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先生_分節閱讀_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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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Ch.47 朱塞佩沒能從那個可憐的員工嘴里問出些什么,即便他盡可能的放松了神情,和緩了語氣,但那位先生還是因恐懼而說不出一點東西。他似乎是新來的,對酒館大廳里的,那些聚集著的退休老頭都還不能適應,更別提和朱塞佩,這位現任家族顧問交流。他只是顛來倒去的,向基督發誓,向圣母瑪麗亞發誓,他絕沒有任何欺瞞那位顧問先生的意圖,然后又像暴風雨里飄搖的樹冠那樣,拼命的搖著腦袋。 朱塞佩對此毫無辦法,他只好拍了拍那個員工的肩膀,試圖讓他鎮定下來。可對于那位先生來說,他的手就好像死神的魔爪那樣,令他不由自主的躲閃開去,甚至想要逃進更加遙遠的街巷。 朱塞佩抓了個空,有些莫名的尷尬,他好聲好氣的對那個員工解釋,自己不是什么危險的人物,卻只收獲到了一個“你在開玩笑”的眼神。朱塞佩的挫敗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加深了,他清了清嗓子,把那張艾伯特的照片收回了口袋,然后示意那個員工可以就此離開,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先前的事情。 那位先生像是被赦免了的死刑犯似的,一邊向他進行著莫名其妙的道謝,一邊飛奔著離開了那個昏暗的角落。他覺得自己最好立刻辭職,忘掉這間酒館里發生的事情。基督,他真的不想再和朱塞佩,或者其他和如朱塞佩一樣的人物交流。那種帶著血腥味的壓迫感,那種無言沉默里的威勢,讓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消失在這世界上,不復存在于那雙灰綠色眼睛的視線。 然而朱塞佩卻在心里盤算著,他已經找人聊過天了,不能再把這樣的手法運用到其他人身上,否則一定會引起一些不可預料的麻煩。他想,這間酒館的老板一定和芝加哥城里的其他勢力有關,他們不向巴羅內繳納保護費,就一定有其他強大的靠山。可是,那群“大花園”的老家伙們到底知不知道這個事情,又或者說,他們究竟是不是故意要跑到外人的地盤上密謀?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雖然朱塞佩一直設想過的,某天要把那些老古董們一起掃地出門,但那僅是他美好的愿望而已。家族東區那么多事務,離不開這些老家伙們的經營,正如他們也離不開褐石大樓對南區生意的管理。他們之間的關系微妙而又矛盾,共同維護著巴羅內的利益。 所以,盡管那位顧問先生和“大花園”之間矛盾重重,他們也從來沒有鬧到要撕破臉的境地,雖然彼此都要給對方找些不痛快,但也僅限于不痛快而已。但是現在,朱塞佩卻不由得擔心,那些老家伙們是不是要成為他們明面上的對手,或者暗處難以分辨的敵人。 他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就算要讓他去和那些老古董們道歉,下跪著道歉,他也絕不會讓巴羅內產生任何的分裂。這是他的底線,是他對唐巴羅內的保證,也是他對那位小少爺的忠誠。 因此,朱塞佩覺得自己應該在那間小酒館的附近增加一些人手,他要讓切薩雷,那位舊城區的角頭,派人盯著特拉蒙多里的一舉一動。說到底,這也是切薩雷的失誤,他的手下難道都是聾子瞎子,這么多“大花園”的老面孔來來往往也無動于衷? 哦,他們或許不認得這些人物。 朱塞佩想到這里,決定讓盧卡去復印一疊厚厚的家族人物肖像,好讓他們搞清楚究竟是誰在眼皮底下為非作歹。他們都太大意了,光顧著和馬爾蒂尼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卻忘了留意起自己的同黨。畢竟,這里有一個顯而易見的道理,這世上只有朋友會背叛我們,盡管敵人或許會戕害,或許會臣服,卻永遠不會做出那種古老的,表里不一的惡行。 朱塞佩忽然有些擔心,他不明白那位小少爺到底知不知道,那些目前為止還不能厘清的陰謀與危機。他擔心在他休假的這段時間里,那些老古董們或許利用了澤維爾的輕率和大意,并達成了某種令人憂慮的目的。他該提醒那位小少爺的,把家族斗爭的可怕結果和他具體說明,好讓他重視起“大花園”里所隱藏的問題。當然,他也可以把這種擔憂告訴古斯塔沃,那位已和他變成了朋友的二把手。可是朱塞佩依舊固執的認為,澤維爾應當最先知道這個消息,也應當是所有決策的核心。 然而,就在朱塞佩想要把事情和那位小少爺解釋清楚的時候,他卻自心底里產生了一點微不可見的猶豫。他害怕澤維爾從中讀出某種不能放心的感情,或是某種缺乏信任的傾向。盡管他知道這并不能代表什么,自己也無需這樣在意那位小少爺的看法,但他還是猶豫著,害怕被那位小少爺疏遠,甚至忘了這是他無法推卸的工作。 他也知道這樣不好,可還是忍不住要想一些無聊的事情,并出于一片真摯的愛情,而把這種無聊的風險夸大到某種不可忽視的境地。他回到小酒館的大廳里,先前喧嘩著的,那些頭發花白的老派人物們已經三三兩兩的散去,使得氣氛沉靜下來,只有昏暗的燈光如同情人低語。 朱塞佩坐回了澤維爾的面前,把剩下的古典雞尾酒拿在手里,他看見那位小少爺面前的,奎寧水的冰塊已經徹底消融,并在玻璃杯上留下蜿蜒淋漓的水跡。