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唇邊就有微笑的弧度無法按捺下去。她連連擺手解釋說：“我沒有，我只是自己比較傻，不知道，被一些不專業(yè)的老師給蒙蔽了。”

    為什么，莫名地覺得，心里有一塊地方，那樣舒暢歡欣了起來。

    她腦海里有蕭菀青的面容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林羨壓下了，她想，她可能是在為時滿和夏之瑾的愛情，得到正名而開心吧。

    后來，到了下午上課了，林羨漸漸地又忘記了這件事。

    她本以為，這個話題，這個名詞，可能，應(yīng)該就這樣打住了，她明白了，知道了，但也就是如此，不會再有什么了。

    然而，放學(xué)后，回到家中，她看見蕭菀青秀麗的容顏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她已經(jīng)，這樣不了解自己了啊。

    她如常一般，回到了家里，把書包先放置于沙發(fā)之上，而后跑向廚房，去尋找蕭菀青。果不其然，蕭菀青像往常一樣，正穿著圍裙，挽了秀發(fā)，亭亭立于燃?xì)庠钋芭腼儭Ｋ觳劫N近了蕭菀青，親昵地用下巴蹭了蹭蕭菀青的胳膊，夸贊道：“好香啊，蕭阿姨你在煮什么呀？”

    明明是最近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的正常場景，做過了無數(shù)次的正常動作，卻在下一秒，蕭菀青側(cè)頭低眸嗔她“小饞貓”之時，一切，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

    林羨怔怔地抬眸望著蕭菀青近在遲尺的溫婉笑顏，望進(jìn)她溫柔的雙眸，突然騰地一下，仿佛有火舌燒遍了她的全身，讓她，猛地燥熱了起來。

    她好像一下子聽得到自己如雷般響亮的心跳聲，伴隨著蕭菀青那一聲低柔又寵溺的“小饞貓”落下的婉轉(zhuǎn)尾音，開始了急速瘋狂的跳動。

    她松開了摟著蕭菀青胳膊的雙手，心里像是兵荒馬亂，不敢再看蕭菀青了，只快速地丟下了一句“蕭阿姨我先去洗個澡”后跑開了。

    蕭菀青怔然地側(cè)身看著少女快速消失的身影，秀眉微微蹙起。她把散落于頰畔的秀發(fā)挽到耳后，關(guān)了火，心里暗暗地思索：今天林羨，有一點反常。因為學(xué)校的事？還是因為自己？可她剛剛也只是說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無論如何，蕭菀青都想不到，林羨的反常，是因為，在看清蕭菀青低眸迷人的面容時，她一瞬間腦海里升騰起的想法，居然是：女生，是可以喜歡女生的……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不，不是的，不可能。

    林羨懵懵地洗了兩遍冷水澡，才將將把心底那一股沒有由來的燥熱壓了下去。她告誡自己，這件事情，和自己無關(guān)，到此為止，不準(zhǔn)再想了。

    可是，到了吃飯的時候，她不受控制地，還是自己打臉了。

    蕭菀青泰然自若地給林羨布菜盛湯，卻不動聲色地，比平日里多分出了幾分心思觀察林羨。自然，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了，林羨，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偷瞄自己?？墒堑茸约嚎聪蛩臅r候，她又會火速地收回眼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若不是蕭菀青剛剛放心不下，特意去盥洗室照了鏡子，確定自己今日妝容正常，著裝正常，林羨不是因此反常，蕭菀青該以為是自己臉上有什么奇怪的東西了。

    蕭菀青向來是一個坦蕩不喜歡自己猜疑的人，與人相交，一貫便是，能說的，無傷大雅的，知無不言；不能說的，不該說的，守口如瓶。她心里對林羨有疑惑，讓她有些放心不下。不是為了探聽少女的隱私或是其他，只是怕她遇到什么難題卻礙于顏面或者其他，難以開口。她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開門見山地詢問林羨：“羨羨，你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嗎？”

    林羨筷子頓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就是連聲否認(rèn)：“沒有，沒有發(fā)生什么?！彼ь^，看著蕭菀青，看著蕭菀青那隱含關(guān)切擔(dān)憂的神情，看著蕭菀青那明亮的如水雙眸，心跳，似乎又開始不正常了。

    她到底，還是情不自已地坦白了，問出了口：“蕭阿姨，你覺得，同性戀是正常的，是對的嗎？”林羨問陳芷和唐沫的時候，盡管有些緊張，但仍是非常鎮(zhèn)定的。而此刻，她明顯察覺到了，自己問蕭菀青的時候，聲音，帶著幾不可覺的顫抖。她不敢再看蕭菀青的神情，心里，忐忑，緊張，到了極點。

    于是，她錯過了，她問出這個問題時，蕭菀青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慌張和憂郁，錯過了在她緊張的瞬間，蕭菀青置于碗邊也顫抖著握緊了又松開了的雙手。

    半晌，她才聽見，蕭菀青溫潤輕柔的聲音，不答反問她：“為什么突然問我這個？”

    林羨不假思索地坦白回答了一半原因：“因為今天和同學(xué)聊起小說，突然談到了這方面的話題。”

    蕭菀青少見的慌亂復(fù)雜神色，得以微微散去。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氣，斟酌了半晌，才慎重回答林羨道：“在我看來，同性戀是正常的，愛情更沒有什么對錯之分。”

