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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放松。”阮決明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有些粗暴地撈起她的胳膊,掐住她的下頜,緩緩數一二三。 他的衣服上濺了血跡,觸目驚心。 裴辛夷的呼吸更急促了。 “我冇事,這……不是我的?!比顩Q明裝作風輕云淡的模樣。 裴辛夷撫著胸口,終于鎮定下來,立即搖頭說:“對唔住……” 阮決明平靜地說:“冇嘢,從現在開始你跟著我?!庇盅a充說,“寸步不離懂不懂?” 裴辛夷點頭,擺正斜跨在身上的槍,進入小隊。 很難不讓人想起在新聞里見過的反政府武裝或恐怖組織,這個世界近乎失真,卻又真實得可怖。 裴辛夷但愿時光倒回二十年前,此番計劃在二十年前,大概率是行得通的??僧斚率且痪啪啪?,世界末日預言層出不窮的一年,教人覺得此番計劃比世界末日還難實現。 不過因這幾位偷獵者的出現,阮決明察覺到封鎖有所放松。或許是令人松懈的戰術,或許是暫時不想過度耗費資源,或許是軍方內部勢力斗爭??偠灾?,有了一絲不用越境,下山逃離的可能。 * 在天亮之前,他們遠離交火的區域,到達了阿巴寨,暫且停下來休息。以防萬一,小隊之間分隔了很遠,一旦找不到標記,就會失散。 阮決明和裴辛夷躲在一塊巖石背后,各自朝著兩個方向。 裴辛夷吃了一小口壓縮餅干,就倍加珍惜地放進了兜里。 她向來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幾時有過如此狼狽的模樣? 阮決明心口堵得慌,很想說你跟著我受苦了,卻又氣她貿然地來。來來回回思索一陣,他出聲說:“你知不知越南也是要過春節的?” 裴辛夷瞥了他一眼,繼續盯住該看的方向,“知道啊?!?/br> “越南過春節,家家戶戶是要買桃花枝的?!?/br> “喔……那我們,等得到桃花開嗎?” 阮決明似乎輕嘆了口氣,“你之前講,如果活著出去,從此以后都聽我的,還作不作數?” “作數?!迸嵝烈恼f,“當然作數。” “辛夷,這是我最后一次信你。以后再冇可能了?!?/br> “嗯?!?/br> 阮決明抿了一小口水壺里裝的生水,將水壺遞給她,“其實我打算把東西還給你。不是打算,只是不清楚到底寄出去了沒有……十字架項鏈,可能被我弄丟了?!?/br> 裴辛夷一怔,立馬說:“冇事,現在還在乎這個咩?” 可他脖頸上掛著銀色鏈條,她一直以為是十字架項鏈。他那么愛戴首飾,現在身上只有這一條項鏈,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裝作不在意地問:“你戴的乜嘢?” 阮決明垂眸一瞥,從淌著烏黑的干涸血跡的體恤里,將項鏈挑了出來。 掛墜是一枚樸素的鉑金戒指。 裴辛夷認得,這是他們結婚時匆忙訂的婚戒。 她捏起戒指,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我還以為你真的后悔同我結婚?!?/br> “我……” 阮決明話未說出,裴辛夷突然說:“怎么會有刻字?” 指環里有一行法文:chez une jeune fille c\'est la hardiesse.(在女孩身上是大膽) 裴辛夷蹙著眉說:“我不記得當時我們刻字了?” 阮決明不自在地避開她的視線,說:“我后來刻的?!?/br> 裴辛夷抿著笑,將刻字輕念了一遍,問:“乜意思?” 又不等阮決明回答,她忽然“啊”了一聲,說:“Le premier symptme de l\'amour vrai chez un jeune homme c\'est la timidité,chez une jeune fille c\'est la hardiesse.” 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膽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 《悲慘世界》中的名句,亦是廣為流傳的雨果的名言。 “我……冇看幾本書,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句話合適?!比顩Q明說。 裴辛夷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無名指上婚戒,“不公平呀,我也要刻字?!?/br> 她笑起來,映入他的眸眼。 阮決明垂下頭去,在褲兜里掏摸,最后摸出一個被壓縮餅干的包裝紙裹起來的物什。 裴辛夷正要發問,就看見包裝紙被他慢慢撥開。 毫無預兆的,一枚水滴形的粉色鉆戒出現在眼前。 裴辛夷皺起眉頭,肩膀還往后傾了些許,“不,阮生,我不想在這種時候……” 阮決明什么也沒說,牽起她的左手,頗有些蠻橫地將戒指穿進了無名指。 裴辛夷猶豫一瞬,卻是將鉆戒摘了下來。她仔細看戒托內環,果然也有一行刻字。 薄霧之中,月光穿過枝葉間隙,在地上投下晦暗的斑駁的影。也照在他們身上,宛如從未有過的圣潔的光。 裴辛夷指向阮決明系在腰間的黑色長袖棉衫,“阮生,給我一下?!?/br> 阮決明不知所以地解下棉衫拿給她,“你冷咩?” 裴辛夷將棉衫蓋在了頭上,又把鉆戒塞到他手心,“親愛的阮生,我愿意此后一生乖乖聽你的話,不欺騙你,不隱瞞你,愛你,疼惜你。請問,你愿意娶我嗎?” 阮決明抿緊了唇,過了好一會兒,說:“我愿意。” 他鄭重地將鉆戒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小隊的幾人目睹了這一過程,笑著鼓掌,卻不發出一點兒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