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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來后,春和漸漸察覺紀初霖有了變化,他比過去忙碌了不少,找鄰家男孩學習的時間也越發多了。 鄰家大娘說紀家公子像是換了一個人。“你爹是秀才,為何不讓你爹教他?”大娘問。 這個想法春和也曾有過,她也曾和紀初霖說起過,紀初霖說回去太麻煩,他做事束手束腳,春和又什么活都得干,倒不如在小家里自由自在。 “但為何你相公忽然這般好學,難道他的瘋病好了?”大娘問。 春和不清楚。 她希望紀初霖能恢復,卻又害怕紀初霖恢復。嫁給紀初霖后春和就明白,若紀初霖不是那個被掃地出門的庶子。 他與她,沒有絲毫可能。 但她卻還是希望他能成為那個紀少爺。畢竟那樣的少爺,身份地位和一般人不同,也就不會有人每個夜間都在外叨擾。 讀書外的時間,紀初霖一直在忙碌,小院里漸漸到處堆積起用竹竿做成的古怪裝置和各式各樣的器具。 春和每每問起,紀初霖只讓她千萬小心不少碰著那些東西,傷了自己不說,還毀了他的設計。 “這種精確的物理設計。錯一點點,就不行了。”紀初霖說。他又問春和要了一雙紀家給的她穿略有些大了、因而一直擱置在箱中的繡鞋。也沒拿回來,春和問起,他也只是支吾說是丟了。 偶爾紀初霖也會整天都不在家,回家時總是渾身濕透。 鄉人告訴春和,說紀初霖每次回家前都會在河中徹底梳洗。不定是去了哪里的窯】子。 “不能人道的廢物,只能向窯姐兒請教。” 聽聞這種話,春和心里堵得厲害。 她尋思自己的繡鞋大約也被紀初霖送給了那位窯姐兒了吧。 她卻又不敢多問,她爹聞克己一直說做人娘子的,對相公的去向不要多問。男人要做什么,女人沒有資格問。 偏偏流言越來越廣。有關于紀家少爺不能人道的,也有紀家少爺去向窯】姐兒請教的。到了夜晚,外面那些浪蕩子的聲音越發沒了規矩,也越發yin】穢不堪。 紀初霖說退一步有時候得來的不是海闊天空,而是對方的得寸進尺。 “春和馬上去打他們。”春和抓起墻角的笤帚卻被紀初霖攔住,紀初霖說他是文化人,是文明人,是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做那種動不動舞刀弄槍的事情根本是侮辱智商。 “現代人,要用高級的手段解決問題。”他這般說。 春和只能捂著耳朵。 紀初霖卻睜大眼,靜候著事態變化,直到那些聲音徹底消失才一臉煩悶的入睡。 一連幾夜都是如此。 時間行走得很快,紀初霖出門也越發頻繁。 偏是最近農忙,春和要照顧家里的的菜地,想要緊跟紀初霖看看,分身乏術。鄉民們想要一探究竟,也農事繁重。 只有幾個好事者緊跟著紀初霖,看著他大搖大擺進了一戶窯】姐兒的房間。呆了半個時辰才慢慢悠悠出門。 “看來這位窯】姐兒伺候得紀家少爺很是舒坦。”好事者們說。 話傳到了春和耳中。 她只覺心中有無數只螞蟻胡亂啃噬,卻不知該與何人說。 之后一日,聞氏托人帶來口信,她說十財這幾日沒有rou吃,讓春和給給家中拿些rou來,若沒有也得帶一些錢回來,畢竟十財還需要讀書。 心煩意亂的春和也就沒有將此事告訴紀初霖,她獨自回了一趟娘家,路上自然少不了被人指指點點。 聞克己前日剛聽說紀初霖頻繁出入窯】姐兒家的事情。“那些大富人家的浪蕩公子都有逛秦樓楚館的癖好。女兒你既然做人娘子,切不可因為這種事和相公置氣。” 春和只能點頭稱是。 聞克己很滿意春和的態度。捻須,他忽又皺眉說紀初霖有了見窯】姐兒的心思,大約是病好了。 “若是這樣,紀家少爺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回到紀家繼續做他那前途無量、風光無限的六少爺。以他家的身份,若是回紀家,想要同女兒你和離簡直易如反掌。”手拿戒尺在桌上輕輕一敲。“你若是再生不出孩子來,連當外室都沒有資格。” 春和回家的時候腳步有些虛浮,她回想父親的話,覺得有幾番道理。 可這幾日紀初霖一直給她上課。 紀初霖說單靠男人或是單靠女人都生不出孩子來。所以男人沒那么高貴,女人也沒有那么低賤。所以別開口閉口奴家、賤】婦。 他說女人要有自己的思想,也要有自己的事業。所以春和用不著天天呆在家里做飯。春和閑來也可以想想自己喜歡什么,想要什么,想成為什么樣的人——完美的媳婦之類的就算了。 “我不需要你做三從四德的乖巧小媳婦,我希望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在昨晚,紀初霖這樣說。 春和漸漸覺得自己頭腦開始混亂。 在家從父,那父親說的自然是對的。 出嫁從夫,相公說的自然也是對的。 偏偏相公說的和父親說的截然相反。 —— 那么誰的才是正確的? 春和不知道。 路過一片小樹林時天色已昏暗。 樹林中閃出一個形容猥瑣、一臉胡渣的大漢。他攔住春和去路,大大咧咧撩開衣擺。一開始他就沒有穿外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