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月華表示，憋悶還是要抒發(fā)出來的，不然對身體不好。

    “你說你跟它什么仇什么怨，招你惹你了？干嘛要對它下手？這也是你的任務(wù)之一？”月華又一次一手拿著一半的玉石向一塊拼湊，嘴里不斷的數(shù)落著站在他身邊的人。

    “是。今天的紅茶是斯里蘭卡錫蘭高地紅茶，大吉嶺的今天沒有了，小姐可以嘗嘗這種。”靳言不慌不亂，目不斜視，毫不臉紅的把玉碎歸為任務(wù)之一，嚴(yán)格來說，他的目的是為了得到小姐，掃除一切障礙也算是達(dá)到目的的過程，這樣算的話，碎玉也算是。手法純熟的泡出一杯紅茶，優(yōu)雅從容，輕輕放在月華面前。

    月華把注意力從玉上移出來，紅茶湯色鮮紅，看起來很不錯，他把玉放在一邊，輕輕品一口，爽口柔和，帶花香，澀味較少，他笑笑：“汀布拉？”

    “是。”在月華稍微不滿的時候遞上一杯茶，或是送上一盤甜點，對減少月華的怒氣有奇效。月華只有在吃喝睡的時候會流露出這樣的放松幸福之感，仿佛只是這樣就滿足了。喜愛茶葉的樣子，看不出是個堪堪二十歲的小姑娘，而是像行將就木的老人，過一天是一天，沒什么能提起她的興趣。雖然很不愿這樣形容，但是，靳言的心里就是這么告訴他的。他想看月華滿足地像大貓一樣的表情，又害怕看見月華對一切都是淡淡的模樣。即使是對每天都喝的紅茶，也是淡淡的。

    越是深入，越是害怕，也越是慶幸他沒有輕舉妄動。

    他有一天特意換了一種茶遞給他的小姐，他的小姐輕嗅，挑挑眉，察覺了什么，又抿一口，眉頭稍稍打結(jié)又舒展，最后在喝完遞給他茶杯的時候才發(fā)問，帶著可愛的納悶兒，似是不確定：“好像跟以前喝的不一樣？”

    “是，今天的是錫蘭紅茶分屬的汀布拉茶。”他回答。品出來很正常，畢竟那是他的小姐。但是……

    “哦，是嗎。”表情淡淡的，情緒淡淡的，不是非祁門不喝，不是非大吉嶺不可，只是…‘哦，是嗎’罷了……

    “小姐還記得？”從回憶中回過神，靳言微笑。他只給她喝過一次，那次試探過后，就知道他的小姐不能逼，要淡淡的，淺淺的，不失距離的，一點一點的靠近，一圈一圈的包圍。這樣，她才不會突然發(fā)覺，才不會驀地發(fā)難。

    “嗯哼，猜對啦？這個味道很特別。”月華很開心，笑得像個猜對了答案的小孩，“除了睡覺，我最放不下的就是筷子和刀叉勺，對于吃吃喝喝，我還是很敏感的。”

    月華閉著眼深深嗅一口氣，風(fēng)吹開他的碎發(fā)，帶來院子里的草木氣息，緩緩睜眼，微笑：“還有，令人舒服的味道。”

    靳言就站在月華的一側(cè)，為他默默遮住透過來的陽光，站得筆直，始終面帶微笑。

    月華突然想要逗逗靳言，這樣一本正經(jīng)的男主跟劇情里寫的邪魅肆意，霸道不可一世的人差的也太遠(yuǎn)了。一個是禮儀完美的紳士，一個是暴戾恣睢的黑手頭目，差的可不止是一個太平洋啊，還要再加上一個大西洋，嗯，和一個太平洋。

    更何況……這個味道……

    月華意味不明的笑笑，單手托起下巴，側(cè)頭向上看著靳言，雖然知道，但還是想聽靳言會怎么說自己，對他說謊，亦或是……

    “你以前，也是這樣的？”這樣的假意逢迎，不做自己自己。

    靳言一愣，以前？他的小姐是在問他的過去嗎？靳言看過去，月華的眼中有著淡淡的興味，但是，好像并不是對他的過去。

    也是，若是她想知道，以溫家的勢力完全可以把他的底細(xì)翻個底兒朝天，完全沒有問他的必要。說不定，他的資料早就被送到了她的桌子上，只是不知道那份資料是真是假了，過去的他好像為了進(jìn)入溫家做了一份假資料來著，記不太清，想不完整。

