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河提著氣死風燈，站在村口叮囑莫云霏：“小飛，爹這里還有五文錢，你拿著！萬一要是還吃不飽，自己去看著買些吃的，別餓著了……”

    雖然莫大河有些嘮叨，可摸著那帶著體溫的五文錢，莫云霏的心里也很酸澀，即使莫大河再懦弱，對孩子們的愛卻是不打折的！

    可愛的弟弟meimei們，加上關心備至的父母終于讓莫云霏心里的排斥徹底消失，開始覺得如果回不去的話，有這樣的親人其實也不錯！

    莫云霏本來是不想接的，但是后面想想還是接過來了，身上沒點錢也確實是不行，而且她又不會亂花，怎么都比放莫大河身上讓人放心。

    莫云霏決定了在這里留著的一天，就做一天的莫云飛！事實上她就是不想做也沒辦法！

    有前身的記憶莫云飛的上學之路都走得磕磕絆絆的，到學堂的時候都已經遲到了，于是被夫子“溫和”的體罰她站在外面聽課。

    莫云飛倒是覺得挺好的，她今天可沒什么心思上課，即使是進去了估計也是發呆，說不定還要被夫子打手心呢！

    中午就著冷風，啃黑面餅子時，莫云飛是又覺得剌嗓子，又覺得美味，太餓了。

    一天下來，莫云飛頭都暈了，滿腦子的之乎者也，聽得頭都大了，前世她是理科生，對語文天賦一般，感覺也一般，當聽到下學的鐘聲響起時，莫云飛猶如聽到了之聲！

    摸摸懷里的銅板，莫云飛決定要去布莊，她今天想了一天，現在家里什么都缺，怎么掙錢她還沒有想到辦法，但是保暖方面她有點思路了，所以莫云飛想去布莊看看。

    只是莫云飛不知道布莊在哪里，正打算問問呢，就聽見有人興奮的喊她：“云飛，你要回家嗎？我爹今天來接我了，我可以讓我爹載你一程！”

    莫云飛一轉頭，一個小胖子出現在她面前，就古代這普遍缺衣少食的情況下，小胖子能長這樣也是不容易啊！

    莫云飛知道這個小胖子，他叫孫發；他父親是殺豬的，古代殺豬兼賣豬rou是很正常的事情，也難怪小胖子能長這樣！

    孫發的家境不錯，父親不但殺豬，家里也經營豬rou鋪，老家農村還有田地，所以家里還買了牛，平常可以拉貨，種田的時候可以犁地。

    孫發跟莫云飛關系還可以，所以見莫云飛站著發呆，就熱情的邀請莫云飛上車。

    莫云飛婉拒道：“謝謝你，孫發，不過我還不打算回家！”

    “你不回家，你還有什么事嗎？”孫發好奇的問道。

    “嗯，我想去一趟布莊，孫發你知道布莊怎么走嗎？”莫云飛忽然想到孫發家現在算是半住在鎮上，估計應該知道布莊怎么走。

    “你要買布嗎？我不知道布莊怎么走，不過我爹肯定知道，我們去問問我爹！”孫發道，然后拉著莫云飛就要跑向牛車去問自己的父親。

    莫云飛忙甩開孫發的手，在孫發奇怪的看過來時，莫云飛道：“兩個男孩子手拉手太奇怪了！”其實莫云飛的觀念里倒是沒覺得這個會怎樣，不過這個動作是下意識的，應該是原身身體的反應，之前原身就為了怕露餡都跟其他同窗保持距離。

    孫發想想好像是有點，也沒當回事，道：“那你跟我去，我家牛車在前面，我爹在那里等我，我們去問我爹布莊在哪里！”

    還沒到牛車，孫發就嚷嚷開了：“爹，你知道布莊要怎么走嗎？云飛想去布莊買布匹！”

    說得莫云飛都汗顏了，她可不是去買布匹，而是要買碎布頭，多碎都沒關系。

    孫父不愧是屠夫，長得膀大腰圓的，聞言下了牛車，上下打量莫云飛一眼，他是個人精，一下子就看出莫云飛的棉服洗得發白，質量一般，但是說話卻絲毫不見異樣：“大侄子想去買布啊！咱們鎮里布莊不少，不過最實惠公道的要數朝陽布莊了，那里的布質量不錯，價格也公道，離這里也近！”

    莫云飛依照現在的禮節，對著孫父拱了拱手：“謝謝伯父，那請問朝陽布莊該怎么走呢？”

    “爹，我們直接送云飛過去吧，反正離得也近！”沒等孫父說話，孫發又嚷嚷著。

    “好啊！”孫父倒是好脾氣：“大侄子上來吧！”

