яoцshцщц.z 第九章 取暖
那個像樹一般高大的男人看到小暑,忽地咧開嘴來憨憨地笑了一笑,“你就是煙云帶回來的那個小江北?” 他的聲音粗嘎嘎的,怪聲怪調,有幾分像是發育不完全的鴨子。 這人本來人高馬大的,相貌也有些兇惡,但是這么一開口就破了功,莫名顯出幾分滑稽相。 小暑還沒來得及回答,煙云已走到了門口,看著他的眼神里都是掩飾不住的嫌惡和慌張,“你過來做什么?” 那男人見了煙云,直勾勾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憨實而無聲地笑著。 許久煙云皺了皺眉,“進來吧。”不露聲色地朝小暑一瞥眼梢,“小暑,給大少爺倒杯茶來。” 小暑這才知道,原來他就是顧老爺的大兒子景仁。 顧景仁大模大樣地進了房間,往沙發上一坐,就開始自言自語地說話,“廣州的太陽太毒了,去了大半個月,連皮都曬掉一層,還是上海好,”然后夸張地吸了一口氣,“呵,你這房里還是這么香。” 煙云敷衍地“嗯”了一聲,卻沒接他話茬,當他不存在般自顧自地看書。 顧景仁自討了沒趣,也就搓著手不說話了,只面帶著憨傻的笑一動不動地看她。 小暑很快就把茶端了來,顧景仁歪頭瞅著他,饒有興致地笑問,“嘿,你幾歲了?” 他這語調,倒好像小暑才三歲似的。 小暑雖然心里不舒服,卻也還是耐著性子有一句答一句,“十歲。” 顧景仁點了點頭,忽然對著煙云嘿嘿地笑了起來,“人家找童養媳,你找個童養婿。這小江北長得倒還不錯,我看過幾年就能娶了你。” 小暑的臉驀地紅了。 煙云面色微變,放下書繞到了他面前,忽地拎起桌上的那杯茶,嘩地一下都潑他臉上,有些茶葉渣子還掛在他眉毛上,混著滴下來的茶水,看起來狼狽異常。 顧景仁像忽然挨了人揍的小孩一樣粗聲嚷了起來,“我就開個玩笑,你這是干嘛?” 煙云用兩根手指捻了塊手絹丟在了他面前,“你不說人話,說什么鬼話。 一瞬間,小暑看到有些很兇惡的東西在顧景仁的眼睛里一閃而過。 誰知道他卻訕訕地笑了,于是乎一張臉又從兇惡變成了傻乎乎的憨實,“又不是我一個人在說,別人在背后都這么說。” 說罷,他拿起煙云的手絹慢吞吞地擦臉,擦著擦著,忽然自己又莫名其妙笑了起來,平白無故地蹦出來一句,“對了,你知不知道,下個月中秋,景和發電報說要回來呢。” 一聽到“景和”兩個字,煙云就怔住了,臉色一下子全變了。 這時候又有人過來敲門,一個小丫頭過來傳話,說是老爺有事情找大少爺過去。 顧景仁一聽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抓著自己一頭粗硬的頭發,嘴里不住地嘟嚷著“煩死了。” 他道了一聲再會,連臉上的茶葉末子都顧不得擦干凈,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門去。 顧景仁一走,煙云整個人好像散架般疲憊地朝沙發上一窩,怕冷似的抱起了手臂。 她頭埋在沙發靠背上,眼睛放空著,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其實是有些奇怪的,畢竟現在正值盛夏,她這幅樣子,倒像是快要凍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煙云忽然抬起眼睛看著小暑啞聲說,“你過來。” 小暑不知所措地走了過去。 煙云問他,“你手熱嗎?” 小暑一怔,點了點頭。 煙云伸手過去一把握住了他手,那像蛇一樣冰涼潮濕的觸覺讓小暑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她就這么翻來覆去交替地握著他干燥滾熱的小手,握完了左手又握右手,原來只是把他的手當成了個暖手爐。 顧景仁在的時候,她的臉色很差,這么握住小暑的手取了一會兒暖,多少就緩和過來了一些。 “你是在暑天里出生的?”少頃,煙云輕輕地問了一句,問完了,卻也沒指望他回答,自顧自自言自語地道,“也是的。要不然怎么會叫小暑呢。好了。你就在這里別動,給我暖手吧。” 小暑低了頭去,只覺得臉上發燒,任憑她握著自己的手,一動也不敢動,甚至于都不敢太用力地呼吸。 煙云握著他手在靠在沙發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隔了會兒,煙云閉著眼睛,忽然又問,“小暑,中秋節是幾號?” 小暑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說,“好像是……下個月十號。” 煙云就半闔著眼睛一遍遍夢囈似自言自語地重復,“嗯。十號。” 她面上的神情很奇怪,有一些神往,又像是有些焦躁不安。 總之,并不像她平日里慣有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