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頭來，也不過就這么一次罷了，更何況這不過是分完家的第一年，大家年底一起吃個年夜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

    莫大樹抽了兩口煙，這才道：“可是宗海，當初分家的時候可是說好了過年的時候大家一起一塊吃個年夜飯的！”

    “爹，我知道當初是這么說，可現在不是情況特殊嗎？分了家，大家都喜歡自由自在的，再把他們叫來，到時候他們不領情還要埋怨我這做大哥管太多！到時候大家不情不愿的，我這當大哥的也難做！不信爹去看看，他們自家肯定準備了自家愛吃的，爹，這事兒講究你情我愿，去勉強他們不好！”莫宗海笑了笑。

    莫大樹沒說話了，專心的抽手上的煙。

    “行了，宗海你去忙你的吧，你爹也就是這么一說！你說得對，沒得咱們花錢還落埋怨的！”劉氏發了話。

    莫宗海唉了一聲，也沒當回事，就出去了。

    “老頭子，你干啥又在屋子里猛抽？你想熏死我是不是？”劉氏用手揮了兩下。

    “老婆子，你說宗海為什么就不同意呢？”莫大樹道，他很清楚，什么情況特殊，怎么特殊？分家特殊嗎？誰家分家在一起吃奇怪的？更何況這是頭年！

    “唉，老頭子，你說你也是，這么明顯偏心二房跟三房，也不怪老大會不高興！”劉氏不以為意：“宗海說的也沒錯，都已經分出去了。”

    第五十五章 夫妻閑話

    “要我說啊，老頭子你心是好的，不過也別想那么多了，我也知道二房跟三房困難，可你看今年養老的錢，咱們不也沒逼著孩子們交么？咱們也已經盡了咱們的一份心了！”劉氏道。

    “老婆子，三房的還好說，可你說二房怎么辦？你就一點都不心疼嗎？”莫大樹嘆口氣。

    “怎么不心疼？可咱們有什么辦法？我們也不過是兩個糟老頭子跟糟老婆子罷了，你說咱們能做什么？”劉氏想想二房也是糟心，而且，劉氏低聲道：“你可不知道，這幾天我去了二房好幾次，可二房也奇怪，都沒什么人在，也不知道是干嘛去了？找人問了，說沒見蘇氏出來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回了娘家，倒是孩子還在，大河也不在忒的是奇！”

    “這，沒什么事兒吧？”莫大樹聽了更是掛心了：“還是借著了錢，置辦年貨去了？”

    “不定吧！反正大河早出晚歸的，我上次碰見他的時候也挺晚的，說是寫對聯賣去，也不知道掙沒掙著錢！”劉氏道。

    “不行，我得看看去！”莫大樹越發的不放心。

    劉氏本來心也挺大的，說著說著，心里也跟著懸乎起來了：“你說也不至于沒飯吃吧？就算再沒錢，大河朋友不是家境挺好的嗎？找人借借不就行了？”

    “借人家的不要還啊？你個老婆子說得輕松，再說你不知道大河的那性子？那都要餓死了，跟咱們都不說一聲，你還指望著他去借錢？”莫大樹瞪了劉氏一眼。

    劉氏埋怨道：“老二那就是個榆木疙瘩，氣死我了！”真真是，不知道讓人怎么說，都過不上日子了，還傻孝順，她有吃有喝的用得著他惦記？

    兒子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而且還孝順，所以劉氏也不是真生氣，說著心里也不免掛心！

    “那，那不然咱們倆看看去吧！”劉氏說著。

    這邊莫大樹跟劉氏心里懸乎著，那邊莫家三房也在嘀咕：“當家的，當初分家的時候不是說了年夜飯要一起吃的嗎？咋的大哥還沒人來喊我們去幫忙？”陳氏可不信她大嫂劉氏會是這么好心的人。

    “是啊，這會兒都申時三刻了！”莫大江看著時刻，說道：“不行，得看看去！小秋，小秋，快去你大伯家看看，要不要咱們去幫忙！”

    而二房這邊也有同樣的對話，不過內容卻是不一樣的：“爹，娘，你們說晚上年夜飯當初說要一起吃，可到現在大房那邊還沒來喊我們，是不是我們要各家吃各家的？”要是這樣正好，她也不想面對大房的那些人。

    “這？不會吧？”莫大河遲疑，所謂一個唾沫一個釘，說出去的話能不作數？

    “爹，我覺得以防萬一咱們家還是要自己先準備起來，不然萬一大房要是不給咱們準備，咱們豈不是晚上要沒飯吃？年夜飯沒得吃，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莫云飛說道。

    “夫君，不然咱們先準備起來吧，如果那邊有來喊，咱們這些就先放外面凍著，要是沒來喊，咱們就自己吃！”蘇三妹贊同莫云飛的意見，也覺得大房到現在沒叫，說不定是沒有這個打算了，他們自家也不是沒吃的，要是被當做上門去蹭飯的，她可受不了。

