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倪芝點頭,“你變了不少。” 林致然笑,“是不是工作了就油膩了?” “不是。” 倪芝說不出來他的變化,不止是外表內斂,他好像活得真實了一點兒,以前就是個追求生活樂趣的男孩兒,總有朋友陪伴著。 今天追出課室時候,臉上沒有掛著那種笑給別人看的,生活過得極愜意的笑意。 “你去哪兒?” “面試,”倪芝索性一口氣說完,“成都。之前暑假實習的一家咨詢公司,感覺還不錯,秋招又投了正式的崗位,這回去是終面了。” “終面一般沒什么問題了吧,如果過了你就簽嗎?留成都?” “應該是。”倪芝問他,“你怎么樣?” “我?”林致然說,“我爸給我找了個工作,地產公司法務,現在正在被當成廉價勞動力,打著實習的名義讓我天天干活兒。還特別遠,哈西和江北兩邊跑,我才撿家里破車開一開。” 他開玩笑,“不是油膩。” 倪芝搖頭,“我可沒說你油膩吧?” 林致然吹了聲口哨,“你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我還是打個預防針比較好。” 記得沈柯也這么說過她,只不過三分諷刺七分無奈。倪芝原先沒覺得自己這般,給人帶來多大煩惱。 直到在人來人往喧囂熱鬧的火鍋店里,她招惹了陳煙橋這般比她更不食煙火的男人。不在乎物質,不在乎未來,固執地十年如一日。她現在是真的體會到那七分的無奈了。 倪芝半天沒說話,林致然收斂了笑意,“我沒有別的意思,給你分散一下注意力,免得面試緊張。” “你和那個陪你去醫院的男人,在一起了吧?去四川也是為他?” “你怎么知道?” “感覺。” 林致然聳肩,他還是解釋幾句。他不像倪芝總宅在寢室圖書館,他朋友多總愛出去吃飯,像老灶這樣民間美食傳說,林致然怎么會錯過。 坐下以后,看老板總像哪里見過。直到他出去打電話,看見陳煙橋抽煙,才把他的臉和醫院里那個穿白背心的糙漢對上號。錢媛說的,火鍋店老板,沒想到能這般狹路相逢。 兩人對視半晌,陳煙橋揚了揚手,“抽煙嗎?” 倪芝不知道這回事,“然后呢?” 林致然無奈,“他就一副云淡風輕,看我像個小屁孩兒的眼神,我不受嗟來之煙。” 倪芝替陳煙橋說話,“不是,他這個人就是面冷話少。其實他人挺好的。” “嗯,”林致然說得挺誠懇,“之前在醫院碰見那次我說的話,現在收回來,現在工作了就知道,人哪兒有高低貴賤,給人打工都是我爸腆著臉求來的。” 話有點兒偏激,林致然心態倒是平和不少。 “你那次燙傷,現在還有事兒嗎?” “沒什么了,紋了個紋身擋疤痕。” “你們,錢媛她們不知道吧?” “不知道。” “為什么?” “沒必要,”倪芝是不愿陳煙橋這樣的人去討好她的朋友,只愿是她一個人的煙叔。不知為何今天大偉闖進來時候,他把她死死摁懷里的動作,讓她有些迷茫,“可能......” 倪芝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 “mama,我不是心比天高。一個人只能簽一個offer,我們是有三方協議的,如果毀約,這個三方也毀了,我要明年才能拿到新的三方,所以兩個同時簽是不可能的。” “我說了,這個咨詢公司跟我專業相關性比較大。咱家附近沒有崗位空缺了,只有成都有,以后也可以隨時調動的。” “我不跟你說了,手機要沒電了。” 等她掛了電話,林致然指了指她腿前面的車斗,“打開,里面有充電器。” 倪芝低頭找了找,充電線許久不用,跟里面放的物品纏到一起,最后扯出來時候極小心,還是帶出來一張卡片。 撿起來,她的手心慢慢出了汗,心跳加快。 林致然瞟了一眼,打破沉默,“咳,那個不是你。” “我知道。”倪芝看出來,照片上的姑娘頂多十四五歲,五官跟她有八分相似。林致然也是一副青澀模樣,兩人照的大頭照。 怪不得林致然唯獨待她這般主動。其實他待所有女生都極好,不主動曖昧,也不拒絕,戀愛談得時間短,更像友情以上戀人未滿的感情。 林致然開口,“你不是替代品,你們一點不一樣。” 倪芝那種心悸的感覺過去了,輕笑起來,“不重要了。” 林致然也笑,“確實。那我承認,還是有一點像。不僅長得像,她跟你一樣,有些小癖好,喜歡淘舊的碟片,寫了好幾年的日記。” “現在呢?” “她最近回來了。” “嗯?” “初戀可能就是用來懷念的,初中時候什么都不懂,高中稀里糊涂分了手。她沒參加高考,跟一個男生去韓國留學了。后來長大才知道啊,我以前多任性,一點都不怪她提分手。她最近回國了,當代購,又開了個網店專賣舊物。” “真好,”倪芝語氣真誠,“本來我還想問你和錢媛怎么樣,現在看來不用問了,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林致然說得灑脫,“都這么多年了,我也不著急了。” 接近機場高速,愈發荒涼。 倪芝瞥了眼,路邊的店子寫著“棉褲棉服批發訂做”。 很快就只剩下巨幅的廣告,和飛速退后的筆直樹木,白雪皚皚的大地上看不見昔日農田的痕跡。 