朱塞佩沉默了一會兒,把自己剛才所想到的,那些關于“大花園”事情和澤維爾解釋詳細。他有些害怕澤維爾發怒,更害怕他默不作聲,架設起全部的防御。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位小少爺只是點著頭,默許了朱塞佩的提議。他相當禮貌的,用請教的語氣,復述了自己在兩個月時間里的工作,詢問那位顧問先生是否存在不妥的地方,或是陰謀的痕跡。 朱塞佩對此有些反應不及,他裝模做樣的喝了口酒,才讓腦袋回到了工作的領域。在他眼里,澤維爾的決定毫無破綻,帶著那位小少爺獨有的,大刀闊斧的個性。雖然,朱塞佩很好奇他此時心里真正的想法,因為那裝在澤維爾腦海中的竊聽器最近時常運作不靈,無法讓那位顧問先生確切預知它主人的一言一行,但朱塞佩還是對此有些慶幸,畢竟他害怕得出某些令他傷心的事實。 他向那位小少爺提議,盡早回到褐石大樓去,好結束這一天的奔波,然后安安靜靜的休息。當然,這位顧問先生的提議里面還包藏著一點渺小的,見不得光的私心。他已經在床上躺了足夠久了,久到甚至差點就要和那雪白的床鋪合為一體。而那位小少爺,出于某些詭異的原因,居然莫名其妙的正人君子起來,每天夜里只坐在床頭和他溫柔的說著晚安。 媽的,成年人不需要晚安。 朱塞佩這樣想著,有些抑郁的皺起了眉頭,然后抬起那雙灰綠色的眼睛,出神的盯著浴室墻面的鏡子里,那幾乎要沖出平面的欲望和野心。他覺得自己實在糟糕透頂,從前他怎樣想要推拒那位小少爺的壓制,現在就怎樣渴望被他擁抱,被他徹底征服至頭腦眩暈。 但那位小少爺似乎是對他徹底失去了興趣,雖然他們在工作上已經毫無間隙,并能夠充滿默契的了解對方所有的微妙心情。可他們也因此失去了上床的理由,朱塞佩再也不需要用身體來取悅那位小少爺,讓他聽從自己的命令。而澤維爾,也再也不需要借由rou體的屈服來壓制那位顧問先生,讓他成為某種控制人生的代替。 他們都好像從一場荒唐的夢里覺醒,意識到這行為的毫無價值,和那沖動本身的愚蠢貧瘠。但朱塞佩卻不能放棄這種營養缺缺的愿景,畢竟自從他心懷愛意開始,那位小少爺就成了他全部的寄托和念想,甚至讓他甘愿單方面的,自說自話的,為那種毫無價值的事情賦予意義。 他有些悲哀的想,只要那位小少爺愿意吻他,愿意抱他,他就可以把這些行為誤認□□情,以灌溉那隨時都有可能枯竭的心靈。他不愿絕望,更不愿認輸,縱然澤維爾或許將要拋棄他的身體,他也不在乎下流無恥的乞求,不在乎放蕩妖嬈的魅惑。 上帝會寬恕他的,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愛上別人,應該有些手足無措。 朱塞佩因此而決定了某些大膽的事情,雖然當他在貝托尼街的時候,這幾乎是他的日常行徑。但他已經脫離那些破敗的娼館很久很久,并無論如何也沒有重蹈覆轍的念頭。他厭惡著自己的過去,比死亡更甚,比背叛更甚。只是,只是那位小少爺,這種千鈞一發的境地,他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以挽回那顆本來就不屬于他的心。 當然,朱塞佩迄今為止仍不知道的,那位小少爺是如何在心底里,喋喋不休的傾訴著自己的愛意。很不幸,即便在工作上精明無比,他們兩個在愛情方面還是一對無可救藥的,遲鈍的蠢材。他們都搞不明白戀愛這種相當玄妙而又偶然的事情,誤把它認作是生命里的小小鬧劇。 而說到底,他們都太過看重彼此,看重到甚至不惜因此成為懦夫的境地。他們害怕說出一些無謂的話語,正如他們害怕對方棄己而去。他們居然自發的,學會了觀望,然后造就了那仿佛惡性循環的,尷尬的情形。 以上一切的一切,導致了那位小少爺在看見朱塞佩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那副混雜了震驚、訝異、喜悅、虛偽等各種奇妙情緒的表情。澤維爾覺得,自己那毫無營養的想象力真是某種該死的貧瘠,貧瘠到根本,完全,不值一提!那位顧問先生,哎,那位顧問先生…… 他穿著不知從哪里找出來的蕾絲內衣。 澤維爾極力抑制住自己臉上的笑容,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一個沒品的變態。他看著那位顧問先生修長而又勁瘦的腰線,以及那白皙皮膚上顏色鮮明的,勃艮第紅的,半透明的蕾絲材質。布料稀少的衣物包裹在朱塞佩那窄小的髖部上,露出兩道清晰的馬甲線,和淡淡的腹肌輪廓。他穿著一條極短的,大開領的薄紗睡裙,吊帶掛在鍛煉良好的肩背上,勒出一點令人心跳加速凹陷。 那位顧問先生,看見澤維爾久久沒有說話,心里忽然開始不可抑制的后悔起來。他覺得自己真是個笑話,為了一點莫名其妙的,所謂愛情的東西,對著一個男人做□□才會做的事情。雖然這是他所心愛的男人,是他這輩子難解的謎題,但依舊不能抵擋他的后悔之心,甚至讓他從后悔里,產生了一點詭異的委屈。 朱塞佩相當難堪的垂下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一定相當無恥,但他不明白該怎樣和那位小少爺解釋,這個令他避之不及的事實。他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幾步,在那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里清了清嗓子,他極力裝做冷靜沉著,裝做平淡無知,然后壓低了聲音,說: “小可愛,叔叔只是想嚇你一跳……” “你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