    “這，可你爺爺當初分家的時候說了，以后每年年夜飯都要一起吃的！”莫大河還是有些猶豫。

    “爹，我說句刻薄的話你別生氣，爺爺我自然相信他，但是爹別忘了，現在是我大伯當家！”莫云飛一針見血的道。

    “反正準備著也沒壞處，不行咱們明日里再吃也行！”蘇三妹做了決定。

    莫大河不說話了，但是也沒反對；只是他期盼著事情不是莫云飛說的這樣，這樣他才好跟女兒說，看你想錯了，你大伯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所以不要想當然的去瞎猜。

    而此時大房里，小劉氏正好從廚房里端水出來倒水，就見公公婆婆揣著手不知道要上哪里去，忙喊道：“爹，娘，你們要出去嗎？”

    “嗯，出去轉轉去！”劉氏回了一聲。

    小劉氏面上沒說什么，轉頭就對莫宗海道：“當家的，看見了沒？你還說你娘最向著咱們，你看她，不過是說年夜飯舍不得吃，倆老這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給那寶貝兒子送錢去了！”

    “爹娘出去了？”莫宗海問。

    “可不了嗎？”小劉氏撇嘴。

    “行了，做你的飯去，哪里那么多話？”莫宗海心里也犯嘀咕，要真是這樣，他心里可不舒服。

    小劉氏可不怕莫宗海：“你那爹娘做得出還不讓說啊？你就說說，當初說好的，老人歸咱們養，他們倆兄弟出錢，一年要么出二兩銀子，要么每個月五十斤的米面兒，到現在誰家兌現過了？你爹娘說有上一句什么嗎？你還說你爹娘向著咱們，就是這么向著的？”

    對這事兒，莫宗海心里也不舒服，不過莫宗海還是喝道：“那是我爹娘，養他們是應該的！”

    然后又解釋：“那不是我倆兄弟困難么？那天去你是沒見著啊，我二弟那日子過的，孩子真是都快餓死了，你讓我爹娘怎么辦？我爹娘也難做！”

    “老二一家也還行，咱也就不說了！可你三弟就太不像話了，你自己說說，他們吃香喝辣的，想過你這做哥哥的沒？想過還沒養他父母沒？那就是倆沒心沒肺的！”莫家她最看不上的也就是這三房了！

    莫宗海對莫大江也特別的看不上：“行了，跟三房你氣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就是倆混不吝的，反正占便宜也占不到咱們身上來！”

    “他們倒是想呢，可我也不是蘇氏那么好欺負的！”小劉氏冷笑，還要說什么，忽然聞到了一股糊味兒，道：“哎呀，我的菜！”顧著講話，都把鍋里的菜給忘了！

    莫宗海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婆娘！讓你瞎叨咕，還不趕緊去看看！”

    第五十六章 第一次改變

    “當家的，你要不要也去外面轉一轉，二房我倒是不擔心，可你那三弟可不是個好的，回頭要是哄了你娘拿體己的錢給他怎么辦？”臨走前，小劉氏來了這么一句。

    莫宗海想了想，站起來道：“我也去轉轉吧！”這事兒想想也不舒服，二老要是吃著自己的喝著自己的，再把銀子拿去貼補老二老三，就讓人心里不舒服！

    而此時被議論的二老已經走進莫家二房的小院了：“爺爺，奶奶，你們來了，快進來！”莫小遲正好在外面，見狀，忙打開小院的門。

    “誒，小遲你在干嘛呢？”莫大樹問道。

    “爺爺，我這些東西要搬到鴨舍去！”莫小遲道。

    “你爹娘呢？”劉氏問。

    “奶奶，我爹娘在廚房！”莫小遲說著，沖房子喊了一聲：“爹，娘，爺爺奶奶來了！”

    “爹，娘，你們咋來了？”莫大河掀開簾子，一股麻油香就傳出來：“爹，我還想著一會兒就給你送東西去呢！”

    “大河，在做飯呢？”莫大樹問道。

    莫大河遲疑了一下，才含糊道：“沒，包餃子呢！想著守夜的時候吃。”

    然后對莫大樹還有劉氏道：“爹，娘，你們餓不餓，我們先煮點給你們墊墊肚子？”

    “不了，我們就是來轉轉！大河，聽你娘說你這些日子早出晚歸的去賣對聯，生意怎么樣啊？”莫大樹擺擺手，關心的問道。

    “還行，剛開始兩天因為沒人做，有三四百文，后面寫對聯的人多了，錢就少了，第三天只得二百文出頭，之后就都在一百文左右！”莫大河心里狂跳，面上盡量保持冷靜，可卻羞愧得滿臉通紅，這是他第一次跟父母撒謊！

    “你這孩子，這是好事兒啊，咋還這么不好意思呢？”莫大樹誤把羞愧理解成了不好意思，主要也是沒想過莫大河會騙他們。

    劉氏更是沒想到了，在她眼里，這娃老實得跟個鵪鶉似的，讓人很看不上。

    劉氏挺驚喜的：“喲，那也沒少賺，老二啊，你說你早咋沒想這法子呢？”心里卻不禁犯起了嘀咕：掙了一兩銀子呢，那咋沒想起要給爹娘孝敬錢呢？不說其他的，今年的養老錢可還沒著落呢！