    那現(xiàn)在，他的小姐是在感興趣他會不會對她說謊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靳言可以毫不猶豫地得出答案——不會的，對誰都可以，單單對你，不會說謊的。我不想，不愿，不能，不敢……

    “自然不是。”還是溫柔，優(yōu)雅，但笑意卻直達(dá)眼底。

    “哦…，那，那你怎么會變成這樣的？”月華從未如此仔細(xì)地端詳過靳言，好看的皮囊，恰到好處的笑臉，讓靳言整個人看起來優(yōu)雅溫暖。現(xiàn)在想想，靳言他似乎，一直在笑，月華驀地不想再看見這張臉，想要逗一逗靳言的心情突然不見。他放下手，又端起茶杯默默喝茶，掩飾沒了弧度的嘴角。

    正打算回答月華的靳言幾乎是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月華的情緒變化，怎么突然就不高興了？靳言覺得有點發(fā)愁，他的小姐就像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想等著月華自己說出來是不可能的，靳言知道，他的小姐除了是變色龍之外，其實還是個悶sao的性格。

    想一想自己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對，不符合了小姐心意，突然想起來，好像，他的小姐剛才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之后，才突然不對的，他的臉上，有什么呢？他臉上多了的東西只有，微笑！

    靳言的笑有點僵，他的小姐不喜歡他笑嗎？不是說，人都喜歡笑意滿滿的人嗎？他似乎笑了二十多年，小時候，笑臉會引來有同情心的人；長大后，笑臉會讓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掩飾他的不安與弱小，不讓人察覺他的野心與目標(biāo)，后來，就不記得了，但好像還是在笑的。但為什么他的小姐卻不喜歡？

    他知道不該問，但是，唯獨(dú)這里，他想不透，他看見小姐就滿是歡喜，歡喜時他就禁不住的唇角上揚(yáng)。他不知道這和他平常的笑看起來有什么區(qū)別，但他就是知道，不一樣，對著小姐，是忍不住的想笑，對著別人，則是習(xí)慣地去笑。

    他想問，問小姐為什么會不高興，是因為看不得他喜悅嗎？還是，突然就討厭了他的笑？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對著他，笑得那樣美麗絢爛，甜到了他的心坎兒里。

    愛之后，就想靠近一點，笑容多一點，自己再優(yōu)秀一點。

    愛了，就卑微了。

    “小姐怎么不高興了？”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直接問出來，靳言有點忐忑，他不知道月華會怎么回答他，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有主仆，但是，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和他的小姐一直保持在陌生人多一點的定位上。想要，更靠近一點。

    總的來說，月華是個比較大條的人，越是面對著熟悉的人，越是放飛自我。但是在陌生人面前，他會端起來，會掩飾，會撒謊，會玩心機(jī)。

    月華有點驚訝，靳言竟然看出來了，他明明掩飾的很好。

    “是靳言有哪里做的不對嗎？”此刻的靳言哪還有之前的笑臉，早已是眉頭緊蹙，眼神也透出悲傷無辜來，還有幾分淡淡的委屈，就像是一只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的大狗。靳言不知道，在月華面前，他總是會變成二十年前的模樣，那個沒有安全感，生怕被拋棄的孩子。就連表情和語氣都幼稚起來。

    月華覺得用這樣一副皮囊做出這么犯規(guī)的動作實在太無理取鬧了，沒辦法，月華很喜歡狗，毫無抵抗力的那種喜歡，當(dāng)然，他毫無抵抗抗力的喜歡的東西還有很多，用他的話說，他喜歡一切他認(rèn)為美好的東西。

    “沒什么，沒有不高興。”月華拒絕承認(rèn)，被人看出自己生氣什么的，太丟臉了，飯可以不吃，臉怎么能不要。

    “小姐，還在生氣我潛入溫家的事嗎？”靳言覺得這個話題是禁區(qū)，但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究是繞不開，還是要刨開面對。

    昆侖表示：sao年，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宿主是很討厭動腦筋的物種。

    事實上，月華也有點懵，臥槽，這個話題不是揭過去了嗎，你為什么還要提起來？還這么光明正大，你就不怕被人聽見，把你送到溫老爺子那里嚴(yán)刑拷打扒皮抽筋沉水泥嗎？