    莫云飛卻是忙推拒了：“謝謝伯父，不過不用，太麻煩了，伯父告訴我在哪里，我自己走著去就行了！”不光是不想麻煩別人，更是因為她不想讓人看到她是去買碎布頭的！

    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莫云飛即使是成年人的思維，也知道自己這做法沒什么好丟臉的，可在同窗面前還是想保住自己自尊心，因為現實情況實在是太窘迫了，但凡比現在好一點兒，她都不介意讓人知道，不要說什么泰然處之，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孫父別看滿臉橫rou，可說話卻溫和讓人舒服：“大侄子沒關系的，我們正好順路，一點都不麻煩，只是到時候要你自己走回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孫父看出了什么，所以說出了這么一番話。

    既然這樣，莫云飛也不再推辭了，就拱手道：“既然如此，就謝謝伯父了！”

    “哎呀，云飛你真啰嗦，走吧，咱們趕緊上車，這鬼天氣可真夠冷的！”孫發率先就爬上了牛車。

    “好！”莫云飛微微一笑，這牛車被孫父弄了一頂簡易的車頂，然后四周用茅草以及布圍著，確實比外面暖和。

    孫父很細心，不但載著莫云飛去了朝陽布莊，路上還給莫云飛指道兒，告訴莫云飛一會兒出了布莊該怎么走才能更快的回到私塾。

    到了布莊，孫父果然把莫云飛放下就載著孫發回家了，孫發有些不滿：“爹，都不費什么事兒，你咋不等等云飛，順帶著載他回去呢？”

    第十一章 拿柴換

    孫父沒好氣的拍了孫發的腦袋一下：“你個傻小子，你沒看出你同窗不想讓人跟著嗎？”

    孫發瞪大了眼睛：“為什么？”也沒躲，因為他沒覺得疼！

    “你個傻小子，你看不出來你同窗家境不好啊？說不定是去賣東西的呢！”孫父沒好氣，自己這兒子是讀書讀傻了嗎？

    孫發若有所思：“好吧，可我們又不會笑話他，這有什么不能說的？”

    這話說得孫父忍不住又拍了自己兒子的腦瓜一下，警告孫發：“反正你記著你爹的話就沒錯，回頭別去你同窗那里瞎嚷嚷什么窮，讓人尷尬，聽見沒？”孫父懶得跟自己的兒子解釋了。

    孫發捂著自己的腦袋，還是想不明白，就怪起了孫父：“爹，你別拍了，我腦袋就是給你拍傻的，你還好意思嫌我笨！”

    這邊莫云飛則看著朝陽布莊，這會兒布莊的人還不少，快要過年了，大家都開始為了過年做準備，買布匹回去裁衣！

    莫云飛看著人來人往的，柜臺后面有一個女的跟一個男的在招呼客人，不過看樣子男的年紀不大，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看穿著應該是這家店里雇傭的小二，還有一個女的，看著像是老板。

    莫云飛也就沒有湊到前面去，而且這會兒人家正忙著，她要的是碎布頭，總不好耽誤人家的生意。

    蔣冰就注意到那站在門前的小哥兒，一身發白的青色衣服，看著像個文弱書生，身材頎長！

    蔣冰抽空問道：“您好，請問您需要點是什么？”

    “沒什么，我就先看看，小哥兒先去招呼其他人吧！”莫云飛禮貌的道。

    這話一出，蔣冰就對莫云飛了好感，這書生有禮貌，不拿眼睛看人！

    蔣冰態度溫和的道：“那您先看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您跟我說！”

    隨著客戶來來回回的，莫云飛也有些心急了，畢竟這會兒天色可不早了，她還要從鎮上回家，這昏天黑地的，她可不敢一個人回家，太不安全了。

    莫云飛不得不瞅準時機打算蔣冰的話，蔣冰對莫云飛的態度很好：“您看好了嗎？”

    “是這樣的，小哥兒，我就是想問下，你們有沒有什么碎布頭之類的東西？”莫云飛問著，忍不住都紅了臉。

    蔣冰聞言心里了然，面色卻是不變，態度一如之前，對莫云飛道：“碎布頭我們是有，只是您是打算做什么的？我們這邊的碎布頭可做不了什么！”

    莫云飛聞言，驚喜的道：“做不了什么也沒關系，多碎都沒有關系，不知道你們是否可有？”原本看著這家店里沒有成年的衣服還以為就沒有碎布頭呢！

    蔣冰道：“客官，您確定嗎？不然我還是先拿給您看一看？”

    “不用了，小哥兒您都拿來都行，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錢，實不相瞞，我囊中羞澀……”莫云飛有些困窘的道。

    蔣冰道：“那您稍等，我去問問掌柜的！”之前也沒人來買過這種碎布頭，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定價！

    然后莫云飛就看著蔣冰跟那個女掌柜的說著什么，指著這一邊。

    沒有一會兒，蔣冰道：“我們掌柜的說了，那碎布頭她也沒什么用，要是您要的話，可以算便宜點，或者您要是家里有柴火之類的來換也行！”

