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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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個周末的清晨,郁靈在被無數(shù)個電話鈴聲炮轟了半個小后,她終于睜開了眼睛,首先暗罵自己昨晚為什么忘記設置靜音,隨后詛咒那個堅持不懈地毀她清夢的人。 她翻了個身,伸手取到手機,接通了電話,“喂?!?/br> “是我,顧清沿。” 郁靈瞥了眼時間,“大哥,現(xiàn)在早上五點半。” “現(xiàn)在能見個面嗎?” 她察覺到那邊聲音的不對勁,嚴肅了神情,“你怎么了?” 半個小時后,他們在距郁靈家一公里處的南橋車站見了面。 雖說不到六點鐘,天已經(jīng)亮了大半,干凈的沒有一片云朵,看來今天又是炎熱的一天。路上的行人不少,來去匆匆,去上班的,送孩子上學的,千篇一律而又忙碌的生活從早上開始。 郁靈隨意換了件衣服就出門了,而她爸媽睡的正香,連她出去了也不知道。她來到比較熱鬧的南橋車站,幾家早餐店門前排滿了人,顧清沿換了個清爽的寸頭,穿著黑色t恤,身后背著背包,看到她后招了招手。他們隨意進了其中一家早餐店,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排隊的大多趕時間,不會在店里吃。 郁靈剛坐下就打了個哈欠,“困死我了?!?/br> 她點了一份腸粉,晶瑩剔透的,蘸了糖醋汁,迫不及待地塞進嘴中,她抬眼看到顧清沿繃著臉,手掌相握,似乎有些緊張,她一邊吃,一邊說話,“說啊?!?/br> 她和顧清沿雖然一不小心就認識了五年,可相處時間也就每年盛夏的那么半個月,第一次不是在山上見到他,她還挺驚奇的。 “我們分手了。” 說完,他臉上勉強擠出笑容,很無奈也很蒼涼,比哭還難看。郁靈知道他有一個在國外讀書的女朋友,比他小兩歲。他曾透露過,她女朋友一回來他們就結婚,正好見證了他等待的這些年,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顧清沿繼續(xù)說,“上個月她打電話提出的分手,說不想讓我等了?!?/br> “那你想怎么辦?”郁靈試探了一句,“難道你還想等下去?” 他眉頭籠罩著陰郁,表情似乎是在肯定她說的話。 她嘆了口氣,她自己也沒多少經(jīng)驗,怎么給他支招,只能遞給他‘節(jié)哀’的眼神。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問問你關于兩年前的那件事。” 郁靈目光微動,手里筷子差點掉地上,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說起那個,是想報仇來了?她仔細地回想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記憶已經(jīng)模糊,只記得那慘不忍賭的畫面了,他被打的像某一種動物的臉龐。 “問吧?!?/br> “你們?yōu)槭裁捶质至耍俊?/br> 她想了想,說:“性格不合唄。”標準的答案。 “呵,”他慘淡的笑了一聲,“我們隔著大半個地球,連性格不合的機會都沒有?!?/br> 他又痛苦地問:“我該怎么辦?我都忘了等了多久了?!?/br> 他等她從大學畢業(yè),再出國讀研究生,讀博士,每天晚上定著鬧鐘起床兩人視頻聊天,以為只用再等一年她就畢業(yè)了,誰知卻被告知他的等待戛然而止。 郁靈不免黑了臉,“那就不等了。你這么等,真不是在感動自己嗎?和她好好談談唄。” 他也想好好談談,可地球另一邊的人不是不接電話,就是叫他別再打擾她了。 他問:“如果你是她,你是怎么想的?” 郁靈氣結,“我是我,她是她,我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不過……”她要是能讀到博士那真是祖宗顯靈了。 “你要不親自去找她問問?” 他也是這么想的,可被對方強烈拒絕了,“她不讓我去,說破費?!?/br> “有兩種可能,一是她在那邊養(yǎng)了男人……” “不可能!”顧清沿突然反駁,她勤儉節(jié)約,又勤奮好學,答應了做他女朋友,不可能背叛他的。 “我話還沒說完呢!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她說反話,你去找她說清楚嘛。到時候是驚喜還是驚嚇就看你造化了?!?/br> “你也是這么想的?” “嗯?”