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大漢首輔_分節(jié)閱讀_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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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安世壓低聲音對張賀說:“太子尚有一遺孫,小名病已,就藏匿在窮治巫蠱的詔獄之中,由獄令丙吉照看?!?/br> 張賀的眼睛里重又復蘇出光,劉病已,他記得這個名字,太子第一個孫子,當足月的時候他還和太子一起去看視過,長得白白胖胖,當時都說他有福相。 “我要去看看他?!睆堎R握住了張安世的手。 “大兄你現(xiàn)在身體虛弱,還需要將養(yǎng)幾日?!睆埌彩绖竦?,“太子自殺,天子震怒,正在追究幕后制造巫蠱之人,那些沒有幫太子的人也一并被遷怒,連任安都被腰斬。你現(xiàn)在身份特殊,我想今上一時不會樂意見到你的,大兄還是暫且避開風頭吧。” 張賀點了點頭,他已經學會了習慣等待,反正自從太子死后,他每天活著要面對的就是漫長的等待,也許將太子唯一留在世上的這一點骨血照看好,以后才能安心于地下和太子相見。 張賀第一次見到劉病已的時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夜,孩子安穩(wěn)地睡在襁褓之中,由丙吉安排的一位女囚乳母抱在懷里。 “我能抱抱他嗎?”張賀無聲地凝視了那張rou嘟嘟的嬰兒臉龐一會,向女囚征詢。 女囚將嬰兒遞交到了張賀手中,張賀小心地抱著他,然而劉病已在夢中還不老實,踢踢小胖腿,又將藕節(jié)般的小手臂露出來。 張賀看到劉病已手臂上綁著一個嶄新的五色絲絳,應該是他的祖母史良娣所編,而上面連著的確實一件他非常熟悉的舊物——元狩年間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之后,他分派到遙遠各國的使者從身毒國帶來的只有七銖錢大小的銅鏡——這枚銅鏡輾轉多人之手,先是從劉據(jù)手中贈給張賀,又被張賀送還給劉據(jù),最后又在皇曾孫出生之后由史良娣轉贈給其父劉進。 張賀努力壓抑住涌上胸口那無數(shù)洶涌的情感,往事如未央宮里曾經上映的皮影戲一般,一幕幕在他眼前閃現(xiàn),最后成為疼徹心扉不敢追憶的所有。 張賀將嬰兒交還給女囚,朝她彎腰行禮:“賀此時人言輕微,還請夫人幫忙多加照顧病已?!?/br> 女囚臉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妾已是卑賤之人,豈敢再被妄稱夫人?!?/br> 張賀離開詔獄的時候才想起那張臉在哪里見過,原來是太子博望苑里一名劍客的妻子,那名劍客死在了長安城流血五日的戰(zhàn)亂中,所以他的妻子反倒因此沒有連坐而族,只是作為重犯被關押在了監(jiān)獄之中,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隨著太子的死亡,年邁的皇帝也rou眼可見地一天加劇一天地衰老,并且整日悶悶不樂。在湖縣和長安城都建起了仿佛可以通貫天地的高臺,只是那冤死的魂靈,再也不曾歸來。 張賀再次見到老皇帝的時候已經是后元二年,當時張賀在宮中當差,地位低微。也不知道劉徹是怎么從他打掃落葉的身影認出了他來,喚他前來。 “張賀,已經這么多年過去了。”老皇帝感嘆道,“朕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跟在張湯的身后,害羞得像個小姑娘?!?/br> 張賀還能記起當時的情景,高大威嚴的皇帝,身邊跟著一位仙童般粉雕玉琢的小皇子。劉據(jù)好奇地跑了過來,高興地拉著張賀的手:“你叫張賀是嗎?我們來做個朋友吧?” 當時宮中只有劉據(jù)一位皇子,深宮寂寞,難得有年齡相當?shù)男∨笥?,劉?jù)表現(xiàn)得相當友善和活潑。從那天起,到現(xiàn)在已經是數(shù)十年歲月蹉跎。 劉徹還在不?;貞涍^去的情景,對于年邁得行將就木的老皇帝來說,那些屬于他青春歲月的人早已消失在了歲月的長河里,如今身邊竟然沒有幾個可以談起當年往事的人了。 是的,那些曾經意氣風發(fā)的身影,全部成為了茂陵旁邊如山般沉默的封土,芳草萋萋,再也不會有英勇的少年將軍騎著馬如風般馳騁。就連他最珍愛的一個兒子,如今也已經長眠于地下兩年了。 張賀并沒有出聲,只是沉默地站立在一旁,也許皇帝只需要一個聆聽者,但張賀對他心有仍然懷有怨恨,并不想配合皇帝的獨角戲。 說到最后,劉徹長嘆一聲問道:“張賀,你聽過天子氣嗎?” 張賀身形一震,天子氣事件,那些躲藏在幕后的暗鬼想要對太子一脈趕盡殺絕的又一次行動,幾乎要了皇曾孫的命。多虧了丙吉抗旨不從,在詔獄門口將使者阻攔了一夜,才換來了皇帝知曉皇曾孫所在,大赦天下,而劉病已也因此出獄,交由祖母史家撫養(yǎng)。 