    莫大河更是羞愧了：“爹，我不是……”為欺騙父母，這一時刻，莫大樹有種想要脫口而出沖動。

    “爺爺，奶奶，你們來了，快屋里坐吧！”莫云飛及時的打斷了莫大樹的話，她聽說莫大樹跟劉氏來了，就不放心，就怕莫大樹露餡兒了。

    果然，剛才看莫大樹的樣子，難說接下來想說什么呢！就算不是和盤托出，也容易露餡兒！

    “不了，我們就是來轉轉！”莫大樹拒絕道：“也快晚飯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這一次來主要是確定一下二房的情況，想著，莫大樹都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打臉：“大河啊，你們晚上晚飯也該張羅了。我本想大家一起過年吃個年夜飯的，不過想想覺得有些不妥，既然你們都分家了，還是各家吃著比較自在！”

    莫大河愣了一下，隨即忙應道：“嗯，應該的，應該的！那爹，娘，晚上不然就在我家吃吧，兒子這兩天也掙了點錢，伙食還是可以的。”

    “不了，你有錢也省著點花，賣對聯也只能年前賣，年后可沒這好買賣了！”莫大樹說道。

    “老二，你說早前你也沒想著好主意，不然還能多掙幾天錢呢！”劉氏替莫大河惋惜。

    “爺爺，奶奶，也是之前笨，我爹沒想起這茬！”莫云飛替莫大河接話。

    “行了，既然你們沒什么事，那我跟你娘就回去了！你們也好好的準備晚飯吧，再省年夜飯也是不能省的！”莫大樹叮囑道。

    劉氏則心里琢磨了一下，算了，自己要是現在提養老錢的事兒，當家的肯定要生氣！

    莫云飛道：“爺爺，奶奶，你們先等一下！”

    然后對著傻愣愣的莫大河道：“爹，你昨日里不是還說要把養老錢給了嗎？正好現在爺爺奶奶來了！”

    “哦，對，對，爹娘，你們等等！”莫大河還真把這茬忘了，忙道。

    “不用了，你們家日子也困難，先留著使吧，等回頭日子好過了再孝順我們也一樣！”莫大樹不等劉氏發話，就拒絕了。

    劉氏倒是也沒吭聲，她原本也就是不舒服兒子掙了錢卻忘了養老的事兒，怕這事兒忘了，現在莫大河這么說，劉氏心里舒坦了！

    “爹，娘，這可不行，這是咱們原來說好的！”莫大河說道，說完不容拒絕就去房間里拿錢了，這錢已經準備好了。

    “爺爺，奶奶，你們可別走，這錢是說好的。只是爺爺奶奶見諒下，我們家現在日子不好過，五百文錢，只能先給四百文，那一百文先欠著，行不行？”莫云飛哭窮。

    “不用，爺爺知道你們家今年困難，錢也不用給我們了！”莫大樹再次道，說著對劉氏道：“老婆子，咱們走吧。”

    劉氏心里有些猶豫，舍不得走，有四百文呢；既然兒子都說要給了，總不好拂了兒子的一番孝心吧？

    莫云飛忙攔著：“爺爺，奶奶，給肯定是要給的！不管我們怎么困難，這是應該給您們的孝敬，您們把我們養大不容易！”

    莫云飛會說話，聽得莫大樹跟劉氏心里舒坦，劉氏第一次開口：“小飛，像你爺爺說的，今年就算了，你們日子也不好過，你們省著點花！”

    “是啊，爺爺知道你們孝順，但孝順不急在這一時，你們日子過好了，才是主要的！”莫大樹道。

    “爺爺，奶奶，我知道你們心疼我們，但這是我們應該孝敬的，所以爺爺奶奶，你們就收著吧，不然我們也不能安心！”莫云飛道。

    然后又解釋：“至于剩下一百文錢，等明年，我們手頭寬裕了，再給您們！”

    “放心，這事兒不急！”莫大樹擺手。

    “爹，娘！”莫大河拿了四百文過來，莫云飛正好回屋去拿白面跟大米，既然要給，自然要給漂亮了，一次完成！

    第五十七章 閉嘴

    “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嗎？”莫大樹不悅的道，怎么就這么死腦筋呢？

    “爹，娘，你們拿著吧，給你們的孝敬錢還是有的！”莫大河有些羞愧：“就是那一百文，要之后才能給！”到后面，聲音幾不可聞。

    莫大河是羞愧自己明明有錢，卻還要撒謊騙父母，就這點養老錢還小氣吧啦的給不全。

    但莫大樹跟劉氏都誤會了，莫大樹欣慰的道：“大河，你有這番孝心，爹很欣慰，但你們日子過得好了，比什么都強，你這錢的心意，爹領下了，錢就算了，若是明年你日子好過了，再給也一樣！”

    “嗯，爹放心！”莫大河越發的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