她怎么想的重要嗎? “我準備去找她,機票已經(jīng)訂好了?!?/br> “啥?”她上下端詳著他,“行李呢?就一個書包?” “嗯。九點的飛機?!?/br> 郁靈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你簽證辦了?護照呢?” “都辦好了?!?/br> 郁靈又深深的打了個哈欠,那他來干嘛的,就是為了把她從沉睡中叫醒是吧?她火氣也上來了,“那你跟我這說什么呢?” 他也不好意思了,“我就想問問你意思。想找點勇氣?!?/br> “我看你是想找打……” 顧清沿又拉著郁靈陪他去機場,她雖不情愿,只想回去睡覺,看在他把來回車費都包了的份上,她才上了出租車。 “以后每年夏天給我免費入住清沿山莊?!?/br> “……行,給你住到倒閉?!?/br> 到了機場,他們下車,雖然僅八點不到,機場里已經(jīng)人來人往,都拖著行李箱趕路。郁靈慢悠悠地走著,旁邊的人趕路把她撞的不輕。 顧清沿一路上都沒說話,無處安放的手泄露了他的緊張,她才知道原來自己認識了一個癡情男子,她拍拍他的肩頭,叫他別緊張。 顧清沿準備進安檢區(qū),她站他身邊安慰他,“別緊張了,見到她好好聊,記得安全回來?!?/br> “會的,謝謝。”他抱了抱她,看來是真的緊張,手臂都打著顫,“你回去吧?!?/br> “嗯。” * 林小魚一周以前就通知了豐鷹祥,叫他今天早上去接從英國回來的衛(wèi)思白,可他遲到了三十分鐘才出現(xiàn)在公司。她一刻也不等地上了他的車。 “走吧?!彼寻踩珟瞪?。 豐鷹祥看了她一眼,表情平靜,笑著踩上油門,“不如讓他再等兩小時。” “我會轉告他的?!?/br> “我說的是,真是不忍心他等我們。”畢竟成自己老板了,還是不能得罪的。 衛(wèi)思白下了飛機,看了看表,八點十分,他坐的航班第一次那么準時降落。他給豐鷹祥打了電話,對方一直說“在路上,在路上”,他把電話掛了心里悶哼一聲,怕是還睡在床上。 他到機場三樓咖啡店坐了下來,打開電腦查郵件。他身穿一套紫色西服,很少見的色彩,可穿到他身上,鍛煉得很挺拔的身體,看著像男模,加上俊秀清冷的面龐,引得不少人注目。 手機收到一條信息:我們到機場二樓了,你在哪? 他回了一句:我在三樓,馬上下來。 他隔著玻璃往下掃了一眼,很巧的,他正好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即使換了發(fā)型,他還是一眼把人認出了,顧清沿,站在排著隊的隊伍后面,往身后招手。衛(wèi)思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是一個女生,也在揮手告別,他鎖定那個不修邊幅的背影,目光變的凌厲,在她轉過身來前他冷冷地收回目光,無聲地合上電腦,下樓和前來接他的豐鷹祥和助理林小魚回合。 有些人天生就愛撒謊,面不改色地說謊,甚至能把謊話當成真話說。他太年輕也太不幸,才會正好碰上這樣的人,還日夜為她痛徹心扉。 一抹紫色吸引了郁靈的注意,她心想誰穿這么亮眼的衣服,抬頭看去的時候以為自己眼花了,扶正了眼鏡,才發(fā)現(xiàn)沒看錯人。她馬上找了根柱子躲起來。 他回來了。 然后就這么巧的碰上了。他穿著亮眼的衣服,背影變得似乎更加挺拔,不過還是和從前一樣,不論去到哪里都是焦點,身邊永遠不缺漂亮高挑的女孩子。她看了眼自己的涼鞋,牛仔褲,比睡衣還寬的t恤……第一反應就是躲起來,不過,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她覺得自己就算是站他面前,他大概已經(jīng)認不出了吧。 畢竟兩年了,他們早已形同陌路。 “出國兩年,不會連取向都變了吧?”豐鷹祥打量著衛(wèi)思白這套紫色的西服,并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他兩年沒見過衛(wèi)思白了,這個人連假期都不回來一次,這次一見,連穿衣風格都變了,人好像變得有些……冷漠? 衛(wèi)思白懶得理他,而是和助理林小魚肩并著肩走出機場。 “看來我得小心了。”豐鷹祥抱著胸,一是防范上司一不小心看上自己,二是得討好上司,他還想過每天去公司打打卡月底就能領錢的咸魚生活。 衛(wèi)思白坐副駕駛,林小魚坐后座。 “去公司?!?/br> 豐鷹祥聽到指令,乖乖當起了司機,一邊炫耀自己的小新車,一邊問他那邊的生活怎么樣。畢竟兩年不見,他發(fā)覺衛(wèi)思白又白了一個度,加上表情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就那樣。你好像過得很滋潤?” 