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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顧問先生在線閱讀 - 顧問先生_分節閱讀_35

顧問先生_分節閱讀_35

    “先生,我萬能的先生,我請求你好心好意的施舍!不然他會殺了我的,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朱塞佩聽著她的胡言亂語,那副斯文面具里終于體現出一點真正的憐憫。他用手輕輕拍了拍桑德拉的肩膀,要她鎮定下來,并安慰她說:

    “請放心,他已經不能再傷害你了。只是我還需要知道他的名字,他的來歷,以及你們之間所發生的事情。”

    “哦上帝。”桑德拉聽了他的話,又回想起那些恐怖的經歷。她如同抽搐似的顫抖了起來,并牙齒打戰著,向朱塞佩解釋了一切的來龍去脈。

    “阿方索,阿方索·法布里,這是他的名字……我們在小酒館里認識的,他從前對我很好,但后來卻染上了毒品。工廠給他的錢根本不夠花銷,他就向他的朋友去借,借了也從來不還。我知道這樣不好,我想和他分開,可是他不允許……他打我,并威脅我如果告訴別人的話,就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然而我的先生,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他了!”

    朱塞佩靜靜的聽著,那張英俊的臉孔上波瀾不驚,盡管他也為桑德拉的際遇而感到傷心和憤怒,但他卻早已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他也無論如何,不可能像眼前的澤維爾那樣,在臉上表現出仿佛火山般的怒意。詭譎的世事教會他淡漠,教會他冷酷冷靜,也讓他在此時此刻,依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問道:

    “你知道他工作地點的名字嗎?我需要盡可能多的信息。”

    朱塞佩那種和緩輕柔的語氣,使桑德拉漸漸鎮定下來。這個可憐的女人,在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羞愧的同時,也受那位顧問先生的影響,產生了一點無可奈何的清醒。她仔細想了想那些和阿方索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試圖向朱塞佩給出最詳盡的消息。她說:

    “他在城北的裝配廠工作,家里還有一個meimei。他是意大利人,今年二十二歲,個子不高,棕發,藍眼睛,左手手肘上有一點疤痕。”

    “他會說意大利語嗎?”

    桑德拉點了點頭,從布滿血絲的眼球邊流出一點悲傷的淚水,她向朱塞佩懺悔道:“先生,我無意打攪您,只是我實在走投無路,所望無多……”

    “請別這么說,我永遠記得你的好意,你也永遠是巴羅內的朋友。只是你該早點來的,早點向我或澤維爾打一通電話,這樣我也就不會像現在這么傷心。”朱塞佩這樣說著,臉上的悲痛有了確切的實體。他皺起眉頭,又拍了拍澤維爾的肩膀,示意那位小少爺把這個可憐的女人送到醫院。

    澤維爾一面攙扶著桑德拉,一面抬起頭來,看著朱塞佩的眼睛。逆光下,他那金發閃耀著,渾身散發著天神般的氣息。直到這個時刻,澤維爾還是不了解那位顧問先生的性格。朱塞佩就像那歌劇里所吟詠的,善變而又反復無常的女人。他似乎是冷漠的,但他現在臉上的悲憫又那樣實際;他似乎是善良的,但他有時說出的話語又那樣無情。澤維爾想到這里,不禁有些惱怒的反駁了他的安排,他擺了擺手,對那位顧問先生命令說:

    “不,不要去醫院,現在沒有那么多人手負責安保。我把房間讓給她,你去叫那個德國佬來,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就在褐石大樓里解決。”

    澤維爾口中所說的那個德國佬,是在全面戰爭時期,替朱塞佩醫治腿傷的私人醫生。由于生意的關系,黑手黨成員們時常會遭遇一些不可詳說的外傷,為了避免去醫院招惹別人的視線,在傷勢并不嚴重的情況下,通常都會請私人醫生來診治。這些醫生們守口如瓶,不會向無關人士透露一點情報。

    朱塞佩明白澤維爾的顧慮,從某些方面來說,他也并非沒有考慮到這一層風險。只是對于那位顧問先生來說,他的心里還裝著一些別的算盤。可是當著桑德拉,那位家族以外人士的面,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否決澤維爾的提議,更不敢和他進行半點無謂的爭論。

    朱塞佩把這種情感定義為自己的職業道德,畢竟他害怕澤維爾會搬出“十誡”來,要他跪在地上服從。于是,這位顧問先生,只好有些低眉順眼的垂下了腦袋,并從西裝內側的口袋里摸出了大樓的鑰匙。他希望澤維爾先行把這個可憐的女人送到三樓的房間,然后等著自己去打擾那位德國醫生的晚餐。

    澤維爾照做了,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他帶著桑德拉走上升降機,然后頗為無奈的看著自己那亂糟糟的房間,誠心實意的請求桑德拉的原諒和將就。桑德拉見到他那有些懊喪的表情,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她的肋骨受了點輕傷,這使她不能太過劇烈的呼吸,但她還是想笑,并且從心底里感謝澤維爾的好意。

