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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大漢首輔_分節閱讀_163

    低沉的海螺號角聲響了起來, 整個烏梁海盆地上空都盤旋著這個聲音。這是衛青事先和全軍將士約好的信號,整場戰役最后的致命轉折即將出現。

    張賀一聲令下,有一列騎兵迅速繞著包圍圈縱馬飛奔了起來, 他們一邊跑,一邊將點燃的震天雷往冰面上扔。

    隆隆的雷聲中,湖面上的冰層被炸開,更厚一點的冰面上也“咔嚓——咔嚓——”裂開了縫隙。

    縫隙如同樹枝一般在冰面上迅速伸展開來,形成一個妖艷的圖騰,匈奴的重甲精銳騎兵的重量壓垮了已經岌岌可危的冰面,許多騎兵連人帶馬掉入冰冷的湖水之中,他們再也沒有掙扎出來。

    烏梁海冰上一役,漢軍以一萬精銳騎兵,巧妙地利用冰湖的環境,殲滅匈奴一萬九千騎,俘虜數萬人,就連且鞮侯也長眠于烏梁海底,只有烏師廬帶著少數親兵突破重圍,往西域列國的方向逃遁而去。

    衛青大軍凱旋回到朔方城的時候,正遇到了已經帶著歸降的東匈奴的霍去病,兩路人馬在城中大飲三日,驅散了一身極北之地的冰雪寒氣,又上書劉徹為有功將士請封,將邊防戍衛事務一一安排好,轉瞬就又逗留了一個月余。

    皇帝的封侯詔書是直接從東海邊派遣使者送至邊塞的,衛青和霍去病都各自加了封戶不提,封賞列表中最為顯眼的便是張賀和趙充國了。

    張賀以護軍校尉,從大將軍在雞鹿塞大戰和烏梁海之戰□□勛顯著,先前又有西域、南越之功,以千八百戶封平梁侯。

    趙充國殺敵勇敢,獲封關內侯,從中郎飛升至比兩千石的中郎將。

    謝過皇恩之后,那使者單獨對張賀說:“太子殿下知道我這次前去朔方,特地拖我將此物帶給你。”

    張賀雙手接過,卻是一個布包,將布包打開之后,里面整齊折疊著一套新縫制的做工精細的冬衣,上面攤著一張縑帛,劉據在上面寫道:

    “子珩如晤,吾聞塞北苦寒,憂君戰袍百戰已破,故為君添置新衣。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莫遲,吾在泰山候君早日相見。”

    張賀將縑帛折疊藏在袖中,心里如同新衣一般熨帖。

    從朔方城動身已經是開春,陰山下的溪流中雪水已經化開,原野上依稀有了點滴野花的模樣。

    張賀難得跟著兩位將軍坐了四匹馬拉的車駕,雖然古代兩輪車行駛在路況不夠平整的道路上,到底不比現代的汽車來得平穩,但因為車里均墊著厚厚的褥子,所以這沿途顛簸遠比騎馬要享受多了。

    因為衛青自烏梁海受凍之后,原本一直未好的風寒竟然有了加重的趨勢,所以半路由霍去病做主,車駕改道秦直道,先回了長安。

    面對著驃騎將軍肅殺的臉龐和皺起的眉峰,體檢司的人如臨大敵,圍繞著衛青團團檢查了一遍,說是大將軍從兒時受凍帶來的先天不足,幾次邊關作戰已有折損,本來在長安養著也無大礙,這次竟然去了極寒之地的冰湖,卻是大傷元氣,建議以后不要再往北方出征了。

    衛青懷揣著手爐,裹著平陽公主給他新做的一件厚重的冬衣,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我這是已經老了嗎?”

    “胡說,陛下還活蹦亂跳到處折騰著要求神封禪,怎么就輪到舅舅抱怨老了?”霍去病不高興地說。

    “太醫這不是都不讓我上戰場了嗎?”

    “微臣只是建議大將軍先將養數年。”太醫連忙安撫道,“以后調理好了身體,也不是不能出征的,只是別在去那苦寒之地。”

    “瀚海都被我們漢軍徹底掃清了,你留了趙充國在那里,和我麾下的趙破奴一起,將漠北的關塞都建造起來,以后屯兵守衛,不愁匈奴再在北境作亂。”霍去病道,“剩下那些周邊宵小,又何必勞煩舅舅親自出馬?”

