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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秋又氣又心酸,想了想還是放緩語氣說:“你阿姊請食飯,你想不想去?” “……我去做乜嘢?你自己去就好咯。”裴安霓說著,走到樓梯底。 何云秋隨之下樓,禁不住嘆氣。 裴安霓聽見了,腳步一頓,不回頭,悶悶地說:“去哪邊啊,要不要我開車送你?” “哎呀,正好正好,司機今日放工,不然我還要自己開車。” “就是咯,你平時都不怎么開車,我怕你出事啊。” 若是以往,何云秋大約會揚聲說,你咒媽咪出事啊。可當下比不得往日,何云秋只覺得裴安霓還是關心她的,不由得喜悅。 * 連下了一陣子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明月躲在高樓大廈背后,柏油馬路上被水浸濕的痕跡漸漸消退。霓虹燈光交錯之間,車水馬龍,下班的青年男女聚在小食攤前說笑。 暗紫色的法拉利平穩地行駛在路上。 裴安霓聽著電臺里的情歌,輕哼著,以此阻攔何云秋多余的問話。她實在沒心思在聽母親那些關心或道理。她覺得太虛偽了,也遲遲懂得了以前勇敢又開朗的裴安胥,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街角的餐廳門口,裴安兒透過黑色墨鏡注視著遠處。當視野里出現一輛熟悉的法拉利時,她對電話說:“就是現在。” 話音剛落,一輛大型載重卡車從拐角殺進巷道,疾馳而去。 裴安兒看到這輛卡車,猛打方向盤,卻是躲不過了。 卡車筆直地撞上法拉利,一聲巨響。 卡車司機從輕微變形的駕駛座里跳下來,裹著厚實的防護服迅速逃進了人群。 似乎安靜了一秒,人們倏地沸騰。 好事者上前圍觀,無一不感嘆慘狀。 法拉利幾乎半身凹進卡車,破碎的擋風玻璃的后的人以扭曲的姿勢伏在cao控臺上。 戴著墨鏡的女人慢慢走來,撥開人群,忽地看見了車里—— 有兩位女人。 “安霓——!”失聲驚叫響起。 裴安兒趔趄著跌坐在地,墨鏡一邊滑落下來,她不可置信地呢喃,“怎么會這樣,怎么可以……我不想的啊,我不想的……” 圍觀的人瞧著這位奇怪的女人,不知誰小聲說了句,“這不是裴安兒嗎?” 接著就出現更多的聲音,愈來愈嘈雜。 * 峴港的凌晨則是寧靜的。 由香港飛抵河內,再從河內機場轉機去峴港,約莫五六鐘頭。 裴辛夷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沉著堅定。 裴安胥一五一十說出計劃,裴辛夷當即否決了,說怎么知道阮生所謂的法國朋友可不可靠?外人最是信不過。 裴安胥焦急地說:“現在不是沒得選了?” “我有更好的辦法。”裴辛夷指向鄰座的周崇,對裴安胥說,“到了芽莊,你直接回香港,周崇帶仔仔們走。” “帶去哪里?” 裴辛夷不答。 裴安胥一頓,又氣又無奈地說:“六妹,你還是信不過我!” “五哥,小時候你鐘意金庸的小說,學武俠里的人物。”裴辛夷彎起唇角,“你這個時候該對我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江湖再見。” 裴安胥啞然,抿了抿唇說:“六妹,這樣講可能有點奇怪,但我到今日其實很羨慕你。和鐘意的人結了婚,還有仔仔們,比起我們,你才擁有了最圓滿的人生。” “你覺得這樣子的是圓滿?” “我希望你圓滿。” 裴辛夷輕輕“喔”了一聲,“你一直期盼有一個‘家’。” * 載客的面包車在機場不遠處的小巷停泊,前方還有一輛吉普車。 南星警惕地盯著從面包車上下來的一行人,在看見其中一位女人的時候,難以置信地怔住了。 后座的小孩們也瞧清了,急忙就想下車去。但又想起父親的話,扒拉著座椅問南星,他們能不能下車。 南星先下車,打開了后座的門,護著小孩們往面包車那邊走去。 “媽咪!”小心謹慎被想見的喜悅拋之腦后,小孩們還是忍不住,快步朝裴辛夷撲了過去。 裴辛夷擁住他們,輕輕掀起遮住他們大半張臉的漁夫帽,半是蹙眉半是笑,“Sorry,媽咪來晚了。” 沒有多余的時間留給溫情,她打斷小孩們嘰嘰喳喳的話語,說:“你們同阿崇回新加坡,好彩妹和鐘伯都在那邊。這一陣子他們都會照顧你們,要乖乖的。” “……媽咪,你呢?”裴安菀的笑容漸漸消失。 裴辛夷笑了一下,“我去找阮生。菀菀,你懂得的吧?” 裴安菀點頭,卻又搖頭,“媽咪,事情冇那么糟糕對不對?你和爹地會來找我們的對不對?” “嗯!”裴辛夷在兩個小孩的左右臉頰用力印下一個響吻,“好了,你們快上車,把護照交給阿崇。” 南星聽了這句話,從兜里摸出一個防水文件袋遞過去,“證件都在這里。……可是,阿嫂,你真的……?” 裴辛夷沒有答話,接下文件袋轉交給周崇,推著小孩們進入面包車。 “五哥,謝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講謝謝都太輕了,”裴辛夷看著神情復雜的裴安胥,“我和阮生的公寓里,有一只叫阿魏的蛇,你找個專業的人開箱,里面有我留給你的……一個銀行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