    朱塞佩的私人醫生在一個小時以后趕到,這個高大的德國佬一進門就對那位顧問先生開始了無休止的抱怨。朱塞佩沒有理他,催促他立刻去給躺在床上的桑德拉做些診斷。好在,她傷得并不嚴重,雖然那些外傷看起來猙獰可怖,卻沒有真正侵害到骨骼與神經。唯一有些麻煩的,是她或許受到了一點輕微的腦震蕩,但是只要休息一下,大抵都能痊愈。

    那個醫生向她說明了病情,并為她留下了幾片止痛用的鎮靜劑,還有一盒用于外傷的繃帶和藥膏。他向桑德拉解釋了這些藥物的用法和用量,并叮囑朱塞佩和澤維爾,如果情況有變要立刻通過電話聯系自己。那位顧問先生面無表情的聽完了他的念叨,一如當年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情形。自從加入巴羅內的組織以后,或是更早的,身處貝托尼街的時候,朱塞佩就已經遭受過無數的傷病折磨,也已經成了半個無師自通的庸醫。可惜,那個德國佬對此向來鄙夷,并且叮囑他如果再不好好休息,可能會在將來的某天禿頂。

    朱塞佩面帶郁色的送走了那只烏鴉,然后和桑德拉道了句晚安,就帶著澤維爾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他有些不情不愿,暗自責怪那位小少爺不合時宜的慷慨,他難道就想和自己這樣一個中年大叔擠一張床鋪?

    很不幸,澤維爾或許是真的那樣想的,并且即使沒有這種意思,也不會對此產生任何的抗拒。但好在,他還是把這些嚇人的想法吞進了肚子,藏在了心底,以免引起那位顧問先生天塌地陷似的惶恐不安。他關上了朱塞佩辦公室的實木大門,看眼前這位高大英俊的金發男人毫不猶豫的扯下領帶,解開外套,露出寬闊的肩膀和纖細的腰桿。他忽然有些莫名的心悸,意識到自己將要同床共枕的對象。他猶豫起來,左思右想的,考慮著一個毫無營養的問題:

    他到底要不要在晚上的時候,把朱塞佩抱在懷里?

    那位顧問先生注意到了他那苦大仇深的表情,以為他是后知后覺的,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了全部事情,頓時有些幸災樂禍。他摘下手腕上的琺瑯袖扣,一邊解著襯衫,一邊刻毒的嘲諷說:

    “澤維爾,我可愛的小少爺,你究竟是犯了什么毛病,要做這種沒頭沒腦的好人?”

    澤維爾聽了他的話,愣了一下,發覺那位顧問先生一定是對他的表情產生了某種詭異的誤會。但他不想澄清這個誤會,并且還對朱塞佩的嘲諷感到如魚得水,他反擊道:

    “你以為,我就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嗎?”

    朱塞佩脫下了那件純白色的絲棉混紡的襯衫,露出一片光裸的脊背。他不明白澤維爾何來這么一個問題,于是停下了自己解皮帶的雙手,皺著眉頭希望他多給一些信息。

    澤維爾看著朱塞佩那具映著昏黃燈光的象牙色軀體,金邊眼鏡上依舊流淌著細碎的反光,好像一點一點的流星。他嘆了口氣,繼續樂此不疲的拆解著那位顧問先生的面具,

    “朱塞佩,我的顧問先生,你知不知道,當你聽見‘城北工廠’的時候,你的臉色產生了一點微不可見的變化。你害怕阿方索的賣家是馬爾蒂尼的人物,不想和他們扯上關系,才拒絕把桑德拉帶進這里……可是,你該明白的,她救過你的命,你不能放任那些雜種對她施加暴力!”

    猛的被人戳中了心事,朱塞佩難免有些尷尬和不快。雖然他并非不想幫助那個可憐的女人,但是家族利益擺在他的面前,讓他不得不有所保留。他抬起眼睛,看著澤維爾的表情,試圖從那里讀出一絲一毫的確切的情緒。可是那位小少爺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用一種讓他無地自容的眼神靜靜的看著他。

    朱塞佩心虛起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決定毫無錯誤,卻還是走到澤維爾的面前,低著頭向他道歉:“我讓你失望了。”

    澤維爾聽了他的話,心里好像被人扎了一針,不可抑制的疼痛起來。這種疼痛是那樣的渺小,幾乎完全不值一提,但它就是固執的存在著,幾乎要阻礙呼吸。

    “朱塞佩,我不是,不是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很難懂。”

    “我很難懂嗎?”那位顧問先生這樣無意義的反問著,然后低低的笑了,燈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在臉頰邊暈出一線長長的,抖動著的陰影。他看著澤維爾有些局促的眼神,又用一種甜膩的,好像嘆息的聲音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澤維爾,我很難懂嗎?”

    “你太難懂了。”

    雖然澤維爾很想這么說,但他還是把一切一切的感想歸結于一個深吻,然后覆蓋在了朱塞佩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