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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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師父會自己去警局,叫他不必為難。” ... 阮枝哭過了。 邢驚遲一眼就能看出來,縱使她的眼睛已經沒有那么紅了。 她立在門口看著他,手扶著門框。纖細的身影被身后淺淡的光勾勒的單薄無比,隱約可見那尊小小的佛像,案上的香還在燃。 那雙看向他時總帶著愛意的鹿眼此時空空的,上挑的眼尾微微泛著紅。 里面一點兒情緒都沒有,只余一些水汽。 邢驚遲呼吸微滯,隨即朝她伸出手:“枝枝,過來。”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阮枝的情緒在邢驚遲低低的聲音中被緩慢地調動起來。 她抬眸看向那個男人,他的羽絨服裹在她的身上,只穿著一件大衣立在不遠處。但他沒有走近她,只是敞開了他的懷抱。 似乎他永遠都會在原地,似乎他的懷中永遠為她而留。 阮枝咬了咬唇,沒忍住跑向了他,然后被他緊緊地擁入懷里。男人低低的喘息聲在她耳側響起,他好像很緊張,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帶著哽咽喊他:“邢驚遲 。” 邢驚遲閉上眼,收緊了手,低聲應:“我帶你回家。” 在夜色中相擁的兩人此時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禪房內有兩個人正看著他們。他們的目光如出一轍,無奈又憐惜。 “先生,這件事是我的疏忽。” 身形頎長的男人微微垂下頭,如果不是他拿錯了佛頭,就不會有這么多事。 空蟬的視線微微移動,看向了邢驚遲,嘆道:“她的丈夫比我想象的更為優秀。沒有這件事他早晚也會查到我身上來,他們已經去過姜家了。” “如今這樣也好,我們等得太久了。” “我知道。” 男人抬眸看著阮枝,手緊握成拳。 空蟬抬手關上了窗,隔絕了他看向阮枝的視線。 他淡漠道:“你們早點離開,這件事不會將你們牽扯進去。” 男人久久沒有應聲。 . 邢驚遲背著阮枝下了山,一路無言。等他將她抱上車的時候阮枝已經睡著了,眼角還有未干的淚,臉上沒了血色。 邢驚遲知道,事情的結果不如他所想。 他希望看到的局面沒有發生,阮枝終是傷心了。 回去的路上邢驚遲開得很慢,本來他應該回警局的,但顯然這樣的情況他不可能把阮枝一個人丟在家里。他得陪著她。 停了車后邢驚遲給秦野發了條短信。 [邢驚遲:今晚忙完早點回去。] [邢驚遲:明天我請大家伙吃飯,這些天辛苦了。] 邢驚遲終是沒在此刻和秦野說顧衍的事。 至少今晚他想把這一點時間留給自己,沒有刑警隊長,沒有案子,沒有嫌疑人。只有他和他的妻子,和他們的家事。 邢驚遲抱著阮枝上了樓,期間她一直沒醒。 山里的風冷的刺骨,阮枝的體溫和體力都下降的快,更不說今晚她心里的情緒起伏過大。 邢驚遲洗了澡后哪兒都沒去,只躺在床上將阮枝摟在懷里,輕撫著她的背。臥室內沒開燈,只有他們兩個人依靠在一起。 漸漸的,邢驚遲也閉上了眼睛。 這些天隊里忙,他回到家幾乎都是凌晨,已經有好些天沒好好地抱著她睡覺了。本來這樣的日子對他來說已是習慣,從不覺得累,但每當他抱著阮枝的時候那疲憊就會涌上來。 夜色深沉,暗流涌動。 幸而,他們還能這樣擁抱在一起。 ... 近凌晨三點。 阮枝從沉沉的夢境中醒來,她手邊就是邢驚遲guntang的身軀。他的呼吸平穩,手緊緊地箍著她的腰,只要她一動他就會醒。 阮枝知道邢驚遲有多警覺。 于是她沒有動,只是睜著眼睛看著這黑暗,意識卻越來越清醒。 “枝枝?” 男人低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探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阮枝懵了一下,反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是她的幻覺。手抵著他的胸膛微微直起身,她在一片黑暗里去尋他的眼睛:“怎么醒了?我吵醒你了嗎?” 