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先生_分節閱讀_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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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維爾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他不清楚背后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聽見在一片沉默里,唯有沙石地上的腳步聲越走越近。他害怕自己露出了破綻,更害怕自己會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不知為何,他居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個莫名其妙的愿景。他還沒有成為一個人物,還沒有成為一個唐,他不能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現在,他的生命,百分之百不在他的手里。 中年男人本來已經相信了澤維爾的說辭,并對他巴羅內首領的身份一無所知,只認為他是個誤打誤撞的倒霉蛋,開車來到了這個一片荒涼的地方。可是,就在澤維爾轉身的時候,他卻在這個年輕人的后頸上,發現了一個三頭犬的紋身。 巴羅內少主的脖頸上,有一個三頭犬紋身。 “等等,我改變主意了。”他說,并揮手示意手下們,他讓他們把澤維爾綁到倉庫外堆積的廢舊鋼材邊上,捆住了他的手腳。澤維爾完全搞不清楚情況,他想到了自己身份暴露的可能,卻無論如何也不知道這種暴露的原因。于是他只好維持著先前所說的謊言,并極力辯解道: “你們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走錯了路……” “澤維爾·巴羅內。” 被叫到名字的愕然讓那位小少爺立刻啞了聲音,他愣了一會兒,才接著掙扎起來,表示自己和那個名叫“澤維爾”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可是旁人只是低低的笑著,令他毛骨悚然的笑著,然后兩個打手模樣的人物就把他拖到了湖邊。領頭的中年男人,用愛爾蘭方言和他們交代了幾句,然后對他進行了一些無意義的踢打,就帶著其余的手下,乘著那些停在陰影里的汽車飛馳遠去。 澤維爾面對著毫無波瀾的,仿佛漆黑天幕一樣的湖面,他知道自己完了,自血液里泛起一股冰涼的溫度。他有些想笑,覺得自己仿佛人世間最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莫名其妙的渾渾噩噩活了二十幾年,又莫名其妙的死于自己的狂妄無知。 他想起了自己在貧民窟里的過去,想起了那如今連面目也不清楚的生身母親,他覺得生活好像一團亂麻,又好像一出僅有旁觀者歡樂的喜劇。他又回憶起了朱塞佩,回憶起那位顧問先生絕大多數的不好,和偶爾出現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好處。他還愛著他,深愛著他,以此時此刻全部的心痛和悲哀為佐證,直到生命將要結束的時候依然固執而又愚蠢的熱戀著他。 澤維爾就在這種時候,居然徹底想明白了,自己對那位顧問先生的,愛情的原因。朱塞佩就是他的生命,是他生命里諸多糟糕的問題,以及那些問題中罕見的光明。他輕蔑的嘲笑,刻毒的批評,甚至是蠻不講理的否定。都是因為朱塞佩陪伴了他太久,早已和他那些不堪的記憶融為一體。 但即便這樣,他還是赤誠的擁抱著生活,因為他想成為一個人物,他想成為一個配得上朱塞佩的人物。他知道朱塞佩是他的執念,是他從少年時代便日思夜想的癥結,他的思念有多強烈,對那位顧問先生的負罪就有多明確。 人呵,矛盾的人呵,即便這樣也要苦苦相戀。 澤維爾深深嘆了口氣,他已經預見了自己的命運,只能祈求密歇根湖的波浪不要將他帶走,要讓他原地等待著那位顧問先生的找尋。打手們已經做好了準備,把冰涼的槍管頂在澤維爾的后腦,他們默數著,手指搭著扳機。 然后,就在下一秒,就在這一切發生的下一秒。 車胎碾過布滿沙石的地面,發出噼啪作響的,好像火星炸裂般的聲音。極致轉速下的引擎發出一陣嘶吼的轟鳴,隨著耀眼的光芒,穿透了無邊無際的暗影。 澤維爾不敢回頭,他聽見車門打開的響動,聽見引擎聲里尖銳的爆鳴。他知道那是槍響,是帶了□□的槍響,可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依然活著。打手們的尸體栽進湖水,濺起同樣濃黑的水花,卻甚至來不及作出更多的反應。 那位小少爺,受限于雙手雙腳被縛的現狀,只能豎起耳朵聽著背后的,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并且在感嘆自己大難不死的同時,還有幾分嘲笑這位英雄的大步流星。他覺得那一定是古斯塔沃,或者古斯塔沃手下的士兵,畢竟那位二把手掌握著巴羅內家族中絕大多數的軍隊,有能力做出這種好像西部電影一樣的行徑。而再不濟,也該是切薩雷的部隊,因為在短時間內,那位顧問先生所能調動到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心腹。 而就在澤維爾猜測著那位英雄的真實身份的時候,他卻忽然被一雙纖長有力的手臂從背后抱了個滿懷,一股熟悉的,高級煙草的香氣撞入鼻腔,帶著某種好像磁力的吸引。澤維爾有些難以置信: 朱塞佩,那位顧問先生,那個歇斯底里的工作狂,居然會飆車來親自救他! 而當他低著頭,看見那塊光鮮閃爍的,鍍金手表的時候,這些難以置信就全部變作了事實。 那位小少爺在一片混混沌沌的感官里,忽然意識到,朱塞佩那緊緊抱著自己的身體正在顫抖不停。幾顆冰涼而純粹的液體,順著鼻尖與耳際相貼的部分,在他的脖頸上緩緩流下。 澤維爾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朱塞佩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一起,在一起!(按頭小隊集結完畢 第30章Ch.29 “朱塞佩,朱塞佩……” 澤維爾被捆著手腳,只能讓那位顧問先生緊緊的抱著。他被朱塞佩的眼淚嚇了一跳,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懷疑那位顧問先生是被氣瘋了頭腦,或終于被那些堆積如山的工作壓壞了神經,需要道歉的明明應該是自己,可是朱塞佩,他為什么要表現得這樣追悔莫及? 那位小少爺想到這里,用手肘輕輕的,碰了下朱塞佩的身體,試圖把他從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里解救。可是朱塞佩,那位顧問先生,好像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那樣,把自己的手臂收得越來越緊。 澤維爾覺得呼吸困難,并被眼淚打濕了大片衣襟,可或許是因為兩顆心臟的距離太近,或許是因為劫后余生的意識不清,他居然在一層朦朦朧朧的感情里,理解了那位顧問先生的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