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先生_分節(jié)閱讀_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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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小少爺想到這里,情不自禁的抓了抓頭發(fā),并強迫自己那因激烈□□而有些空白的腦子重新運轉起來。他知道他現(xiàn)在必要考慮一些實際的問題,比如究竟該怎樣改掉這種暴躁的脾氣,還有究竟該怎樣處理桑德拉的事情。 他知道,他和朱塞佩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物。那位顧問先生就好像一臺設定精密的儀器,不到計算完成以前,不會作出任何輕率的舉動。但他腦子里的想法卻常常是瘋狂的,常常包含著某種不可理喻的冒險和野心,從某些方面來說,澤維爾他本人就是這種冒險和野心的產(chǎn)品。 可是澤維爾,如果硬要說的話,他算是某種相當奇特的性格。他對事情的處理往往非常簡單,不會像朱塞佩那樣,因為一些復雜的顧慮而改變。他清楚的了解,并且嚴格的遵循著自己的想法,盡管很多時候,他并不知道這種想法的原因。但他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觀點,信奉著自己的教條。他沒有朱塞佩那樣靈巧得堪稱纖細的手段,可是一旦他打定了主意,他就一定要做成這件事情,并且無所不用其極。他的眼里只有目標,為此任何的途徑都只是途徑,而不是他人格的具體反應。 澤維爾記仇,兇狠,固執(zhí)而蠻橫,是個真正的“西西里人”。 然而在他的身上,還是存在著一些致命的缺陷,比暴躁易怒更加致命的缺陷。他太好懂,也太好被人猜測,總是喜歡把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輕而易舉的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澤維爾想到這里,覺得自己應該少說點話,然后最好像那位顧問先生一樣,也帶上一副斯文的面具。 但是該死,他實在不知道,究竟怎樣才是斯文人的表情! 澤維爾有些頭痛,他努力的回想了下朱塞佩的臉孔,然后得出結論,那位顧問先生在他面前一本正經(jīng)的時間,遠少于他那用娼妓似的口吻調(diào)戲他的次數(shù)。他覺得可笑,自己這樣一個穿西裝也像強盜的人物,為什么非要擺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樣? 這種相當糾結的想法,導致朱塞佩在洗完澡后,看見那位小少爺靠著墻壁一臉凝重。他擔心澤維爾仍舊在回憶之前的事件,暗自嘲笑了一番他的矯揉造作。卻依然不由自主的,慢慢的走到了那位小少爺?shù)纳磉叄阉p輕的抱在懷里,然后用唇碰了碰他的耳際, “澤維爾,我的小可愛,如果你害怕的話,讓叔叔抱著你睡也可以。” “這還是算了吧。”澤維爾聽了,面無表情的論斷道,然后用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著朱塞佩那仍在滴水的,光裸的胸膛。他說: “朱塞佩,我這是在模仿你平常的表情。” 媽的有病! 那位顧問先生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轉身抱來一條被子,裹在身上以后就倒在了床尾。他背對著澤維爾,無言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長嘆一聲,不情不愿的勻出了半條被子。 哎,朱塞佩,你該買兩張床的。 以上一切的一切,卻不能解決你困擾著澤維爾的,第二個要命的問題。雖然朱塞佩做掉了北部毒販的兩個打手,雖然那位顧問先生沒有受到法律的追究,但是,這件事情對于桑德拉來說,卻仍然不算結束。 朱塞佩在某種程度上,相當清楚那位小少爺?shù)南敕ǎ虼怂驖删S爾警告,要他趁機收手,讓彼此間的矛盾翻篇。可是澤維爾卻不同意,盡管他知道,這件事情能夠平安解決完全得益于雙方的默契。朱塞佩以血證明了巴羅內(nèi)的力量,而北部毒販以沉默證明了對力量的妥協(xié),他們都不希望節(jié)外生枝,都不想驚動其他的勢力。 可是澤維爾卻有別的意見,他明白朱塞佩的秉性,認為那位顧問先生可以為了利益放棄許許多多無謂的感情。但澤維爾不能,他依舊感激桑德拉在戰(zhàn)爭時期對他的慷慨幫助,因此無法對這件事情視而不見。他不愿干擾朱塞佩的決定,也理解他的無情,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說,這位小少爺相當贊同這種結果。 只是,家族的事情畢竟和個人是不同的,桑德拉不該為他們的和平蒙受冤屈,她理應獲得自己那部分權益。 在這個問題上,澤維爾那種凌駕一切的固執(zhí)又占據(jù)了上風,只是他再也不敢沒頭沒腦的隨意行動。他打算冷靜的考慮一下,然后找出一種能夠達成目的的途徑。 