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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重生之佞臣_第20章

    第十六章 迷惑

    雨已沒在下了,但天空依舊不見放晴,坐落于榆林城西南的這間學(xué)堂之中,甲班教書的這位先生的臉色便如外邊的天色一般,陰沉沉的。

    他處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里。

    眼前這婢女所舉的例子實是太過刁鉆,他有心想要反駁一番,但是如若推翻,那么便是在說當朝右相即便脫離了奴籍,仍舊與畜生無異,這樣的話語,他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但若是教他承認衛(wèi)初宴所說的有道理,卻又會損害他作為先生的威嚴,日后,他要拿什么來管束這些學(xué)子呢?

    只怕不僅管不住學(xué)子,還會被其他先生恥笑。

    這樣一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叫他好生為難。

    于是他沉默了。

    他沉默了許久。

    在先生的沉默中,學(xué)子們漸漸停下了交頭接耳,饒是也覺得衛(wèi)初宴的話語很有道理,但他們?nèi)匀粵]想到,先生竟也找不出反駁的點。

    寬敞的教室中,有什么如同烏云一般罩了下來,壓得這些人喘不過氣來。教室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甚至連檐下滴雨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這時一道聲音如天籟般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先生有所不知,其實初宴并非奴籍。她是郁南衛(wèi)家的嫡長女,本身便在丁班讀書,如今會做我......八妹的婢女,實則,實則是小孩兒家做賭,她輸了,便臨時做上幾個月罷了。皆是小孩子的玩鬧,還請先生不要誤會。”

    心中覺得初宴該見好就收,這樣鬧下去,即便論贏了先生,日后在這書院怕也很是艱難。因此萬清鳶站了起來,將衛(wèi)初宴的身份說了出來,做了一番解釋,也算是給雙方一個臺階下。

    聽了萬清鳶的話,先生額前終于不再冒汗了,他能在梧桐,也不是個笨人,當下便立刻借坡下驢:“原來是平南王家的后人,難怪如此能言善辯。你這小孩,既是已在梧桐入學(xué),為何又不告訴我呢?還同我做那無謂的爭執(zhí)做什么?罷了,你能自丁班跑來甲班讀書,想是也是上進的人,日后便在這里吧,只是這桌子,要擺正一些。對了,日后......可莫要再立這樣的賭約了,你也是勛貴家的孩子,如何能去給別人做奴仆呢?”

    有些怕這孩子咬著不松口,先生一番話里,夸贊居多,只是說到最后的時候,仍然想要給自己找回一點面子。

    衛(wèi)初宴沒想到萬清鳶會在此時站出來,但清鳶既已開口,先生又那么快的接了話,若是她還咄咄逼人,便反而會叫人覺得過分了。

    把心底那絲不甘壓下去,衛(wèi)初宴點頭應(yīng)了一聲:“初宴知道了。”

    只是桌子,卻沒挪過去。

    趙寂讓她放在這里的,她怎么會挪開呢?

    當做沒看到衛(wèi)初宴的堅持,先生走回臺上,繼續(xù)講課,面色仍然嚴肅板正,但是在座的學(xué)子都知道,在剛才那場交鋒中,其實衛(wèi)初宴已然贏了。

    她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辯贏了在梧桐教書數(shù)十年的先生。

    令人驚嘆,卻也令人害怕。

    但也有人感到不快。之前出言向先生告狀的那高鱘便是一個,他拿起竹簡跟著先生的步調(diào)讀書,掩飾著心中的憤怒。這人明明不是奴籍,卻要教他們誤會,若是他不誤會,他怎會去告知先生?

    如今,不僅得罪了萬家,約莫也令先生不快了,這實在令人懊惱。

    郁南衛(wèi)家?他記得衛(wèi)家的嫡長女是個不能分化的廢物,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個人吧?