    “烏師廬遁入西域,恐怕日后絲路周邊不再安生。”衛青嘆道。

    “西域那些小國何足懼?”霍去病用手一指張賀,“到時候我帶著他去收拾了便行。”

    張賀突然被霍去病提到,受寵若驚地回答:“末將任隨驃騎將軍差遣。”

    衛青欣慰地點頭道:“去病這會也知道提點年輕的將領了。”

    霍去病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當年舅舅手把手教我行軍打仗的道路,這小子和據兒關系甚好,我帶著他點,以后據兒身邊也好多個人照應。”

    體檢司給衛青開了藥方,將養了數日之后,算算快要到劉徹事先定好的泰山封禪的吉日了,衛青便命人準備啟程往東邊而去。

    因為張賀還兼著上林苑內的職務,所以出發前特地拜訪了兩位將軍的府邸,核對此時封禪需要攜帶的一些物資。

    在驃騎將軍府上,霍去病的妻子手里搖著一個大胖小子,已經長過霍去病腰間的霍嬗正抱著霍去病的大腿撒嬌:“爹爹,嬗兒也要去參加封禪。”

    張賀馬上想起,歷史上九歲的霍嬗就是參加了元封元年這次泰山封禪,和劉徹單獨登上山頂之后,不知道是吹了風受了涼還是怎樣,等劉徹封禪禮畢,東行到海上時,突發急病,一日之內就去了。

    也許,應該幫他避開這次的劫難?

    這么想著,張賀開口對霍去病說:“驃騎將軍,此去泰山路途遙遠,侯世子年紀尚幼,到了那邊人員混雜也米有女眷好生照料他,恐怕不是很妥當。”

    霍去病疑惑地打量了他幾眼:“你是讓我別帶嬗兒過去?”

    張賀非常誠摯地點了點頭:“體檢司的人每年也有給侯世子做檢查,世子帶了一點胎中帶來的羸弱,調養了年余方才大好,此時一路舟車勞頓,恐怕又帶出原先的病根來。”

    霍去病沉吟片刻道:“你這人有時候說話神神叨叨的。”

    張賀乍被霍去病如此吐槽,心中大震,正要解釋,卻見霍去病繼續說道:“不過前幾次你說的也都有理,我就聽你一回吧。”

    “嬗兒不能跟爹爹一起去了嗎?”霍嬗抬起頭,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問。

    霍去病摸了摸他的頭:“嬗兒乖,在長安好好照顧弟弟,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春四月,衛青霍去病的車駕來到了奉高縣,和剛興致勃勃從東海折返的劉徹會面。

    張賀跟隨他們進去的時候,正看到儒生和方士就封禪儀式各執己見,爭論不休。他們的爭論要么是引經據典,要么是荒誕不經,在張賀耳里聽著和天書一般。他偷眼看衛霍兩位將軍,他們的神情也是對這些高談闊論不感興趣的。

    還好劉徹看到衛青霍去病到來,很快結束了討論,讓他們自己出去找地方慢慢掐去,一臉笑意地走了過來:“仲卿,去病,你們總算趕上這封禪大典了。”

    衛青也回以微笑:“全賴陛下神靈,我軍在瀚海、燕然均大獲全勝。”

    “朕聽說張賀這小子這回干得不錯。”劉徹親切地說道。

    張賀連忙謙虛地說:“臣是跟隨大將軍作戰,都是大將軍用兵如神,臣此去獲益良多。”

    “衛青給我的奏章里,可是對你和趙充國贊不絕口。”劉徹夸道,“看來朕的太子眼光不錯,這張賀是能文又能武,人也俊俏靈動。”

    皇帝前半句是正兒八經的夸獎,后面卻有些變味的調侃意味在,張賀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只好低下頭。

    這個時候,劉據在一旁說道:“父皇,兒臣和張賀已有數月未見,請求父皇恩準我們兩人好好敘舊。”

    “好,你們慢慢敘舊,今天晚上不用過來給我請安了。”劉徹哈哈大笑聲還在身后傳來,劉據已經扯著張賀的胳膊走出了房門。

    劉徹住在縣內的一處驛站里,劉據作為太子,當然擁有自己單獨一個獨立庭院的小樓。

    一進庭院,劉據就屏退左右,然后張開雙手,將張賀緊緊擁抱在懷里。

    “子珩,你總算平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