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頁
長生倒是試著跟糧商們交涉了幾次,只是收效甚微,為了殺雞儆猴,長生甚至還查封了幾家米鋪,只是萬萬沒想到,糧商們分外團結,一家被查,全城關門,百姓們有錢也買不到糧食,糧商穩坐釣魚臺,購糧的百姓們不愿意了,跟衙門鬧了起來,導致最后甚至迎來糧價的報復性上漲。 長生不會跟自己的百姓作對,最終也只得象征性的懲罰了一番,就不了了之。 如今還只是秋季,老百姓吃的大多是上年秋收的糧食,長生知道這次受災將會一直影響到來年秋季,這就考驗百姓家的存糧情況,一整年若是老百姓存糧不夠,將會餓死在來年秋季到來之前。 往常百姓們再苦都不會食用糧食種子,若遇到災年,多活一天是一天,吃糧種是等死,吃觀音土也是等死,總歸是早死或者晚死的區別罷了。 到了十月底,整個陵南府幾乎顆粒無收,陵南府米價已經從六百文一石上漲到兩千文一石,米商就是聞到血腥味的魚,不斷的試探著老百姓的底線,而一日日高漲的米價,就像現代不斷上漲的房價一樣,似乎有個聲音在老百姓耳邊不住的說:買到就是賺到。 老百姓只是想要質樸的活下去罷了,為了避免餓死在來年,老百姓揮舞著這幾年依靠水泥廠油茶野菊花這幾個新興產業掙到的銀錢沖進了米鋪,甚至民間要求長生開糧倉的聲音越來越大。 早在蝗災發生時,各地官員就一同奏請免稅之事,朝廷派人核實后同意減免一半賦稅,長生倒是認真貫徹執行這條政策,并且不斷像各地發布抗災政令,主要內容便是號召老百姓藏好家中糧食防止搶奪,每日節衣縮食防止活不到來年,又科普了幾種可食用植物。 長生也知道,真正艱難的并非今年,而是如何撐過來年,長生秋季便向朝廷上書請求將官庫里糧食兌換成米糠,一斤大米可以換五斤米糠,長生計劃中將糧庫里所有的糧食換成米糠,這樣就能讓更多的人熬過災荒,只是朝廷一直沒有批準這道奏折。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秦昕然的肚子也漸漸的大了起來,因著災害緣故,今年的過年也顯得格外沉悶,待出了正月,朝廷依舊沒有回音,長生眼見城外災民越來越多,甚至還增添了不少別地來的流民,此時城中兩家已經漲到了四千文,長生沒有辦法,只得先斬后奏將糧食全都換為米糠,靜靜等待開倉放糧的時機。 金峰接任巡撫以來,左布政使余季不管事,右布政使馮程佛系,長生更多的在忙于陵南內務,就剩下一個提刑按察使柳暉跟他對著干了,這樣一個制衡的局面,導致金峰一直未曾有什么大動作。 而這大半年來糧商哄抬糧價,倒是讓金峰抓到了一個好機會,金峰先是按兵不動,一直等到一月份,方才以哄抬物價擾亂民生為理由,處置了一批小糧商,此事一出,整個瑕省全都是對金峰的贊美之聲,就差將他描繪成當世青天。 接著金峰又聯絡了一批大商戶,共同簽署了一個抑制糧價合約,然后各大米商以僅僅高于往年糧價兩倍的價格銷售糧食,也就是一千二百文一石,如此一來,百姓對他瘋狂叫好。 大糧商們用限購的辦法,每日先到先得,賣了幾日好糧食,便開始在其中摻米糠之類,百姓們得知后就進巡撫衙門告狀,金峰這時候就站出來替糧商們賣慘,說之前虧本賣出導致如今存糧不夠,還請百姓見諒,這樣一來,百姓們忍了。 但越往后摻進去的東西越來越多,砂礫、霉米全都有,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老百姓們也竟然漸漸接受了“地主家也沒余糧”的說辭,金峰該掙的錢都掙到了,名聲也沒有任何損害,甚至還以此向朝廷邀功。 陵南府是瑕省首府,算是金峰的重點檢測對象,長生不喜歡金峰做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先前聯合壟斷到底是不是金峰在背后出的主意,長生沒有切實證據,也不好彈劾金峰。 如今整個西南片,災年已成定局,長生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在今年餓死,但是在他不希望自己的轄區餓殍遍地,因而長生無法容忍金峰繼續這樣的行為。 “大人,如今糧食就等于銀錢,看巡撫大人如今的吃相,只怕官糧糧庫多半也要遭殃。”薛采說道。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能做出任何事情來,長生與薛采合計了一番,若是金峰動了官庫里的糧食,多半會想辦法做平賬務,只是巡撫衙門里風平浪靜,一時兩人也不知道金峰要如何處理官庫糧食丟失。 “大人,隔壁三省大部隊流民正在前往陵南的路上!” 長生接到這個消息,和薛采對視一眼,兩人竟然有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第115章 安置 陵南府去歲嚴格按著減稅政策執行,秋收沒收上來多少糧食,長生依舊按照去年價格折價糧食,因而也沒有收到多少銀錢。但其他省份卻大多陰奉陽違,財帛動人心,天災人禍之下,外加冬季格外寒冷,開春兩個月流民便開始朝著最近的省份遷移。 按理說流民不該流竄如此迅速,就好像幕后有推手在推動著這一切一樣。 能夠如此迅速的集結這么多流民,長生不知道有心人在其中發揮了多少作用,也不知道有心人到底要做什么。 周邊數省,多年來與瑕省是難兄難弟的姿態,但近幾年瑕省異軍突起,因而流民在考慮遷移之時,便首選瑕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