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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武越說思緒越明朗,拿著筆的手都在顫抖,墨汁弄了滿紙都是,卻渾然不覺。 “或許,從頭到尾,狀告百姓或是狀告整個貪瀆盤剝的官場,都只是一個幌子。 他們的作用,只是把遺詔——對,是了! 他們肯定是把遺詔在北地,在張家將士手中的消息透露給皇帝了! 甚至,他們可能還會說,北地將士已經擁護了新主。這個人就是本該死去多年的、遺詔上屬意的二皇子殿下! 那皇帝怎么可能不動手?狗急跳墻的分明是他啊!” 李文武激動莫名,丟開毛筆抓住賀林軒問道:“林軒,我說的對不對?” 賀林軒點頭,把茶杯遞給他,說:“阿兄,你別激動。” “阿嫂,你也別慌。就算事情真的像我們猜測的那樣,北地也已經給予反擊,可見事情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張家叔父兄長的安危,暫時不必擔心。” “……哦,我沒慌。我就是,就是被嚇住了。” 張河后知后覺地緩過勁來,拍拍胸脯說:“難怪我阿父總說動手的贏不過動嘴的。你們——不是,我是說定下這個計謀的人,也太厲害了吧!” 李文斌聽得忍俊不禁,又道:“這么看來,這兩位州牧不管真正的目的何在,是否會有后手,他們肯定是那邊的人。只是,林軒,這些說起來只是北地為什么在此時起兵的原因,你又為何說這仗打不完呢?” 聞言,喝茶平復心緒的李文武趕忙放下茶碗,看向賀林軒。 賀林軒道:“我原本不肯定,可阿兄既然說咱們東肅州已經派兵支援,我便猜出一二了。” “何諺是哪方的人,你們沒有忘記吧? 以大梁的軍政體制,文臣高于武將,一州軍配有一虎符,一分為三。 一個在皇帝手中,能夠直接號令駐兵。一個在將士手里,另一個在州牧手里,這兩塊合起來,才能動用兵力。 也就是說,何諺不點頭,這兵就派不出去。 你們再想想,北齊、北燕的州牧都是他們的人。要拿捏住那兩州的將士,會比籠絡文臣更難嗎?” “林軒,你的意思莫非是,北地幾州的兵力其實都已經在我阿父他們的掌握之中?那還打什么仗?!直接開城門把人請進來不就是了!” 張河還是有些迷糊,但李文斌兄弟已經有些眉目了。 李文斌吶吶道:“如此說來,奇石是假的,告御狀是假的,打仗也是假的……那北邊在打仗的人,也當不是真的。他們,莫非已經……?” 他求證地看向賀林軒,賀林軒點頭道:“故布迷陣,聲東擊西。” 他微微壓低了聲音,道:“我想,或許用不了多久,皇帝還抱著美人喝著酒,聽著北邊苦苦支撐的戰報時,百萬雄兵,已經撞開南陵城門了。” 賀林軒的手指從北疆一路而下,勢如破竹般,點在了京城的位置。 他微微一笑。 ——南陵城,看來不出幾日,就要易主了。 第75章 這個冬天, 在尋常百姓眼中是漫長難熬的,同樣的, 也平靜無奇的寒冬。 不論是北地還是南地的百姓,都沒有人預料到在他們閉門熬冬的時候,曾有一支軍隊在村落外潛行而過,直指南陵。 來年一月出冬,賀林軒一家子去了州牧府拜會。 往年何諺在數九寒天也會帶著夫郎回家盡孝, 今年卻未曾。 雖則何張氏還在閉門自省,等閑不見人,但何家家大業大難免口舌混雜。 藍氏情況特殊,何諺自然不愿意他勞心勞力, 親自回去一趟和父親告了罪, 留在了府臺。 他們一來,藍氏就迫不及待地拉了李文斌和諾兒到內室烤火。 “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往年在鎮上總覺得熱鬧太過。今年倒是冷清了,可無事可做,我這心里頭反生煩悶。” 何諺不想讓人驚擾他養胎,不僅是何家直系旁系的親族, 連下官們都拒之門外。 整個冬天,他只見了兩回藍家人。 可那些交際場上的事情,他這些年做慣了,從世俗瑣事中脫身反而不自在。 李文斌笑道:“不是有大人在嗎?我可聽高師爺寫信給林軒抱怨,說大人成日粘著你,一整個冬天都沒在衙門露過幾次面呢。” “可不就是看他看煩了嗎?我瞧著肚子里這個, 以后出來,肯定和他阿父不對付。否則,怎的每次聽見他阿父說話都要鬧幾回……” 三人步入室內,說話聲變得模糊。 何諺對賀林軒遞去一個無奈的眼神,邊引他往書房走,邊道:“大夫說孕夫性情會有幾分變化,可你嫂子最近可變得太多了。多看我一眼,都不給好臉色。尋常,他哪里舍得如此待我?” 賀林軒忍俊不禁,“這我可就愛莫能助了。” 何諺嘆了一口氣,換了個話題道:“好些日子不見,瞧著諾兒又被你養的白白胖胖的,還長高了不少。” “怎么,又眼熱,想打我兒子主意?” 賀林軒打趣他,何諺故作遺憾地說:“怕是不成嘍,大夫說你嫂子肚子里八成是個漢子。” 看何諺臉上藏不住的笑容,就知道這個結果更讓他滿意。 賀林軒也偷偷松了一口氣,總算不用從現在就開始為兒子的感情生活cao心了。 說話間,兩人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