    無論發(fā)生過什么事,課總是要講的,等到擊竹聲響起來,眾學(xué)子便四散開去,如同歸巢的幼鳥一般,各自回家。

    萬府之中,萬昭華聽說了衛(wèi)初宴來給趙寂做貼身婢女的事,也覺得有些荒唐,但萬清鳶同他說那只是殿下心血來潮罷了,他便放下找趙寂勸說一番的念頭,只是把初宴找去,關(guān)切地問了些話,又說了趙寂是在胡鬧之類,但最后話鋒一轉(zhuǎn),還是讓她好好照顧小殿下。

    初宴自然應(yīng)了。說來奇怪,她只是比趙寂大了兩歲,怎么這位郡守大人如此確定她能照顧殿下了呢?

    她不知道,這還是因為她身上遠超常人的沉穩(wěn)。

    從萬昭華這里回去,趙寂已然用過晚膳,約摸也出去走過了,正安靜地在桌前練字。先生并未布置課業(yè),因此初宴猜測,這應(yīng)當是宮里的功課。

    約莫是萬貴妃會檢查,趙寂每寫完一張,便讓初宴晾干放到一旁的小匣子里,一連寫了五張才停下來,揉著手腕不肯再寫了。

    衛(wèi)初宴見其他宮女并未勸說,便知道這應(yīng)當就算是完成了,便把最后晾好的一張紙小心折好放進匣子,然后鎖上了。

    趙寂把玩著手中的筆桿,有些無聊地看著她做完這一切,然后問了句:“衛(wèi)初宴,奴仆真的和牲畜有別嗎?”

    生在天家,養(yǎng)在深宮,趙寂卻被萬貴妃保護的很好,可就是保護的太好了,她偶爾見到宮婢被隨意打罵,便覺得不舒服,有時見到還有人被杖斃,便更是難過。她有時也同皇兄皇姐們說,讓他們不要這么隨意輕賤人命,換來的卻是他們的嘲笑。

    她心中委屈,跑回去告訴母妃,可母妃也只會摸著她的腦袋告訴她,寂兒,他們并未做錯什么,宮中每日不知有多少奴才被責罰,也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這里,那些人的命,一點都及不上她們的。

    一個極賤,一個極貴。

    可是趙寂總覺得,這樣隨意地拿走別人的性命,總是不好的。她很不喜歡這樣,但自從皇太子哥哥以棋盤敲死了對他大不敬的中山王太子后,母妃好像......也開始想要她狠下心來,殺死一兩個人了。

    年紀雖小,趙寂卻很敏銳,對于母妃所想要她做的事情,她更是抗拒的很,那夜鬧了一晚,終究不肯下手,但那兩人還是被母妃親手殺掉了。

    那些鮮血濺到她臉上,還是熱的,她后來摸了一下,摸到一手的粘稠。

    她罕見地同母妃發(fā)了脾氣,甚至不愿與她回宮,若是回宮就代表著要殺掉更多的人,那么她寧愿長長久久地呆在外面。母妃拿她無法,允了她再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

    這樣,她才還留在榆林沒有走。

    雖然覺得母妃不對,但是這幾日母妃不在身邊,她又開始對此產(chǎn)生了懷疑,母妃不會害她,平日里也教過她很多道理,她怎么能質(zhì)疑母妃呢?

    在不安和迷茫中徘徊,趙寂正處于看不到前路的時刻。而衛(wèi)初宴下午那段話,卻如同夜幕中突然燃起的火光,將黑暗照亮了一角,令趙寂不由自主地朝著她靠近,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有聯(lián)系的,不是無故發(fā)生的。

    然后還有就是,奶寂留下來的原因很復(fù)雜,這里說出來的只是寂自己以為的原因。

    第十七章 解惑

    “衛(wèi)初宴,奴仆真的和牲畜有別嗎?”

    這話傳入初宴耳中,令得初宴訝異地望向了趙寂。夜色已至,屋中四處都燃了油燈,如豆的燈光旁,趙寂仰頭把衛(wèi)初宴望著,水汪汪的眼睛里寫滿了疑惑。

    在衛(wèi)初宴的記憶里,趙寂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她年少即位,身邊猛虎環(huán)伺,因此,做起事情來,格外的狠,狠到將猛虎也馴養(yǎng)成了家貓。

    前世的趙寂,從不在乎奴役的死活,她連勛貴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何況是低賤如塵土的奴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