原來以為深沉和執著是體現一個人生命厚重感最直觀的地方,可以倚靠他在土壤下的根須。現在看來,過于厚重的生命,是曾經殘破的傷口里滲出的血慢慢凝固,盤根錯節地在地下自我包裹,吸收了上面的養分,變成一顆枯萎地毫無生氣的樹木。 下車前,林致然喊住她,“倪芝,面試加油,一定能拿offer。” 倪芝關門的動作頓了頓。 林致然問她,“怎么了?” “沒什么,你說了一句我特別想聽的話。”倪芝笑了笑,“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兩章,想表達的東西有點多,擔心我閱歷不夠,筆力太淺,再做個解釋。 1.這里說明他們的代溝,接觸的人和圈子不一樣,倪芝問煙叔,你有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是想聽他像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兒說句,你面試加油,再深層一點兒,是展望我們一起去成都的日子。陳煙橋想聽的,就是倪芝跟他說,你小心。倪芝的關注點不在這兒,她也不理解這種底層人或者粗魯些的人都是什么樣。 所以這樣的話,分別是趙紅和林致然說了。我不想說他倆合適不合適,在我理解里,這反而說明,愛就是這么沒道理。可惜代溝確實存在。 2.這里想說,有人一夜成熟,有人看似嬉皮,有人視感情為物質的交換,有人吊兒郎當,有人懷著愧疚。愛不僅沒道理,而且不公平,沒法問值不值得。 以上,不是毒雞湯,只是我一點兒感慨,且想表達出來的東西。 發50個紅包哈,寶貝們周末愉快! 第50章 桃花釀 面試出乎意料地順利。 要求長期實習, 每周四天,倪芝本來都要放棄了。事情峰回路轉, 問倪芝愿不愿意接受哈爾濱分公司的崗位, 正好她方便實習。 倪芝猶豫片刻便答應了。 她之前不是沒想過留哈爾濱,陳煙橋能繼續當他的火鍋店老板。后來心疼他孤身在外漂泊十年, 都早該是成家的年齡了,執意想陪他回家。 沒想到找了一圈工作,又回到原地。 倪芝把這個結果跟父母說了, 果然遭到了反對。 說哈爾濱天寒地凍,留哈爾濱做什么,北京那么多機會,離家還近。秋招找了一輪,人都已經身心俱疲, 倪芝覺得這個結果也不算壞。 最后說來說去, 無非是答應下來先實習著, 春招再繼續找。 成都的火鍋店里,是不分一年四季的,什么時候都人聲鼎沸。 和馮淼許久沒見面了, 馮淼除了抱怨她,說好了到成都怎么又變了, 便是好奇, 問她究竟是什么人,能讓她心甘情愿留在哈爾濱。 “他就是一開火鍋店的。” 馮淼甩甩頭發,“真的?多酷啊, 要我能吃垮他。” 馮淼也就嘴上說說,她屬于吃胖了又連著幾天不吃飯保持身材的。 “不過你說他有白月光。我現在是真的受不了白月光,所以我跟老謝掰了。他那個名義上的妻子,你說要是糟糠之妻就算了,人家氣質談吐都很優雅,我說老謝你何必呢這好的女人你還出軌,我都替你瞎眼。老謝跟我說,他粗俗配不上他老婆。那合著就配上我了?” 倪芝電話里也沒聽明白,“你們到底怎么了?” 馮淼煩躁地甩了筷子,“就是他不想離婚,我不想當小三。” 謝別巷家境一般,大學里接私活兒就開始創業,赤手空拳打下這么個家業,肯定沒少走捷徑。 那年為了救下岌岌可危的煙.巷,或許也真愛過,娶了宋棠杳。可惜兩個人全然不是一個世界的,宋棠杳家境優渥,對藝術近乎虔誠,反感他的重利心。 兩人就漸漸分開過了,各自都是不缺伴侶的人,達成了某種默契。 婚姻反倒成了謝別巷的保護傘,愛夠了能瀟灑地換下一個,處處留情。馮淼陪他去過一家拍賣行,美艷的老板娘眼神哀怨。 馮淼倒是不在乎過去,她能理解謝別巷的難處。他倆要是分手了,馮淼孑然一身繼續找下一個,謝別巷就“家破人亡”,光是煙.巷的股份的拆分就令人頭疼,更何況他倆還有兒子。 可謝別巷不理解她。 兩人半個月前吵過一場,馮淼搬出去,馮淼實習還是照樣去的。兩人只當陌生人,距離產生美了,都憋得夠嗆。那天馮淼進去儲物間整理東西,聽見聲響,謝別巷站門口看她。對視片刻,他把門反鎖了。 馮淼扯著他的領子,媚眼如絲,盡是得意之色。 等她翹著腿提內褲時候,看謝別巷饕足地坐在紙箱子上看她的腿。 馮淼開口,老謝,你離婚以前,沒有第二次。 謝別巷覺得掃興,冷眼問她,這么想他離婚,是不是想要分財產。 馮淼戀愛歸戀愛,專業素養是有的,否則當初也沒有能力申請煙.巷,前些天不愿因為賭氣放棄實習。然而謝別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馮淼連實習都不去了,她不過想要一段正常的戀愛,不是藏在婚外情陰影下的偷情。 顯然上回吵一架以后從謝別巷那兒搬出去不管用。 倆人誰也不服輸,昨天馮淼借著回去拿衣服的理由想談一談,發現謝別巷帶了別的女人回家,臉嫩得出水,嬌滴滴地喊他謝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