    林羨聞言，心下奇異地松了一口氣。她有些欣喜地看向蕭菀青，聽見蕭菀青輕柔和悅的聲音繼續(xù)補充道：“不過，這樣的愛情的結(jié)果，它本不應(yīng)該會傷害到任何人，但卻總也會，難以避免地傷害到一些人?！?/br>
    林羨覺得，蕭菀青說話的時候，神色里，帶了些她看不懂沉重和哀傷。她似懂非懂，猶豫再三，才追問道：“就是，反正對蕭阿姨你來說，你覺得是對的，你不反對的對嗎？”

    蕭菀青眸色沉沉，如古潭般深邃雙眸里似染上了一層林羨看不透的霧靄。她唇邊的笑有些清淺，聲音淡淡地：“我覺得，是對的?！彼晕⒌拖铝祟^，柔順的碎發(fā)，遮住了她清麗的面容，林羨，看不清她的神情了。

    她的聲音，像是說給林羨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林羨心底有難以言喻的興奮壓抑不住，少女清脆如鈴的笑聲在一室暖光中響起，附和道：“我也覺得是對的！”那個老師，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誤人子弟??！

    蕭菀青突然輕輕地嘆息，發(fā)出了一聲好聽的氣音?！昂恰彼酒鹕碜?，準(zhǔn)備收拾碗筷，抬手揉了揉林羨頭頂細(xì)軟的頭發(fā)，悵然感慨：“也不知道你mama知道了我和你這么說，會不會想打我。”

    林羨此刻開了懷，盡管還是有些莫名的躁動，但更是十分享受蕭菀青對她的親近動作。她像是一只被舒服擼順毛的小奶狗，輕輕晃了晃腦袋蹭了蹭蕭菀青的柔荑，笑瞇瞇篤定道：“我mama不會的，你說的是對的，我mama也知道的。她不是那樣保守的人。”

    蕭菀青垂眸看著林羨不諳世事的稚嫩笑臉，只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眸色，晦暗難明。

    可是，我的爸爸mama，何曾又是保守的人呢？

    最后的最后，蕭菀青只是輕輕地?fù)崦至w的細(xì)嫩臉頰，在心底里希冀祈禱：林羨，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yuǎn)不需要面對這個話題。

    雖然，我永遠(yuǎn)支持和捍衛(wèi)。

    但我，不敢說，我不曾后悔。

    第29章

    林羨最后還是屈服于可以加綜合素質(zhì)測試分?jǐn)?shù)的誘惑之下, 報名參加了校運會八百米比賽和參與隨后的課后訓(xùn)練。但由于不曾特別占用過晚間的正常歸家時間，所以林羨也就沒有特意和蕭菀青提起這件事。直到，校運會前一周某個晚上, 林羨才無意中提起了。

    乍一聽聞林羨要參加校運會中長跑比賽之時，蕭菀青難免有些驚訝。林羨個子雖不算高挑, 但身材比例極佳, 一雙大長腿，纖細(xì)秀氣, 絲毫沒有肌rou腿的感覺, 難以想象，她竟可以有那樣的耐力和速度，且最擅長后期沖刺。

    那時蕭菀青剛洗完澡后不久，正與往常一般和林羨一同在書房各自忙碌。

    蕭菀青端坐于書桌前，剛剛洗凈未干的秀發(fā)隨意披散于身后，不施脂粉的干凈面容，更顯出了她的天生麗質(zhì), 膚若凝脂。她一手輕輕托置于下頜之下，雙唇間抿出了一條好看的唇線。

    林羨結(jié)束一科作業(yè)，不經(jīng)意的抬眸撞見美景，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她盯著那一條好看的唇線，微微……出了神。

    蕭菀青的余光, 仿佛看見，林羨正看著自己，便側(cè)過頭, 有些疑惑地看向林羨，彎了彎唇角：“怎么了嗎？”

    林羨猝不及防，來不及收回視線，慌亂地隨手在桌上抓起了一支筆，不自覺地打開筆帽又蓋上筆帽，才找了個借口轉(zhuǎn)移話題道：“蕭阿姨，我下周六要代表系里參加校運會八百米中長跑?！?/br>
    蕭菀青秀麗的雙眉輕輕一挑，是顯而易見的訝然?！傲w羨跑步這么厲害啊？”她認(rèn)真地上下打量著林羨，打趣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我一點都想不出，你這樣的小身板是怎么做到的?！绷至w比她矮一點，也比她瘦一點，軍訓(xùn)過后不久，林羨就很快地白了回來，從外表上看，完全就是一個白凈纖瘦的美少女小姑娘。蕭菀青給林羨辦了健身卡，每周兩人都會一起去健身房健身了，但是林羨似乎也并不怎么熱衷，平日里，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林羨見蕭菀青難以置信的神情，眨了眨眼睛，有些小得意道：“總得藏幾手，讓蕭阿姨你慢慢發(fā)掘慢慢驚訝，才能讓你對我一直保持好奇心嘛?！?/br>
    蕭菀青眉目柔和，注視著少女張揚的笑臉，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小鼻梁，寵溺附和她道：“是是是，我們羨羨當(dāng)然渾身都是寶。”

    林羨聽著這話，總覺得哪里不對，她琢磨了一下，反應(yīng)了過來，小臉一虎，帶著英氣的雙眉一挑，不滿道：“蕭阿姨你說我是豬！”她歪了歪身子，就靠近了蕭菀青，要伸手去撓蕭菀青腰間的癢癢rou。

    蕭菀青怕極了林羨這一手，連忙向一旁縮了縮身子，向來恬靜溫婉的面容上是少見的驚慌，她連忙柔聲討?zhàn)?，亡羊補牢解釋道：“我是真的覺得小豬豬可愛啊，粉粉嫩嫩，嬌嬌憨憨，又帶著一些小機(jī)靈，多可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