現(xiàn)在皇帝又對他提起天子氣一事,是想要做什么?張賀心里慌亂地想著,是后悔赦免了太子唯一留存于世的證明,還是想要對劉病已再做些什么? 皇帝笑出聲來,聲音里帶著一絲悲涼:“你明明知道的,卻不敢說,你在怕朕,你是怕朕要了他的性命嗎?” 張賀連忙下跪在地,額頭緊緊扣在臺階上,不敢再抬頭看天子那一怒伏尸千里的面容:“皇曾孫無辜,臣請陛下顧念故太子僅此一孫?!?/br> “起來吧,張賀,朕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卑微的?!眲負u頭道。 張賀站起身來,心里卻在怒喊,是啊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現(xiàn)在來問我又有何用?在你奪去了我的一切讓我卑微入塵埃之后。 “你退下吧?!崩匣实鬯坪跏抢哿?,有些精力不濟地說,“朕封你做掖庭令,去掖庭就職吧?!?/br> 突如其來的封賞令張賀茫然,他渾渾噩噩地謝過了天子的恩賜,搖搖晃晃地朝掖庭走去。掖庭原名永巷,張賀記得通往這里的道路,但兩旁的花草早已風格迥異——這未央宮中連宮人和黃門都已經換了好幾批,已經看不到張賀當年熟悉的面孔了。 張賀不知道劉徹此舉何意,直到一封皇帝的遺詔經過霍光——現(xiàn)在是大漢的周公,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了——帶到了掖庭,上面寫著劉徹親筆的詔命:“皇曾孫劉病已屬籍宗正,詔令由掖庭養(yǎng)視曾孫。” 張賀再一次看到了那張肖似年幼劉據(jù)的臉,他一步步走了過去,握住了那幼小的手:“我是掖庭令張賀,從今往后,我會照顧你長大成人?!?/br> 時光不會回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這個孩子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在彌留之際,他看到病榻前照看自己的那個少年,透過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思念已久的身影。 “太子據(jù)……”這是劉病已聽到的,撫養(yǎng)他長大的張賀臨終前呢喃的話語,他知道,那是他素未謀面的祖父,一個讓與他情同父子的張賀到死都念念不忘的人。 第60章 夜未央 蒙面人雖然武藝高強, 但寡不敵眾,很快就被擒獲。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加害于張賀?”太子走到他面前,憤怒地詢問。 蒙面人大笑起來:“我今天棋差一局, 算你贏了, 別的可別想我告訴你半個字。” 張賀被太子摟在懷里, 正好踮起腳尖, 湊在太子耳邊低語:“這個人可能是李姬家的親戚?!?/br> 劉據(jù)語帶愧疚地說:“果然是因為我……” 張賀連忙搖了搖頭:“我看他最主要還是和我爹有仇,這個人能否交給我爹親自來審?我看他口風很嚴,尋常人是撬不開的?!?/br> “如此也好,等父皇他們回京,我就請父皇讓張湯處理此事?!眲?jù)溫柔地對張賀說完, 又抬頭冷冷地看向若盧詔獄令, “獄令,這真正的兇犯可就要拜托您好生看管,張賀我就先行帶走了。” 說完朝對方拱手行禮之后,就倨傲地帶著張賀轉身離開。出了詔獄,又拐了個彎來到樹蔭的遮蔽之下,才略有些顫抖地拉住張賀上下打量:“這些傷真的不要緊?剛才看到你一身是血嚇死我了?!?/br> 張賀笑道:“真的都是皮rou傷, 只是看起來嚇人?!彪m然是皮rou傷, 也是被劍割開來的,傷口現(xiàn)在還在火辣辣地疼, 張賀兩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罪,之前去關外打了一通匈奴都沒負傷,結果反而是在這深宮之中遭了暗算, 張賀心里暗自怪自己太平日子過慣了,降低了警惕性。 劉據(jù)摸了摸張賀凌亂的頭發(fā),那上面還有他睡在牢房里粘上的幾根干草,劉據(jù)干脆將它們拿了下來,對張賀說:“你腿上也有傷,走路恐怕不好受,不如我來背你吧?!?/br> “這怎么可以。”張賀連連擺手,“太子萬金之軀……” 話沒說完就被劉據(jù)二話不說背了起來,劉據(jù)大踏步往前走,嘴上說道:“這會知道我是萬金之軀了?那以后可別再出事讓我擔心了?!?/br> 夜風微涼,但張賀身上裹著劉據(jù)身上接下來的玄色繡金線的披風,胸口緊貼著少年太子的背部傳遞過來的不屬于自己的熱度,一時間也就將那些夜晚的寒氣遺忘在了腦后。 回到太zigong之后,劉據(jù)連忙讓陶令去太醫(yī)院請了義姁前來診治。 劉據(jù)命人在寢殿里燃了好幾個銅爐,因此室內非常溫暖,張賀身上那件破爛的紗袍和被血跡弄臟的衣服早已經脫下,在宮女的服侍下用溫水略微擦洗了一遍,此時穿著一件半袖中衣,下面只穿著松松垮垮的犢鼻裈,露出兩條白晃晃的小腿——只不過此時小腿上好幾道猙獰外翻的傷口,倒是讓人看了全無半點香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