那位小少爺首先想到的是,怎樣才能隱瞞住自己的身份,讓一切看似偶然而又合理。他覺得應該去找?guī)讉€打手,家族以外的人物,不必告知他們具體的信息,只要他們拿錢辦事。然后,他還要試圖瞞過那位顧問先生的眼睛,桑德拉是個好幌子,他最近常去看望這個可憐的女人,他可以借口去做一些別的事情。而至于那幾個目標,他心里有數(shù),桑德拉告訴了他許多詳情,使他可以買通街上的探子,尋找這幾個仇家的蹤跡。 澤維爾在貧民窟還有一些個人的關系,其中就包括幾個□□拳的朋友,他請這幾個人在小酒館喝了一頓,從他們嘴里套出了幾個缺錢的亡命之徒。他又私底下,單獨和這些人接觸,裝做地下社會的經(jīng)紀人,了解他們的困窘。澤維爾手頭可用的資金不多,自從湖畔事件以后,他的錢就被朱塞佩牢牢掌控著。但他還是有些別的辦法,比如趁那位顧問先生洗澡的時候,從他西裝口袋里的錢包里抽一兩張百元大鈔。 好在朱塞佩錢多,至今都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否則澤維爾的下場很可能會和那個大胖子艾伯特毫無區(qū)別。 總之,這位小少爺一連幾天神出鬼沒,讓朱塞佩相當懷疑他是不是在外面養(yǎng)了情人。而那位顧問先生出于某種詭異的心態(tài),居然不敢,也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謝天謝地,澤維爾也因此得以偷偷摸摸的召集了一批打手,掌握了那幾個暴徒的生活,并企圖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幾個沒長眼睛的混蛋。 而就在他從街上的探子那里拿到了消息,回到褐石大樓的時候,那位小少爺卻在玻璃轉門的前面碰見了埃爾文,那個窮酸的美國佬議員。埃爾文似乎比以往精神了很多,那副窮酸的樣子也消減了不少,一雙灰色的眼睛里更是閃耀著鮮明的活力。他穿著一套簇新的,絲毛混紡的美式西裝,領口上別著金色的黨派徽章。這位可憐的議員,面對比他高出一個頭的澤維爾時依舊表現(xiàn)拘謹,卻到底不像原來那樣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和那位小少爺說了些日常的客套,又稱贊了一番朱塞佩的好心與善行,然后就坐上了飛馳而來的黑色轎車,消失在了芝加哥繁忙的街道里。 澤維爾覺得有些莫名,他搞不明白埃爾文出現(xiàn)的原因,更不希望從那個美國佬的嘴里,聽到任何關于朱塞佩的贊美。他到現(xiàn)在也依舊毫無頭緒,那位顧問先生為什么可以在別人面前表現(xiàn)得既溫順又善良,在他面前卻從來都宛如撒旦的化身。 當然,澤維爾也可以安慰自己,他在那位顧問先生的眼里,絕對是一位值得“特殊照顧”的人物。可是基督,他真的從心底里厭惡朱塞佩那喋喋不休的說教,和陰險狡猾的個性! 澤維爾一邊嘆氣,一邊乘上了大樓的升降機。不遠處的辦公室里,朱塞佩正把一個紅色的信封扔進辦公桌的抽屜,他的鼻梁上依舊架著那副金邊眼鏡,嘴里咬著還沒點火的香煙。澤維爾看見他那有些鬼鬼祟祟的動作,心里泛起一點懷疑。于是這位小少爺湊到朱塞佩的面前,雙手撐在實木桌面上,語氣輕佻的問他: “我親愛的顧問先生,這難道是誰給你的情書?” “很抱歉,以我三十六歲的年紀,他媽的不會再收到任何情書。” 朱塞佩卻似乎心情很糟,他看著那個像高墻般壓過來的青年,愣了一下,半天才舒展開擰緊的眉頭。這位顧問先生仰著腦袋,皮笑rou不笑的扯了下嘴角,算是招呼,然后伸出手在澤維爾的胸口上亂摸起來。 那位小少爺突然之間,就有種詭異的,被人耍了流氓的錯覺。他極力克制住自己那想要后退的情緒,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任由那位顧問先生一路摸到了褲腰。 “你的打火機呢?”朱塞佩抬起眼睛,咬著香煙的嘴里發(fā)出含混不清的聲音,他面對澤維爾那一臉不知所謂的表情,解釋說: “我的好像是被扔在了車里。” 澤維爾聽了,無奈的點了點頭,從襯衫口袋里摸出火機來替他點上的煙卷。他低頭看著那團純白色的煙霧,騰起在朱塞佩長睫的眼前,柔和了那雙眼中陰冷而又淡漠的神情。他保持著,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的姿勢,對那位顧問先生說: “我在門前碰見了埃爾文。” “哦,他來向我匯報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在奧利弗議員那里干得不錯,有望成為競選活動的總負責人,所以特地給我?guī)Я诵┒Y物,并希望報答巴羅內(nèi)的好意。”朱塞佩抽了口香煙,慢慢的和澤維爾講起了事情的經(jīng)過。他告訴那位小少爺,這就是黑手黨運作的模式,放貸和收貸的模式。只不過他們不僅僅提供金錢,還能夠解決其他的,一些更加復雜的問題。 澤維爾聽著朱塞佩的敘述,忽然有些心虛。他記得就在不久以前,巴羅內(nèi)酒店的宴會上,自己還詢問過那位顧問先生,幫助埃爾文究竟有什么好處。而現(xiàn)在,毫無疑問,朱塞佩已經(jīng)看到了收取利息的可能。他想到這里,忍不住要問那位顧問先生: “朱塞佩,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