    溫老爺子死魚眼，表示：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喪心病狂？C國好歹是法治社會好嗎？你當(dāng)法律是擺在那里看的，警察都是死的嗎？再說了，我現(xiàn)在可是三好公民來著呢。

    瞥靳言一眼，表示自己對這個話題實在是不想再提了。他其實很想白眼來著，但是，太不優(yōu)雅，雖然他本身就不太優(yōu)雅，但是不能更粗俗，臉重要，翻了白眼就不美了，更何況，他現(xiàn)在用的是美美的溫雅的身體，為了溫雅，他也要挺住！

    但是，架不住敵方攻勢太過猛烈。“靳言已經(jīng)在整理得到的溫家的東西了，那些還沒有送出去，小姐不用擔(dān)心溫家會有危險。”靳言頓了頓，想起被他毀的渣都不剩的陳澤的一大堆東西，還有那已經(jīng)碎掉的卻到現(xiàn)在都被月華念叨著，放在桌子上的玉，心中煩悶，不自覺地情緒外露，不悅的皺皺眉，說出的話卻是委委屈屈：“至于那玉……小姐可以處罰靳言，靳言絕不反抗。”只要你開心，怎么都好，就是不趕我走就好。

    月華突然聽的厭煩，這么迂懦的話語，如此妥協(xié)的話語，他沒對男主做什么吧？怎么劇情里的看人不順眼就動手的男主到了他這變化這么大？莫非是沒有了反派的磨礪，主角的性子就變了？不對，如果這么來說的話，男主應(yīng)該早就長歪了才對，在那種環(huán)境長起來的人，有幾個不心理變態(tài)的

    他記得劇情里有一小段是這樣的，靳言看見溫柔跟陳澤走得近，醋壇子打翻了一地，拼了命的在暗地里打擊陳氏，這才給了溫雅可趁之機(jī)，要不然就憑溫雅怎么斗得過陳氏。親眼看著陳澤娶了別的女人，溫柔自然只能投入靳言的懷抱，靳言雖然打擊了陳澤，但心中還是不悅，扯著溫柔大戰(zhàn)三天三夜，就算溫柔哭泣求饒，也引不起他的一點憐憫，他只是變著花樣的玩弄溫柔，白天，晚上，把溫柔關(guān)在只有她一個人的小房間里，擺上一瓶薔薇花。興致來了，還讓溫柔躺在薔薇花海里，然后瘋狂的做著快樂的事情。說著要溫柔記住這個教訓(xùn)，不可以跟別的男人靠近。

    看完這個以后，月華覺得自己好久都不能直視薔薇花，沒辦法，腦洞太大很令人煩惱。

    不過，這樣看來，靳言似乎并不是那么愛溫柔，若是真的愛的話，怎么會舍得那么折騰？

    那他破壞了世界線，阻止了男女主在一起，好像也不算太壞，以溫柔的性子與身份，合該當(dāng)個小女人，平淡又幸福的度過一生。而不是劇情里所說，三天兩頭的遇見綁架和追殺，那樣的生活，令人提心吊膽，那得要多么強(qiáng)烈的愛才能支撐她走下去？月華單是想想就覺得自己做不到，他還是喜歡平平淡淡，溫馨一點，平凡一點，快樂一點，幸福一點。

    若沙漏一般流失的歲月中，五味雜陳，時不時的出現(xiàn)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讓人喜悅，也會有重要的人的自然而然離去的悲傷，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不滿埋怨，轉(zhuǎn)身就忘記，一切都淡淡的，平穩(wěn)的度過就夠了。

    在月華看來，若是愛一個人，就要看她快樂，讓她喜悅，得到得不到，沒有那么重要。但他不知道，在很久以后，他也會因嫉妒做出幼稚的事情，會因強(qiáng)烈的心痛哀而無淚，然后明白了，愛，而不得時最是狼狽，愛，而不能得時最是痛苦。

    月華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一下心態(tài)，對男主生氣？要不得！等幾天過后，人家想起來，你戰(zhàn)斗力那么弱，根本拉不住人家。不是都說主角有仇必報嗎，人家?guī)藖矶缌四憧烧φ侩m說死了就死了，但萬一人家喪心病狂的不但剁了你，還不讓你死，天啊，那是個噩夢。

    冷靜，冷靜，憤怒使我面目全非，還讓我后果自負(fù)，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