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先生_分節閱讀_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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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埃爾文已經后悔了,他從小到大做過最出格的事情也不過是在成年前偷喝了幾口啤酒。除此之外,盡管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他似乎在骨子里與他的父親別無二致,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夫,向往著平靜安寧,對于一切冒險和不尋常的東西有著本能的恐懼。 “走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埃爾文心想,他扯了扯西裝里面襯衫的袖口,準備悄無聲息的站起身來,偷偷回到家里,然后忘記這段可怕的經歷。 但就在他做出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前,一個小個子的,娃娃臉的意大利青年就像兔子一樣從大理石臺階上飛奔下來。他穿著一套水灰色的西裝,一頭深棕色的卷發在燈光下發著細膩如綢緞一樣的光澤。那個青年注意到了埃爾文的眼神,轉過頭來沖他和善的笑了笑,爾后抱著文件夾,拉開了大堂前的玻璃轉門。 十二月的寒風呼嘯著吹進了門內,凍得埃爾文一個激靈,卻也像一個魔法那樣讓四周的惡棍們紛紛繃緊了神經。 從玻璃門內走來一個高大英俊的金發男人,戴一副金邊眼鏡,及膝的毛呢大衣里面穿著裁剪良好的三件套西裝。他的年紀應該不小的,但模樣姣好的五官里卻看不出一點風霜的痕跡,甚至細皮嫩rou得像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可是他那灰綠色的眼睛卻是溫柔而淡漠的,像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讓人捉摸不透情緒。 埃爾文聽說過這個男人,朱塞佩·里佐,黑手黨巴羅內家族的顧問,斡旋于政客和殺手之間的陰謀家。事實上,埃爾文多方打聽的結果,好像擁有默契一樣全部指向了這個男人。他們都建議他去找朱塞佩幫忙,正如生病時要尋找良醫,迷路時要尋找向導那樣,而且,他們也都信誓旦旦的向埃爾文保證,只要他想在芝加哥的議會生存,遲早都要和朱塞佩打上交道。 埃爾文想到這里,先前因恐懼而退縮回去的念頭再一次占據了他的身心。他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想起了曾經受到的那些屈辱,想起了趾高氣昂的黨魁和法官。他意識到自己或許根本沒有選擇,也或許根本沒有退路。 生活是個得寸進尺的無賴。 他想明白了這點,于是立刻站起身來,想要趕上去禮貌的和朱塞佩打個招呼,然后向他訴說一下自己的苦楚。盡管他的雙腿還在打戰,但他卻已顧不上這些了。朱塞佩在他眼中已經不僅僅是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他是救世的基督,是光明的未來。而埃爾文對光明未來的渴求顯然戰勝了一切的優柔寡斷,這使他看起來幾乎像個無所畏懼的戰士。 而就在他離那光明未來只有幾步遠的時候,那個一直站在朱塞佩身邊的,體格高大而強壯的棕發男人卻猛然扭過頭來,如狼一樣的眼睛里閃著刀光,狠狠瞪了埃爾文一眼。埃爾文被他下了一跳,甚至差點拔腿就跑。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到了這位街頭混混似的先生,值得收到這樣一個好像要殺人般的眼神。 那個棕發男人看起來像個保鏢或者助手,但埃爾文卻莫名其妙的從那眼神中領悟到了一點“別動我東西”的意味。而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朱塞佩卻忽然停下腳步,語氣中夾雜了些嘲諷與不耐,他說: “澤維爾,你就沒見過普通人嗎?” 雖然埃爾文很想申辯兩句,但是動物的本能讓他嚴嚴實實的閉著嘴巴,聽那個叫澤維爾的男人有些心虛的罵罵咧咧的說: “滾你媽的,老子沒見過又怎么了!你什么事情都要管我?” “好了好了……”朱塞佩扶著額頭,臉色郁卒。他見澤維爾仍舊聒噪不停,便走過去,如同牽小孩子一樣拉起了他的手來,對他說:“快回去,你也不想想,我桌上那堆積如山的文件究竟是哪個人的本職?” 澤維爾在聽完這句話后,不知怎的,渾身的囂張氣焰就剎那間熄滅得無影無蹤。他略一咋舌,惡狠狠的看了埃爾文一眼,爾后像只被上了項圈的惡犬,沉默著跟著朱塞佩走進了升降機里面。埃爾文目睹了一切,愕然的站在原地,想不通究竟發生了什么。