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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昕然點頭,又問道:“大姐如今正青春,當真不再嫁了嗎?” 長生微微蹙眉,道:“是你自己想問,還是替旁人問的?” “是我自己想知道。”秦昕然神情閑適,與長生說話,她有一種奇怪的舒適感,她見過許多夫妻相處,她父親素來愛重繼母,但繼母面對父親時,依然帶著一股子小心翼翼。 她與長生相處不多,也知道自己如今無甚依靠,但面對長生時,心底竟有一種別樣的安心。 “大姐若想嫁人,我便替她籌謀,若她不想,也由她去了。”長生頓了頓,怕秦昕然擔憂底下meimei不好說婚事,又道:“底下meimei們結親時,真心想求娶的,自不會挑剔此事,若遇到挑剔的,顯然不是真心求娶,不必在意。” 秦昕然心下微暖,如此妥帖的哥哥,她倒恨不得自己是長生的meimei了。 長生溫聲說道:“陵南不比京中,規矩少,府中除了長輩,便是你最大,我平日里公務繁忙,姊妹們若是想要出門透氣,不必攔著,帶足了人即可。” 秦昕然聽了,多問了一句:“那我呢?” 長生笑了笑,道:“你自然也是一樣。” 秦昕然心下一喜,向他道謝,又見外間有人尋他,便起身告辭。 長生見她要離開了,突然喚住了她,柔聲說道:“這段時日,多虧夫人照顧家里,辛苦你了。” 秦昕然嘴角翹起,笑容淺淡,道:“相公怎么如此說,這都是我該做的。” 知府衙門里的日常事務,全都是長生不熟悉的事務,他原本以為做知府會有多么困難,但按照王學士教的,若有前例,直接依照前例,蕭規曹隨即可,若沒有前例,則召集下官一同商議如何解決,長生身為長官,負責一錘定音。 在古代當官,其實比現代要容易很多,官本位思想從古至今是一個逐漸減弱的過程,長生代理知府以來,也沒有判過幾樁案子,一般案件由刑廳審理,除非案件審核存疑,或者狀告人初次訴訟便選擇知府衙門,才會由他審理。 長生第一次審理案件時,原本十分激動,而后見案件都是一目了然的案子,漸漸就失了興趣。 如今他的工作重點還是放在水泥廠上,今日正好是水泥修路開工之日,先修陵南府過境驛道,事先準備充足,但仍舊出了不少岔子。 現代修路一般先修半邊,這半邊晾好后再修另外半邊,而古代驛道至多不過寬兩米,一半一半修起來就比較耗費成本,因而驛道未留通道,這樣一來,就不方便過路車馬通行,幸而如今是冬季,正是車馬流量最小的時候,偶遇到馬車經過,那些人見官府在場,也不敢鬧起來,而是卸下馬車,在眾人幫助下通過。 水泥路鋪設有許多門道,并非簡單鋪上即可,長生前世落魄時做過小工,那些記憶尚未消弭,如今親自下場和幾個工匠一起指導如何鋪設道路。 古代沒有攪拌機,因而難度更大,水泥不能直接和泥土接觸,因而鋪上水泥之前,須得在路面上鋪一層砂石,待平整之后方才鋪上水泥,兩邊還得留了木板裝模,且水泥還要預留縫隙,防止熱脹冷縮。拐彎處本該裝設角偶鋼筋以防止重物壓塌,但古代鋼鐵造價貴,長生便沒有裝設此物,萬幸古代除非運金送銀,很少有重物過境。 長生怕別人不懂,還親自下場演示了幾回,古代尊卑觀念深重,做工之人見知府大人都動手了,當下學得格外認真,無一人敢偷懶,個個都十分賣力。 長生盯了一日,若有公務都是命人送到這邊來處理的,等到他回了府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羅家人見他一身臟污,又很是問了一番,大陳氏不懂“水泥”是何物,但卻知道長生在做的是一件大事,親人團聚長生無法相陪,大陳氏也不曾怪他。 勞累了一日,一家人終于坐下來吃了一頓團圓飯,長生只覺得這是數月來吃得最安心的一頓飯。 飯后一家人圍爐座談,大陳氏拉著他細細詢問來了陵南府后之事,長生不曾夸張,只撿著緊要又不兇險的說了一遍,饒是如此,眾人也很是擔心一番,跟著罵了一頓貪腐的張知府。 “哥哥,我用你教的法子,在冬日里種出韭菜來了。”羅清清搬出自己從京城帶過來的盆栽,如獻寶一般捧了過來。 長生見那里一叢綠綠蔥蔥的韭菜,他以前跟羅清清提了兩句大棚蔬菜,未曾想竟然真被她種了出來,笑著夸道:“清清似乎跟植物有緣,種什么活什么。” 羅清清撇了撇嘴,道:“可惜那棵紫色蘭花,若是留一留,待分株后再送給魏先生,我們如今也有奇花賞。” 長生好笑的看著她,道:“物以稀為貴,多了可就不值錢了,都過去那么久了,你怎么又翻出此事來了?” 羅清清嘆了口氣,道:“哥哥離京不久,魏先生那邊紫色蘭花因為沒養好死了,京中愛花之人可惜了許久,他們都道:如今這世上,恐怕只剩下宮中那一棵了。” “死了?倒未曾聽先生提起此事。”長生也覺得有些遺憾,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魏嵐的心思,學生送的名花不小心養死了,估計魏嵐心虛,不好意思跟他說。 長生又想到宮中那株,猜測著應該就是方淮讓他救活的那一株,他突然心下一動,翻起從前在雙鳳縣的陳年往事來,轉頭看向秦昕然,低聲問道:“宮中那株,可是秦家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