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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绔追妻錄 第7節

    “和離書簽好了,咱們喝盅酒慶祝一下如何?”

    沈知韞:“……”

    大喜之日慶祝他們和離?!

    但轉念一想,與心悅之人成婚,才是大喜。像他們這種被迫綁在一起成婚的,何喜之有呢?不過如今他們各得所愿,也算是大喜了。

    沈知韞接過酒盅。

    “來,干。”賀令昭舉杯與她碰了碰,仰頭將鴛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時,他昳麗明朗的眉眼里皆是喜色。

    沈知韞眼臉微垂,唇角悄然翹起,露出了賜婚之后的第一個真心笑容。

    冷月獨懸天際,夜霜簌簌而落。

    青芷出了喜房之后,一直盡忠職守的守在門外。她怕賀令昭因書肆的事對沈知韞不利,便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聽著喜房里的動靜。

    若有一絲不對,她就可以立刻沖進去護主。

    她等啊等啊,約莫等了兩刻鐘,才聽到沈知韞喚她。青芷當即推開門快步進去,然后整個人就呆住了。

    她走時,喜房內的氣氛有點劍拔弩張,但現在卻一派祥和。這兩刻鐘里發生了什么?

    “傻站著做什么?快來幫我拆鳳冠。”沈知韞坐在妝奩鏡前,用手托著鳳冠,脖子才沒那么難受。

    “哦,好。”青芷快步過去。

    和離的事情既然已經談妥了,賀令昭覺得,他就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他起身道:“我去送賓客,你累了一日,早些歇息吧。”

    換言之,他今夜不會再回來了。

    沈知韞應了一聲,賀令昭便揣著和離書喜滋滋的走了。

    等到只剩下她們兩個人時,青芷才小聲問:“小姐,我怎么覺得,姑爺像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嗯?怎么不一樣了?”

    “之前我離開的時候,姑爺臉色不大好,但我剛才進來的事后,姑爺心情好像很好,甚至剛才走到門檻的時候,姑爺明明被絆了一下,但他卻非但不生氣,反而還開心的笑了呢!”

    沈知韞一面拆釵環,一面笑著問:“開心不好么?”

    “好,只是我總覺得怪怪的。”

    “不奇怪的。”她和賀令昭之間各得所需,開心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小姐,我怎么覺得,不但姑爺怪怪的,您也有點怪怪的呀。”

    拜完堂到喜房之后,沈知韞眉眼黯然,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但跟賀令昭單獨待了兩刻鐘之后,沈知韞眼里的黯然消沉突然就一掃而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鮮活的明艷。

    青芷正要詢問原因時,有侍女端了水進來,青芷便將那些話又咽了回去。

    反正不管怎么樣,只要他們小姐開心就好。

    沈知韞被折騰了一天,早就精疲力盡了,盥洗更衣后她便打算歇息了。只是她剛撩開床帳,喜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沈知韞下意識回頭。

    就見先前說今晚不回來的賀令昭進來了。

    第七章

    四目相對時,賀令昭臉上飛快閃過一絲尷尬。只是那尷尬里,隱約還帶著幾分懊惱和挫敗。但這些細微的表情,很快就被賀令昭藏起來了。

    賀令昭走進來,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賓客都散了,不用我送了。”

    見賀令昭回來了,賀家的侍女說了幾句福話之后,便立刻退下了。這個時候,青芷也不好再留下來,她只得跟著她們一道離開。

    喜房的門甫一關上,賀令昭立刻解釋:“不是我出爾反爾啊,是我爹的人在外面守著。”

    所以興沖沖揣著和離書,打算趁著前院賓客未散,偷偷翻墻出去找個地方睡覺的賀令昭剛出院子,就被定北侯的人逮住了。

    知子莫若父,定北侯知道他這個小兒子是什么德性,所以早早就被命人守株待兔了。

    “而且我爹還說,我今晚要是敢邁出喜房一步,他就打斷我的腿。”

    沈知韞:“……”

    有他祖母在,賀令昭倒不擔心他的腿。但為了這場婚儀,闔府上下籌備了月余,府中早已是累的人仰馬翻,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又攪和的大家都不安寧。

    賀令昭同沈知韞商量:“要不你讓我在這里將就一晚?我打地鋪的那種。”

    雖然他們已經約定好,兩年后和離,但今日畢竟剛成婚,也不能鬧的人盡皆知。而且這是賀令昭的院子,沈知韞沒有拒絕的權利。

    沈知韞放下床幔,丟下一句,“隨你”,便拉過被子躺下了。

    賀令昭便將這句‘隨你’當成沈知韞答應了,他栓好門,拿被子往地上一鋪,就直接躺上去了。

    如今雖然是冬月,但房中有地龍,所以睡在地上也不冷。

    再加上雖然先前喝酒時,賀令昭確實耍了些手段,但今晚酒他也沒少喝。現在甫一躺下,酒意與困意便一同涌了上來。

    折騰了一整天,沈知韞也很困,她躺下沒一會兒就來了睡意,但在她馬上要睡著的時候,一道獨特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沈知韞煩躁睜開眼,循聲轉頭。

    隔著層層紗幔和明亮的燭火,她就見賀令昭枕著手臂睡的正香。

    而那道獨特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沈知韞:“!!!”