而先前那個娃娃臉青年卻湊上前去和他問好,然后把他帶上了位于三樓走廊深處的辦公室。 朱塞佩的辦公室收拾得一塵不染,保養良好的實木家具整齊的擺放著,棕色的百葉窗中透進少許零星的日光。靠窗的辦公桌上,擺著兩摞用金屬夾子收拾好的文書,占據了桌面一角的全部空間。而另一角的老式臺燈下,一支金屬鋼筆正發著微光。那只鋼筆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筆蓋處的雕花有許多磨損的印記,但它卻依舊光亮,筆的主人也應該對它有很深的感情。 正在埃爾文想要探究那支鋼筆背后的故事的時候,門把手轉動了幾下,朱塞佩,那個高大而又英俊的男人就又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埃爾文見狀,誠惶誠恐的站起身來,感謝他抽空允許這次會面。朱塞佩熱絡的和他握手,請他入座,還順手拖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身邊。 這些親切的舉動,使得埃爾文放松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像背書一樣的說起了自己的處境, “議會里的人們瞧不起我……就因為我是個農民的兒子,是個窮光蛋,他們就要竭盡所能的排擠,這不公平我。”他說到這里,仿佛回憶起了那些慘痛的教訓,眉眼五官都苦悶得皺成了一團。他頓了頓,用一種禱告般的語氣說道: “先生,我無所不能的救星,可憐可憐我吧!我所求無多,只希望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好讓我和黛西,我的未婚妻,能夠在這城市里生活下去。” 朱塞佩如圖玻璃畫上的基督那樣,靜靜的,面無表情的聽完了他的懇求,忽然問了一句: “你有未婚妻?” 埃爾文有些錯愕,卻仍舊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回答說: “黛西,她是一個好女人。我愛她,可是她的父母看不起我。老實說,如果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會失去她的……我不想失去她。” “你放心,你不會失去她的。” 朱塞佩推了推眼鏡,在埃爾文徹底陷入自責與悲傷之前,打消了他的念頭。看著埃爾文那喜出望外的眼神,朱塞佩輕輕的笑了起來,那笑容使他看起來有些像只狐貍。其實在埃爾文開口之前,朱塞佩已經把來龍去脈猜得很清楚了。嶄新的西裝,不合腳的皮鞋,突兀的領帶,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埃爾文這位新晉議員的手足無措。但朱塞佩卻不討厭這種笨拙,相反,他知道那是埃爾文在拼盡全力的向他,向巴羅內家族傳達著尊敬。 可是尊敬并不能驅動朱塞佩去做一件短期內看不到任何收益的好事,這位顧問先生,也絕不像他外表所看起來的那樣,是個救苦救難的善人。所以朱塞佩問了那個關于未婚妻的問題,他想要弄明白這個人對于權力究竟有多大的渴望,或者說,擺在這個人面前的困難究竟有多大的阻礙。因為欲望既可以使人聰穎,也可以使人愚蠢。 而現在,朱塞佩已經很明白了。為了使埃爾文更加確信這個事實,他又補充道:“我在議會里有些朋友,還有幾個已經退休了的老相識。我可以安排你們談上一會兒,他們會給我這個面子的。只是現在不行,我們馬爾蒂尼之間有些誤會要解決。在那之后,你會收到屬于你的好消息的。” 朱塞佩的語調輕緩而柔軟,卻有種奇異的魔力,仿佛比刻在石頭上的箴言還要來得使人堅定。但埃爾文還是有些顧慮,他不認為一個黑手黨會不計報酬的幫助他人,而他的手頭也實在不太寬裕。于是他斟酌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去請求朱塞佩寬恕他的酬勞,畢竟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比他想象中要好上太多了。 朱塞佩看透了他的遲疑,笑著說: “你不需要支付任何的費用,我只希望和你做個朋友。而這件事情,也是出于你我之間的友誼。人是要互相幫助的,不是嗎?” 埃爾文激動得渾身顫抖,他用難以置信的語調,又向朱塞佩確認了一遍:“真的不需要任何報酬嗎?” “請不要再用金錢來侮辱這份好意了。” 埃爾文聽了,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卻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語言來向他表達謝意,并且再三發誓要向外人宣揚朱塞佩的美名。 而朱塞佩只是看著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如同狐貍一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