適合當班長,而是因為襄平是農(nóng)業(yè)縣,高中里的學生多半來自農(nóng)村,所以支持許琴的人遠遠要少于自己。 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許琴對自己更加不滿意了,以她為主的縣城里的學生也對自己更加不滿意了。班級里的一些事,本來是很簡單的,可現(xiàn)在卻都變得麻煩,收發(fā)作業(yè)、打掃衛(wèi)生,時常會出現(xiàn)爭吵,就是因為兩派的人都想占上風。 魯盼兒從小當班長,一直都是老師和同學們信服的班長,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困境,一時之間,她十分為難,調(diào)解了一起紛爭就又有下一起,不知道應(yīng)該才能讓班級的同學會團結(jié)起來。 第16章 替你出氣 這天吃晚飯時,魯盼兒才走出食堂,魯躍進就跑了過來,“姐,聽說許琴背后說你壞話,是真的嗎?” “你聽誰說的?”魯盼兒下意識地問了,然后立即就否認,“根本沒有!” 魯躍進卻沒有被騙過去,像一頭犯了脾氣的牛犢一般沖了出去,“看來是真的,我去揍趙劍!” 魯盼兒一把拉住他,“就算是真的,你揍趙劍干什么!” “許琴是女的,我不能打她,就打她的狗腿子!” 趙劍正是最支持許琴的,就像鄭峰、陳建國等人最支持自己一樣,魯盼兒一把抓住魯躍進的上衣下擺,把衣服拉得都繃了起來,“你給我站住!要不我先揍你一頓!” 魯躍進這才老實下來,卻還不服氣地說:“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 “你這些話都是跟誰學的?”魯盼兒拉著躍進到了cao場邊上,生氣地看著他,“還有,你是不是已經(jīng)跟胡一民打架了?你知不知道學生打架是要被開除的!” 魯躍進在高一二班,那里發(fā)生了與一班差不多的矛盾,只是二班的班主任指定的班長叫胡一民,家里是縣城的,農(nóng)村學生都很討厭他。魯盼兒與他都是班長,時常會在老師的吩咐下一起做一些事兒,也覺得這個人太自負,不擅長團結(jié)同學。 但是,胡一民就算有許多缺點,魯盼兒也不能放任躍進與他打架。 魯躍進被jiejie緊緊地盯著,慢慢低下頭,“也沒打架,就是我們跟他打了個賭,逼著他當著同學們的面學了三聲狗叫。” 一個班長在同學們面前學狗叫,哪里還能有威信?魯盼兒用力呼出了一口氣,問:“打什么賭?” “比掰手腕,”魯躍進說到得意處,神采又飛揚了起來,“隨便胡一民找哪個同學比,我都贏了!” “那個趙劍,也跟我比過,被我一下子就搬倒了。所以,姐,你別怕他,也不用怕許琴,我能替你出氣!” “我的事不用你管,”魯盼兒攔住躍進,又追問:“剛剛你說你們,都有誰?” “大龍、二龍,還有陳建國、鄭峰好多人呢。” 魯盼兒真生氣了,“躍進,你們這是做什么?胡一民就是有不對的地方,你們更錯!” “我們是被逼的,胡一民笑話我們不會讀英語,我們就讓他學狗叫丟臉!” “學狗叫丟什么臉,倒是不會讀英語,才真正丟臉!” “姐,你怎么跟萬紅英一樣,成了叛徒?” 就在縣城和農(nóng)村的學生分成兩派的時候,也有個別人并沒有按照他們本來的身份自然而然地站在自己的陣營,這些就被叫成了叛徒。比如萬紅英,她原本也是紅旗公社的,但成了許琴的好朋友,事事支持許琴,甚至還會為了許琴故意與魯盼兒作對。 魯盼兒過去就不喜歡萬紅英,萬紅英與自己過不去,她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萬紅英在公社中學時就搗過亂,但越是那樣,同學們越加相信自己,團結(jié)在自己身邊,最后萬紅英就老老實實的了。 萬紅英心里想的是什么,魯盼兒全知道,也就有辦法應(yīng)對,但她不了解許琴,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解決現(xiàn)在班級里的大矛盾, 這些事情躍進統(tǒng)統(tǒng)都不知道,魯盼兒也不想告訴他,只問:“什么叫叛徒?你怎么學的語文?萬紅英可是我們的同學,就連胡一民和許琴、趙劍,也沒有一個是敵人。” 魯躍進啞口無言了,“我就是不喜歡他們自以為是的樣子。” “其實他們有自以為是的資格,”魯盼兒就問:“你物理、化學都會了嗎?英語怎么樣?” “可是我勞動課成績最好!” “要是你到襄平高中學勞動,還不如回九隊參加生產(chǎn)呢,也能給家里多掙些工分。” 