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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站在城樓上,與眾官員一起,跟在金峰身后,望著城外成群結隊衣衫襤褸的災民。 金峰面上滿是愁苦,就像是真心實意在為難民擔憂一般。 眾官員大早上被金峰叫過來像遛狗一樣站在城樓上,明面上倒不敢有什么怨言,只是心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因著去歲蝗蟲過境之災,今年整個西北地區百姓受災嚴重,值此危難之時,吾等官員,當行仁義之舉……” 金峰的長篇大論說得所有人昏昏欲睡,但大意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這人要開糧倉賑濟災民。 “大人不妥。”左按察使柳暉,這個金峰昔日的下屬,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道:“流民大多是他省百姓,而糧倉內糧食卻是本地百姓上繳堆積而成,大人此舉,未免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若是百姓得知,豈不是怨聲載道?” “柳大人此言差矣。”金峰痛心疾首的望向柳暉,開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等皆是天子門生,往來者皆為陛下子民,豈可因地域之別而怠慢呢,陛下自來愛民如子,豈會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流民餓死!” 金峰觀察著在場諸人的神色,見大多數人都是傾向于柳暉的看法,畢竟自己的百姓都吃不飽了,哪有力氣去管別地的百姓。 金峰只想快速將事情定下來,道:“巡撫衙門準備開倉放糧,諸位可愿配合?” 柳暉眉頭一皺,按察使司不是地方政府衙門,并沒有自己的糧倉,因而此事實際與他無關,但還是勸道:“大人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子民,再發善心吧。” 金峰義正言辭的道:“柳大人,危難之際,方應眾志成城共渡難關,吾輩豈可退縮?” 金峰的視線落在周圍的各府府城知府身上,長生回望著他,并未開口說話。 金峰見此,朝著其中一個府城的知府問道:“張大人,你那邊愿意拿出多少來?” 這位張大人臉上露出一抹強笑來,道:“金大人,下官衙門里糧倉本就沒有多少存糧,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大人不妨問問羅大人?陵南是首府,又是最為富足之地,此次怕是只能依賴羅大人了。” 張大人徑自將話頭往長生身上引,金峰看了長生一眼,知曉這是個更難啃的骨頭,便接著朝著張大人說道:“張大人,你要出糧食,在座所有人都要出,并非只是你一人之事,有困難努力克服一下,張大人若再這般,日后請功折子上獨獨少了你一人,那可就不好看了。” 張大人臉上浮現猶豫的神色,只是這人還是看向長生,道:“陵南是首府,總要羅大人先開口……” 長生倒不反對賑濟災民,只是他不覺得金峰糧倉里還有糧食,只是不知金峰的想法,是不是以“賑濟災民”為由頭,掩蓋糧倉里缺少的糧食。 長生進京一趟,從二皇子處得知金峰是大皇子的人,金峰的使命本就是為大皇子斂財,長生不信他會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官,先前糧價鬧得那一出,也側面應證了長生的猜測。 “羅大人,要不,您先開個口子,陵南府糧倉能出多少糧食?”金峰試探著問道。 長生笑了笑,說道:“大人意欲以整個瑕省之里賑濟災民,本是善舉,只是如今光景不好,自家的百姓都嗷嗷待哺,若是貿然開倉賑濟災民,恐怕生出民怨,且這么大片的流民入城,在何處安置也是個問題,最重要的是,飯都吃不飽了,許多東西難免缺了顧忌,若是因著流民入城,為城中帶來災病怎么辦?” 這回換柳暉痛心疾首了,道:“羅大人說的對極,金大人,五年前藍岳府瘟疫,便是因流民入城帶進去的,不能為了數千流民,而至城中百姓于不顧啊!” 金峰皺眉,道:“若汝等真擔心此事,不妨將流民安置在城外便可,不必入城。” 長生又道:“那大人這些災民安置在哪里,如今雖已入春,夜間還是十分寒冷,若這樣幕天席地,只怕要不了幾個晚上,就會凍死災民,這般豈不是白費功夫。” “羅大人似有高見?”金峰皺眉問道。 “大人,流民既然來了,也不好將他們趕走,但在無法確定流民身體健康的情況下,不妨就近安置在城外,至于如何安置,不妨就地搭建房屋,先搭幾座大一點的草房子,擠一擠還是能安置下來的,慢慢的再搭建好一點的房子,就讓流民自己搭建。” 在場的官員們依舊愁眉不展,草房子不值錢,值錢的是后面每日里的那么多張等吃飯的嘴,若是接受了這批流民,只怕流民越來越多,到時候瑕省根本負擔不起。 長生接著提議道:“這些流民也不讓他們閑著,開春要整頓河工,原本要征調民夫,不如就用他們便是,如此以工代振,也不需要另外費銀子,給一個吃的就行。也不用整合各府糧倉,不如這般,分配流民,每個府城愿意接收多少流民,說個數就是。” 眾官員聽了眼前一亮,每個府城基本上都有點需要用人的工程,這些流民跟徭役差不多,給口吃的就能安置,且不需要吃的多好,倒也不失為一條辦法。 長生又看向金峰,道:“金大人,各府能力有限,若是不能周濟的,就需要大人來幫忙了。” 巡撫衙門糧倉里每年會從地方糧倉收取一定數額的糧食,從數字上來說,巡撫衙門糧倉里糧食是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