豐鷹祥汗毛豎起,“沒有沒有,最近交接工作真是讓我心力憔悴,都瘦了幾斤?!彼α送ρ鼦U,把自己有些發(fā)福的肚子藏了回去。 “希望如此?!?/br> 從大二開始,他們兩人加上動漫設計出身的陳亦,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接商稿,日夜趕工cao勞,打響牌子,畢業(yè)的時候也不會為了找工作而奔波,反而自得其樂。只不過畢業(yè)后衛(wèi)思白和女友分了手后,突然就出了國。失去了主心骨,他和陳亦兩人苦苦支撐,天天郵件、信息向遠在他鄉(xiāng)的衛(wèi)思白求救,才解決了一大堆從來不用他們解決的問題。 這次衛(wèi)思白回來前一周,竟然通知他們加上其他職員加入所有藝術生夢寐以求的大公司——承御,成為獨立的部門,豐鷹祥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大家都是在本命年,人家就坐到了總監(jiān)的位置,而他…… “你真行啊,一回來就給我們一份大禮?!彼鋈コ燥垼髦杏墓ぷ髋贫加X得自己威風。 “還好,我爺爺是公司總裁?!?/br> “……” 林小魚聽著他們的對話,終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兩個小巧的梨渦,眼里充滿了笑意。 三人回到公司,在林小魚的帶路下,衛(wèi)思白直接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和自己設計的一樣,只有黑白兩色,和助理的工作地方隔著玻璃,他工作的地方就一張大的矩形木桌配套金絲楠木椅,各式顏料擺滿了貼在墻邊的柜子,應有盡有,是里面唯一的色彩。還有他的公共和私人會客區(qū),分別接待不同的客戶。 他走出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下都在偷偷地盯著自己,豐鷹祥跟女生聊的火熱,見他出來,立刻堆起諂笑,“歡迎我們老板歸來!”承御十三層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他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坐到椅子上揉著眉心,問身邊的林小魚:“簡單說說這個月的安排?!?/br> 接到命令,林小魚立即投入自己助理的角色:“這個月主要是和展覽會展區(qū)老板接洽,目前有三個符合要求的地點,他們都表示期待合作;二是大學方面,母校邀請您回去參加畢業(yè)生的有關典禮,感謝對貧困在校生的資助;三是承御和最近的部分影視的合作都交到了我們部門;四是,和美藝公司的訴訟……” 這還是林小魚第一次給他做匯報,手都是抖的,她事先有做過準備,可不知他的看法是怎樣的,她說完了,站在一旁等候衛(wèi)思白的話。 “嗯,”衛(wèi)思白手臂撐在桌子上,閉著眼睛,手指揉著高挺的鼻梁,一下飛機沒得休息就來了這里,眼窩顯示著他的疲倦,“第四點,你是法律出身的吧?” “啊?對。”沒想到他記得自己的專業(yè),她有些吃驚。 “那由你去辦,找最好的律師,只許贏。”他又吩咐,“我們以后需要最好的律師顧問和團隊,你也把這事辦了。” “好?!?/br> 說完話,衛(wèi)思白投入工作之中,而林小魚也安靜地回到自己位置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對要告美藝——一個不知名的小公司那么看重,但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專業(yè)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她好像打了雞血般開始工作。 送走顧清沿,郁靈坐上出租車返回家里,在樓下吃了頓飯,吃完飯就立刻困得不行,她回到家里準備睡午覺,頭剛沾上枕頭,口袋里的電話就響了。 是高潔。 郁靈深呼一口氣,把手機抽出放在耳朵旁,“喂?” “我完了。” 明明昨天晚上還請她吃燒烤慶祝第一次升職…… 郁靈習慣了高潔每天咋呼咋呼的說話,閉上眼睛問她:“你怎么了?” “我完蛋了……”帶著嘶啞的哭腔。 郁靈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都當她閑的,一個兩個專挑她睡覺的時候來事。 “你最好是認真的。” 郁靈洗了把臉,跟她媽打了聲招呼,又匆匆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