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難平 十
這個石塤的真正主人本就是謝顧朗, 是他親手雕琢, 親手畫就, 最后也是他親手交給葉之凝的。 所以任何人都可能不認得這個石塤, 唯有他不可能不認識。 葉青幽彎著腰低著頭,聽到他的呼吸在輕輕顫抖后,勾起了唇角, 目中一片陰冷。 他是真的搞不懂這個謝顧朗,明明已經放棄了師父卻為何還要貼身收藏她的畫像,從裝畫像的匣子上能看得出他必定經常打開,說不定還日日親手撫摸……然而畫像除了年代久遠,畫紙微微泛黃外保存的像是新的一般。 足以可見他一直悉心保存, 即便是經常拿出也小心翼翼, 生怕弄壞一點點。 可葉青幽雖好奇,卻一點也不想知道他這么做的目的。 人已經沒了,她在的時候不珍惜又何必在她走了后惺惺作態。 葉青幽心中是真的厭惡謝顧朗。但是在他直起腰抬起頭的時候, 他眼中的陰寒已然消散,一雙黑眼中唯有少年人的凈澈和單純。 他假裝現在才看到謝顧朗失魂落魄的樣子, 故作吃驚狀:“前輩……您,這是怎么了?” 謝顧朗的呼吸再次顫了顫,他似乎是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你……” 可惜了,才一開口沙啞的聲音已經出賣了他。 他稍微頓了頓, 喉結輕輕一動再次道:“你脖子上的石塤……是從哪里來的?” 葉青幽一副沒看出他震驚、難過、欲言又止等等等等的情緒, 他一雙眼睛內倒映著謝顧朗的樣子, 十分隨意又輕松地回答:“噢, 前輩您是說我的這個小石塤嗎?啊,這是我師父給我的,她說,”葉青幽故意停頓,神色看似無害實則卻是在欣賞他所有的狼狽,“她說,這是她曾經最重要的東西。” 謝顧朗睫毛一顫:“曾經,最重要的東西?” 葉青幽點點頭,唇角乖巧一翹:“對。她是這么跟我說的。” 謝顧朗道:“不知小兄弟的師父是男是女,姓甚名誰。” 葉青幽答復:“家師是位溫柔大氣的女子,能遇到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事,更是我一生的救贖。呀,扯得太多啦,她老人家姓葉,名之凝,前輩覺得家師的名諱是否非常好聽?” 說完這話,他又無視了謝顧朗下意識緊握的拳頭,微微歪一歪頭:“忘了問,前輩您怎么會知道我師父,難道您和她是舊相識?” 謝顧朗沉默片刻:“很久前……見過幾次。”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嘛我師父也不算什么有名的修士,像您這樣實力排名在前的前輩,又怎么會和她是舊相識。”葉青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差點以為您是她的好朋友,還說要是您和她交情不錯想見她一面,我可以給您引路讓您去陪陪她。” 說著葉青幽嘆了一口氣:“我師父這個人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現在拜入星云派下也沒時間去陪她,她常常跟我抱怨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要是您是她的老朋友我帶您去見她她一定歡喜。不過是我弄錯了,您應該是和她不熟的。” 萬歸宗把葉之凝的死訊瞞得好好的,若不是勢力比其強大且要用心去查,是不會查到葉之凝早已不在人世的。 果然謝顧朗沒察覺到任何異常,他情緒克制的非常好,輕輕“嗯”了一聲后沒再說什么了。 他這樣葉青幽早有心理準備,知道今天是設計不了他的,葉青幽并不急迫,他準備一步一步慢慢來。 和謝顧朗見面,給他一個勉強可以的印象,再用石塤引起他的注意雖沒能進行下一步,但葉青幽今天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他向謝顧朗輕輕彎了一下腰,準備退走回去睡個好覺,啊差點忘了,小綿羊還在下面眼巴巴地等他呢,他今天心情不錯前不久沈玄英說的那些話,他就……大發慈悲的當做沒聽到過吧。 正要帶著食盒轉身走,誰想剛一扭頭便瞧見一個紫衣的美艷女子開門探了個頭進來,這名女子眉目艷麗,相貌十分美麗。 她本想探頭看看謝顧朗在做什么,誰知這一幕正好被一個星云派的弟子撞見了。 雖說修真界不玩凡界的那套男尊女卑,可男女終究有別,雙方該守的禮節和名譽還是需要注重。 像她的這個舉動,除非謝顧朗是她的哥哥弟弟、亦或是師長親人,否則要是一個未嫁人的女子和一個未娶婚的男子,這便…… 很令人容易想歪。 然而女子并未有任何害羞或是想解釋的舉動,既然里面有人,她便也懶得再做動作,十分沒好氣地開門進來,只當葉青幽是星云派的小弟子,都沒正眼看他便不耐煩道:“你是誰,來這里做什么?” 一天之內見了兩個不想見的人,葉青幽眼中的寒氣又重了起來,然而他仍然笑著,一舉一動都讓人挑不出毛病:“前輩好,晚輩是來給謝前輩送吃食的,哦,對了晚輩是落云峰內政園主葉青幽,不知前輩是?” 不久前葉青幽曾在林瑩賄賂莫伏誠私采星云派的玉顏草一事上得罪了林瑩,林瑩曾愿意花大價錢收買葉青幽,希望他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誰知葉青幽不要那錢,寧肯得罪她也要把她做的事告訴沈玄英,以至于讓林瑩丟了好大的臉面。 林瑩記仇,早想知道這個葉青幽是何方神圣,今日居然讓她遇上了,頓時她冷冷一笑不屑道:“我當葉青幽是什么厲害角色,呵,原來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地痞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