    “真的嗎？”莫云飛聽著倒是大大的驚喜，柴火的話家里倒是有的，即使沒有，按照原身的記憶里，這會兒要是能上山忍著凍，也能撿到一些的，就是會比較濕，不過到時候她可以把家里的柴火拿給掌柜的，然后自家的再慢慢的處理！

    “真的！”蔣冰點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該怎么換呢？”莫云飛驚喜的問。

    “總的來說碎布頭是按一包一文錢來算的，柴火的話，一擔平常是五文錢，這會兒年節兒，按八文錢算，您自己算算！”蔣冰說道。

    莫云飛特別想說，能不能她先拿錢抵押，回頭再拿柴火來贖？不過話沒出口，她就知道不行，也太無恥了，能有現在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已經很好了！

    “這樣啊？不知道你們碎布頭有多少呢？”莫云飛問道，她盤算一下要撿多少的柴火，說起來這柴火也忒不值錢了吧？一擔才八文錢！

    如果有的話，自然是多多益善了，其實莫云飛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交易比白送好，才不虧欠誰！

    莫云飛恨不得今天就拿貨，不過顯然是不行的，她又不想花錢又想拿貨，哪里有這么好的事情？

    “這個啊？我剛才粗粗看了一下，七八包應該是有的，夠一擔柴火錢！”蔣冰說道。

    天色實在是不早了，莫云飛不能再耽擱下去，只能趕緊往回走。

    莫大河在村口早就等的心急了，按照往常的時辰女兒怎么還沒有回來？天都黑了，也還沒有回來！

    莫大河決定一會兒莫云飛要是還不回來的話，他就要去看看了，不然實在是讓人放不下心啦。

    就在莫大河決定去找找的時候，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了莫云飛的腳步聲，莫大河頓時松口氣：“小飛，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碰到什么事了嗎？”

    “沒有，我就是去布莊了一趟，爹咱們回去再說吧，太冷了！”莫云飛道。

    “好，好！我們回去說！”莫大河一聽說莫云飛冷就有些心疼，忙不遲的道。

    路上，莫大河心情很好：“小飛你餓了吧？你娘給你還留了一晚粥，回去就能吃了！”

    “謝謝爹！”莫云飛也沒說自己不餓，因為她確實是餓了，一頓稀飯代表不了什么，自己回頭想著開源比較實惠！

    “爹，今年三嬸有過來鬧嗎？”莫云霏問。

    莫大河聲音帶著欣慰：“小飛，今天你三嬸沒過來過，就是你想多了！”

    然后又忍不住道：“小飛，你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議長輩對你不好！”說這話的時候是小心翼翼的。

    莫云飛不以為然，不過倒是沒昨天那么生氣了，只是對莫大河不以為然的道：“爹，你看吧，我三嬸那就是欺軟怕硬的，我昨天硬氣一下她就不敢來了，爹，不是我說你跟我娘，太好欺負了！你看我三嬸敢去欺負大伯家嗎？”

    第十二章 換

    見莫云飛沒生氣，莫大河松口氣之余又忍不住嘆氣：“小飛，不管怎么說妄議長輩對你不好！”

    莫云飛不以為然的道：“爹，圣人都有云：父慈子孝，長輩能讓人尊敬孝敬的前提是能夠慈愛晚輩，可你看我三嬸？她是慈愛我們，還是敬重你跟我娘？都沒有！圣人又有云：上梁不正下梁歪！三嬸既然自身沒有立正，就不能怪我們有樣學樣！爹，你看你跟我娘立正了，我跟弟弟meimei們對你們的態度多尊敬，是不是？”

    莫大河聽著這話，很別扭，可又覺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其實莫云飛的話沒錯，只是跟莫大河以前的理解跟理念有些沖突，這導致莫大河聽得很不習慣。

    而莫云飛不想跟莫大河再討論這個話題，道：“爹，咱們就別再說這個事情了，今天咱們家的棉服做的怎么樣？”

    想不明白，莫大河也就不再想了，反正等想明白了再說，他性格就是這么淡然！說是淡然，其實說白了，就是有些不果斷，懦弱！

    說起這個事兒，莫大河也高興：“挺好的，小飛你的這個主意真不賴，剛開始你娘按照你說的只縫了一件，然后我們試了試，天啊，太暖和了，比棉服還暖和，還輕省，后面你娘給你弟弟meimei每個人都縫了一件做里襯！”

    雖然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莫云飛聞言還是很高興：“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莫云飛這樣也打消了莫大河的疑慮。

    說話間，就到了家門口。

    家里蘇三妹也擔心的看著門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怎么父女倆還沒有回來呢？

    聽到進門的聲音，也跟著松口氣，蘇三妹聲音透著擔心：“怎么這么晚？”

    “沒什么，娘，我之前去了趟布莊，就晚回來了！”莫云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