這個道理魯躍進也懂,于是他就像xiele氣的皮球一樣,“姐,物理和化學再難,我也不怕,肯定能學會。但就是英語,我怎么也不會讀,也記不住那些字母、單詞。” “放假時讓你跟我一起學高中數(shù)學,你不聽話,現(xiàn)在吃虧了吧?”魯盼兒早學會了高中數(shù)學,現(xiàn)在學習物理和化學就不覺得太難,但是她也承認,“我已經(jīng)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學英語上了,可也很吃力。” “那怎么辦呢?” “我這兩天倒是琢磨出一個辦法,鄭峰他們也說好,”魯盼兒就告訴躍進,“老師上課念英語時,我就在下面用漢字在每個單詞下面標注,比如hello就寫哈羅,thank you就三克油,是不是就很容易記了?” “哈羅、三克油,”魯躍進念了兩遍,就點了點頭,“這個辦法是不錯,我回去告訴大家。” “先別走!”魯盼兒又拉住躍進,“你得保證再不跟胡一民作對,還有趙劍他們。” “我知道了。” “還有,晚上下自習時你等我一會兒,我把油茶面給你。” 上高中之前,家里還給他們每人帶了一包油茶面,就是用油把面粉炒熟,這東西放上一兩年都不會壞,只要用開水一沖就能吃,還特別頂餓。 魯躍進就說:“姐,不用了,我的油茶面還沒吃完呢。” “別騙我了,就你的飯量,油茶面一定早吃光了。”過去在家的時候,總會做許多菜,大家隨便吃,偶爾再加個雞蛋,躍進一頓還能吃兩大碗飯,現(xiàn)在到了高中,一天只有一斤糧食,菜又少,那點油茶面哪里還能剩下。 的確是吃光了,可是魯躍進就問:“我們上高中還不到兩周,帶的東西就都吃了,接著還有兩周多呢,可怎么辦呢?” “我們才上高中,沒想到這些,下次多帶點吃的就好了,家里不缺糧食,”魯盼兒就又笑了,“告訴你吧,走的時候媽還給我?guī)Я隋X和糧票,等到周日我?guī)闳ド痰杲o你買點吃的。” 魯躍進從小就跟著jiejie上學,高中之前還一直在一個班,早習慣她關(guān)照自己了,對于爸媽把錢和糧票都給了jiejie也覺得很自然,就放下了心,“姐,那我回去給英語標注漢字了。” 襄平高中規(guī)定,住校生平時不能離開學校,但周六會提前放假,只是周日要在晚自習之前回來。 魯盼兒到學校的第一周并沒有出去,她留在學校想怎么學英語。現(xiàn)在找到了學英語的好辦法,也順利地把二十六個字母和老師教的十幾個單詞背得滾瓜爛熟,她也就有心思到襄平縣里看一看了。 她不只聽萬紅英說過襄平縣有多繁華熱鬧,而且還親自看到了——入學時坐著拖拉機從街道路過,兩邊的氣象與紅旗公社完全不一樣。 正好她要給躍進買點吃的,她就決定先去商店。 沒想到萬紅英卻來約她,“我們到襄平縣兩周了,還沒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呢” 魯盼兒有點吃驚,這段時間萬紅英一直不理自己,整天與許琴泡在一起,怎么會突然約自己出門呢?她想了想說:“我正要找魯躍進一起去呢。”學校里面,如果不是有事,男生和女生不大說話的,萬紅英肯定不能跟躍進一起上街。 萬紅英就笑著說:“今天男生足球比賽,魯躍進最喜歡踢足球了,肯定不能陪你去。” 躍進因為足球比賽不去商店,魯盼兒是知道的,剛剛她不過拿躍進做個借口,見萬紅英竟然清楚,就只得說:“我只去商店買點東西,別處就不轉(zhuǎn)了,還要早些回來背英語呢。” “那我們就只去商店,”萬紅英熱情地說:“襄平縣的好地方我都轉(zhuǎn)過,今天就為了陪你,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出門了。” 萬紅英這段時間一直不理魯盼兒,其實是給許琴看的,她要讓許琴知道自己只跟她一個人好。但她心里還是明白,自己與魯盼兒都是紅旗公社的,魯盼兒的父親還是公社的副書記,兩人要是真鬧僵了,父母都會生氣。 這一會兒,魯盼兒也猜出了萬紅英的小心思,可她并不是小肚雞腸的人,而且,畢竟她們都是紅旗公社的,總不說話的確不好看。每個公社來的同學們,都是十分團結(jié),畢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點點頭,“我們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