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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畫技老道,就算換一種畫法也難免帶上自己的風格。 他的畫,不在寫實,更多的是意境。 不等賀林軒說話,秦老就忍不住道:“老頭兒,你這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華而不實。我看啊,你那些手札要的畫千萬別自己動手,誤人子弟。” 薄老自然清楚他記述的手札,需要的是賀林軒那樣精確而務實的畫,而不是這樣的作品。 他嘆息說:“幾十年都這樣畫下來了,改不了嘍。” 賀林軒寬慰道:“先生不用勉強改變,這樣的畫才有大家之風。我那些微末伎倆,雖有些實用價值,卻也難登大雅之堂。” 薄老搖頭道:“林軒太過自謙了。” 賀林軒也和他說了一些自己畫畫的技巧。 薄老基礎扎實,學得很快,這才兩個月不到的時間,短短五六次教學,他已經能自己畫的有模有樣了。 賀林軒道:“我能教您的已經很有限,主要就在于孰能生巧。一景一物都能入畫,您平時多練練手,自然就好了。” 末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生,下次休沐,我有意帶夫郎和諾兒去郊外跑馬,怕是不能過來了。” 薄老擺擺手,“你自去吧。為我老頭的無禮要求已經耽誤你很久了,難得的休沐,是該多和家人一起活動活動。” 他想了想,道:“信兒經義將將入門,正是打實基礎的時候,卻是不好懈怠。” 李文武便說:“自然是讀書緊要。” 李信雖然有些失望,卻也道:“師父,徒兒知道輕重,會用功讀書,不會分心。” 薄老滿意地摸了摸胡子,他也不是太嚴厲的人,見狀便道:“待你初學有成,為師帶你在這南陵城中走走。別看你們在這里生活,許多東西見過了也只覺得平常,其實,有許多典故,就藏在這座城池的角角落落里。” 李信大喜道:“多謝師父!” 賀林軒也眼饞這位行走的博物館,說道:“先生,到時候我和勉之來蹭學問,您可不要嫌棄啊。” “還有我,還有我。” 諾兒不甘人后道。 薄老欣喜非常,他兒孫不耐煩聽他說古,現在有人愿意聽他老頭子嘮叨,自然求之不得,滿口都是好。 午后,賀林軒得了薄老的允許,拿了一部分手札回去,平時有暇就幫忙校對,畫上兩筆簡畫,還原手札所敘場景。 回了府中,幾人才知道王海峰來下了帖子,給李文斌和張河。言說如若愿意,明日來四方來賀赴林二夫郎的答謝宴。 “最后一宴?” 張河有些吃驚道。 “去吧。” 李文斌嘆了一口氣,大約是怕他們拒絕,帖子里王海峰言辭懇切,說明此宴之后,林二夫郎就此閉門清修,不再見客。 張河點頭,“自然要去的。” 第二日赴宴之后,林二夫郎放開手腳喝了一頓酒,任誰都勸不住。 他笑著說:“我這一生,所嫁非人,一子也早已夭折。如今我也生無可戀,剩下的就是這個身份了。如此也好,他林二不是惡了我,恨不得我趕緊騰地方給他的心尖寵么?我偏要在他林家族譜和祖墳有一席之地,就寫在他的名字旁邊,死了,跟他葬在一處的也只能是我!” 他還說:“各位,與我交淺言深,待我都有善心。” “我回報不了什么,只有一句話留給諸位。我活了這一輩子,就活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真的不能委屈自己。 為兒子,為夫君,為娘家,為夫家……我們憑什么就該這么活著? 若有朝一日,發現枕邊人心不在自己這里了,當斷則斷,該舍則舍。 委曲求全,只會苦了自己。” 他沒有隱瞞自己的遭遇。 原來,他被虞五和安郡王夫郎聯手明鏡和尚陷害之后,他那好兄長就花銀子,讓明鏡和尚暗中運作一番,囚禁他,折磨他。 其后,武六郎撞破了林二在外養的外室,就給林二出了高招,才有了后來的八字之說。 武六便也就罷了,最讓林二夫郎心寒的就是自己的丈夫。 便是要他下堂,害他性命都不罷休,還要踩著他的惡名,換那外室的好名聲。 他豈能成全那對賤|人! 林二夫郎醉了一場,轉天就將全部家私盡數捐給了慈幼院。 他也說了,便是死,也要死個干凈,一點好處都不留給那些惡心的人。 李文斌將東西入賬的時候,很是唏噓。 兩月之后,林府傳出林二夫郎的死訊,又以福薄之名,說是怕太過隆重讓他走的不安生,只肯辦一場簡單的葬禮,匆匆就將人下葬了。 李文斌他們去上了香,張河和王海峰氣不過,兩人商量過后,讓人買了幾大車紙錢,就擺在林家門口燒了七天七夜,待頭七過后才罷。 這事自然又引來一番議論。 經此一遭,林家和安樂侯府交惡,也成了朝堂上心照不宣的事實。 李文武私下里和賀林軒說:“你阿嫂似乎受了些打擊,最近待我溫柔許多。” 溫柔得他都快睡不著了,實在有些消受不起。 賀林軒聽得笑起來。 他的夫郎就不曾有什么反常,他想,這或許是因為自己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吧。 賀林軒為此暗暗自得,卻沒想到,三個月后,李文斌會給了他這樣大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