邢驚遲低聲應:“沒有。” 他只是習慣了在夜里醒來看她一眼,有時候只是看她有沒有蓋好被子,有時候會摸摸她的臉看溫度是不是正常。這個習慣已經持續很久了,只是阮枝不知道,她的睡眠很好,幾乎不會在夜里醒來。 剛才他醒來一聽她的呼吸聲就知道她醒著。 邢驚遲坐起身,隨手拿了個靠枕墊在她身后,抱著她手微微用力就將她大半的力量都卸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摸了摸阮枝的發,問:“想喝水嗎?” 阮枝靠在他懷里搖搖頭:“不想。” 邢驚遲靜了一會兒,動作緩慢地順著她的發,許久才輕聲問:“睡不著還是在想事情?” 阮枝小聲應:“就是...做了個夢。” “枝枝做什么夢了?”邢驚遲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又哄道,“我在這里,別怕。” 阮枝回憶著夢里的場景,那一年夏夜的溫度她都記得。暗中她的聲音很輕,語速很慢:“我夢見五歲那年的夏天。傍晚的時候爸爸會帶我去榕樹下乘涼,他會教我畫竹葉,告訴我墨里有世界上所有的顏色。那一晚我在榕樹下看見了我師父。” 邢驚遲垂眸。 他想起那夜在倉庫里哄著小貓呆在原地,等他回去的時候她的小手握著樹枝在畫畫,那時候她也是這樣對他說的。 他見過她畫竹葉的模樣,見過她哭泣的模樣。 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參與了她的人生。 他在心里嘆息,聲音卻溫柔:“枝枝小的時候會跟著師父做什么?” 懷里的人仔細回憶了一會兒,應道:“跟在師父后面跑。畫筆握久了好累,師父一點兒都不兇,我就撒嬌想偷懶。” 聞言邢驚遲的眼底出現了一點兒笑意。 他的枝枝從小就這樣可愛。 阮枝說著說著,忽然陷入了回憶中。 要上小學前的那一年夏天她很緊張,不想住在奶奶家,就背著小書包去找了顧衍。那時候的顧衍住在四合院里,她的師祖也還在。 在她面前溫柔愛笑的顧衍在師祖面前是從來不笑的。 他凝著臉,認真地聽師祖的每一句話,鄭重地去做師祖安排的每一件事。 現在想來。 顧衍的師父于他,就像顧衍于阮枝。但阮枝比顧衍幸運,她的師祖不是溫和的性子,他總是繃著臉,嚴厲地批評這些徒弟的錯誤。 他們從不會有怨言,只會做的更好。做得好了,他的臉上就會有笑意。 那年夏天,阮枝常常給顧衍洗筆。 小小的阮枝搬不動那一缸水,常常是有人將那缸水搬到她的腳邊,看著她洗了筆,和她一塊兒把筆晾干。那是誰? 阮枝有些怔愣。 她很久沒有想起往事了,那時候是有人陪在她和顧衍身邊的嗎? 邢驚遲見阮枝久久不說話,伸手去摸她的臉,低聲問:“怎么了?” 阮枝恍惚道:“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但又記得,只是記憶很模糊。” 或許是這句話給記憶開了個口子。 被阮枝埋在深處的記憶像春日的芽尖,一點一點地往外冒。那個夏天,她的身邊還有另一個人,他陪著她一起學畫畫、一起洗筆。 是個小少年,他的臉上纏著繃帶。 阮枝記不得他的模樣了,只記得他的手很漂亮。他不愛說話,但端了水到她腳邊后也不走,就看著她笨拙地洗筆。 小小的阮枝和他說過話,但他并不理人。 阮枝打小兒見過的怪人多了,也不介意他是不能說話還是不想說話,就那樣奶聲奶氣和他聊天,聊沒有回應的天。 但說他不理人似乎也不對,明明在她踮腳都夠不著東西的時候,他會伸手幫她。 夏夜他們會在院子里乘涼看星星。 阮枝常常蹲在顧衍身邊聽他講故事,聽他講歷史、講文物或者冒險,他們常把某一次經歷當做冒險。而那時候那個少年會輕搖著扇子,為阮枝驅趕蚊蟲。 這段時光很短暫,只有那一個夏天。 往后阮枝再也沒有見過他。 想起那年溫柔的夏夜。 阮枝的困意漸漸襲上來,她閉上眼,極輕極輕地喊了一聲:師父。 邢驚遲沉默地抱著她,直到她沉沉地睡過去。 他一直都明白,在阮枝心里顧衍意味著什么。她一直都將他當做家人來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她沒辦法指責他。 但她也不做隱瞞,那些事她都告訴他了。 邢驚遲知道,她努力做到最好。 這一晚。 有人在疲憊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