    夜色深沉,天地間萬籟俱寂,只有喜房里,響起規律的咍臺聲。

    沈知韞嘗試用手捂住耳朵,也試過將頭蒙進被子里,但那咍臺聲就跟細針似的,無孔不入的扎著她的耳膜,硬生生刺的沈知韞睡不著。

    到最后,沈知韞憤怒掀開被子坐起來,目光死死盯著躺在地上酣睡的人。

    而賀令昭渾然不覺,仍舊睡的很香。

    沈知韞坐在紗帳里,兀自生了會兒悶氣之后,見對方睡的雷打不動,她只得自我安慰——

    沒事,他們不用過一輩子,兩年約定之期一到,他們便橋歸橋路歸路了。

    而且賀令昭先前明確的說了,他夜里不宿在這里,今晚只是特殊情況,她暫且忍他一宿便是。

    沈知韞抿了抿唇角,重新躺下去時,她在心里默念,過了今夜,就剩一年零十一個月并三十日了,她忍!

    這一夜,對沈知韞來說格外的漫長。

    幾乎是街上剛響起僧人的報曉聲,沈知韞便掀開被子起床了。

    她既然起來了,那賀令昭也別想再睡。

    “賀令昭,醒醒,該起了。”

    賀令昭睡的迷迷糊糊的,只當是他的小廝在叫他,他眼睛都沒睜,直接罵道:“安平,你再啰嗦一句,就滾去給小爺掃一個月的茅房!”

    罵完之后,耳邊瞬間清靜了。

    賀令昭翻了個身,抱著被子打算繼續時,驀的響起一道涼涼的女聲:“那你睡你的,我讓侍女們進來了。”

    “!!!”

    賀令昭條件反射性坐起來。他睡眼惺忪睜開眼,看見沈知韞時,這才想起來,他們昨日成婚了。

    而沈知韞已經往門口的方向走了。

    “等等等等。”賀令昭忙叫住沈知韞。

    若侍女現在進來,看見他睡在地上,估計他爹真的會打斷他的腿。

    賀令昭立刻起來,一面收拾被子,一面隨口問:“天還沒亮呢,你起這么早做什么?”

    聽了一晚上咍臺聲的沈知韞瞬間爆發了。她猛地扭頭,清眸里都能噴出火了:“我起這么早做什么?!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睡著過了嗎?”

    沈知韞說了之后,賀令昭這才發現,她眼底的青黛很明顯,像是硬生生熬了一夜似的。

    “你認床啊?那你怎么不早說?我昨晚睡地上,也是一宿沒睡好呢!”

    沈知韞聽到這話,頓時火冒三丈。

    聽賀令昭這意思,她要是早說她‘認床’,那昨晚睡地上的人就該是她了?!

    “你——!”沈知韞剛開口,一陣暈眩感猛地襲來,她勉強扶住桌子上,才沒摔倒。

    賀令昭嚇了一跳,忙快步過去,想要伸手扶沈知韞:“你怎么了?沒事吧?要不我請個大夫來給你瞧瞧?”

    “不用!你別碰我!”沈知韞扶著桌子,閉眸輕輕喘息著。

    她就沒見過比賀令昭還厚顏無恥的人!還他也一宿沒睡好,那昨晚地上那個,睡的天昏地暗的是鬼嗎?!

    見沈知韞抗拒他接近,賀令昭便識趣后退幾步,詢問道:“我看你臉色不大好,要不讓你侍女進來?”

    沈知韞沒應聲,但也沒拒絕。

    賀令昭便打開門,讓人去找沈知韞的陪嫁侍女。

    很快,青芷和紅蔻就匆匆的來了。看見沈知韞面色蒼白坐在桌邊時,青芷嚇了一跳,忙快步過去:“小姐這是怎么了?”

    “她認床,昨晚一宿沒睡好,剛才有暈眩之癥,我讓請大夫,她不愿意,你們快勸勸。”

    賀令昭話音剛落,沈知韞一個眼刀飛過來,他立刻舉手投降:“行行行,我不多嘴了,我去外間,你們有事叫我。”

    說完,賀令昭撩起簾子,打著哈欠去外面了。沒睡好的人他惹不起就躲。

    紅蔻從隨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塊糖,遞給沈知韞,青芷又讓人端了溫水來。沈知韞吃過糖喝了溫水,又坐著緩了一會兒之后,臉色才略微好轉一些。

    但青芷還是有些不放心:“小姐,要不咱們還是請個大夫來瞧一瞧吧?”

    從前沈知韞偶爾也有暈眩之癥,基本吃塊糖或者吃點甜食之后就沒事了,但她的臉色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蒼白過。

    “是啊,咱們請個大夫來瞧瞧吧。”紅蔻也跟著勸道。

    沈知韞搖搖頭:“我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再加上剛才走的太急了,不用請大夫。”

    雖然一年零十一個月并三十日之后,她和賀令昭就會和離,但今日是他們成婚的第二日,沈知韞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驚動賀家上下,而且她確實也沒事。

    因青芷和紅蔻都拗不過沈知韞,最后請大夫一事只得作罷。

    賀令昭不知她們主仆三人在里間做什么,他到了外間之后,便嫻熟的往榻上一歪,翹著二郎腿繼續補覺了。

    很快,侍女們便端著盥洗之物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