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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里的人穿著奧黛,束著兩股麻花辮,纖細、高挑,神情漠然,怎么看都不止十七八歲了。 裴辛夷忽覺煩悶,兩三下除卻衣裳,換上絲綢睡裙,拿上洗漱用具去隔間的獨立浴室。 這樣的天氣,稍活動一下整個人就會變得汗津津的,不消說外出一趟了,一天不洗澡都不行。 雖然當年沒條件洗澡,她忍受著忍受著都習慣了,但不再是當年,什么都變了。 梳洗好后,裴辛夷坐在床沿點燃一支煙,接著拿起床頭柜上的座機聽筒,撥出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只有勻凈地呼吸聲。 裴辛夷說:“阿崇,五哥是不是未被除職?”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指關節叩桌面的聲響。 裴辛夷揉了揉眉心,說:“張生那邊的船安排好了咩?你把事情交給深圳那邊,堂哥知道怎么準備。公司的事你盯緊一點,等我回去后匯報。” 電話那邊傳來兩聲響。 “嗯,不太順利。四姊可能會回去……”似乎知道對方在想什么,裴辛夷說,“落地之后不能動手,怎么說還是女兒,二太會幫她的。” 裴辛夷掛斷電話,呵出淡淡煙霧。 裴辛夷讓裴繁縷嫁來阮家,相當于不費任何力氣就折磨了她十年。阮忍冬去世,她成了一輩子被困于大宅的未亡人,裴辛夷原是來看笑話的。可阮決明偏要給她自由,裴辛夷只能另做打算,如果最后也說服不了他,那就得在她回去的路上直接動手。 毀掉一個人的渴望是折磨,讓一個人在即將重獲渴望之際死去是解恨。 不過,裴安胥要來的話,裴繁縷肯定與他一起回去,也就是說回去的路上無法動手。 也就是說,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回去之前動手。 不能再等。 裴辛夷吸完這支煙,喚來女傭,問:“阮生在哪邊?” * 此時,阮決明在別苑的閣樓。 閣樓的窗戶朝西,從這里可以望見遠處的罌粟花海,日落時分,景致一絕。 此刻還是正午之前,阮決明盯著窗臺上的盆栽,怔怔出神。 趴在床上的女孩抱著枕頭,小腿在半空中晃來晃去。她用軟糯的語調說:“刀哥,你都看了好久了,還沒看夠嗎?” 見他不理會,她又說:“聽別人說,這支花許多年都沒再開過,都以為死了。” 阮決明轉頭看她,“誰說的?” 女孩沒有察覺到他的語氣不對勁,依舊笑著說:“是我天天照看它才活了過來,不該獎勵我嗎?” 阮決明沉聲說:“它本來就活著。” 女孩愣住了,訕訕地說:“刀哥……?” 阮決明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走過去坐在床沿。 “想要什么?”他說著,撫過她的長辮,最后虛握在手里。 急切的腳步聲響起,來者前仆后繼,大有從樓梯上跌倒的架勢。 接著響起好幾位女傭呼喊聲:“二少爺,裴小姐來了,我們攔不下,她拿了……” “嘭”——門被推開,撞到墻壁上。 裴辛夷出現在眼前,她一手拎著裙角,一手握著刺刀,大約走得太急,酒紅色絲綢睡裙的肩帶垮了下來,攏在臂膀上。 不是要展示自己,她徑直走進房間,一把拎起女孩的后衣領,將人拽了起來。 不等人反應,她又把人推了出去。 “嘭”——門關上了。驚呼聲這才響起。 裴辛夷背靠著門,平緩了呼吸,說:“阮生,我有話要講。” 阮決明一步一步走過去,雙手負在背后,傾身看著她,“裴小姐,你知不知你在做乜啊?” 這么魯莽的行徑,確是不像她能做得出來的事,可狗急了會跳墻,人急了更要耍渾。 “當然。”她勾住他的脖頸,笑說,“我們做古玩生意的,最是討厭‘贗品’嘛。阮生,我有必要質疑你的眼光,就算找代替,也不能差這么多。” 濕漉漉的發搭在她的鎖骨上,還有水珠往下滴,順著如瓷的細膩肌膚落下去,沒入絲綢之下的溝壑。 阮決明撥開這一縷發別在她耳后,如同水珠般劃過耳垂,順著下頜線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撐住門,他說:“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尤其是把女人說成物品。” “你……”裴辛夷偏過頭去,忽然不再說了。 不是不想說,是無法說。 吻已落下。 第16章 如絲絨,就只是淺淺拂過,從耳垂到下頜,來到唇角。貼著,只是貼著,呼吸南國濕潤的空氣,呼吸彼此的呼吸。 汗水滑到睫毛上,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裴辛夷索性閉上眼睛,任由帶繭的指腹一寸寸上劃,掀起裙擺。 門外還在吵鬧,甚至還出現了啜泣聲。 哪有空理會,阮決明一下子靠攏,輕易撈起腿彎搭在胯上。二人之間幾乎沒有空隙。裴辛夷條件反射般地弓起了背,她能感受到他正抵著自己,整個人快要被卷入巨大的漩渦。 她的手還掛在他脖頸上,手心貼著衣領邊沿的皮膚,感覺到薄薄的汗。 “阮生。”她的呼吸不夠平穩。 有什么話就要脫口而出,他止住了,他說:“你以為你這樣子來,我就上鉤了?裴小姐難道不知這是最爛的手段。” “我不知,不知對別人有冇用,”她抬眼,離得太近無法看他,只能看他握在她腿上的手,狼首戒指的祖母綠寶石映了一點光在酒紅絲綢上,“但是對你,或許有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