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余生為期_第36章
夏之瑾周身的氣質和風華,甚至她身上的衣著打扮,噢,還有開寶馬接送時滿一起上下學!一點,都不像出生在貧苦的家庭啊。夏之瑾現在是學生會里的辦公室主任,學生會里的人都猜測,夏之瑾可能是個低調的富二代大小姐…… 時滿眼神變得悠遠,像是在回憶中再次見到了過往的那段時光:“之瑾家特別困難,但是全家人都特別淳樸明理,我到她家之后,她們都是拿家里最好的東西來接待我了,雖然,我那時候也完全看不上眼,無法接受。之瑾爸爸在她七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家里上面還有一個年邁的奶奶,下面還有一個比之瑾小五歲的meimei,全家人就只靠著她mama常年在外打工賺錢養活。我剛到她家的時候,把她家鬧的天翻地覆,把對我媽的怨氣,都發泄到了她們身上,但是,她們一點都沒有記恨生氣,對我,一直都是一如既往的溫厚寬容。有一次我和我母親打電話讓她來接我回去無果后賭氣要自己走回家,在崎嶇的山路上摔了一跤,滾到了深深的土溝里,是之瑾不顧危險地跳了下來,把我頂了上去,而后,自己在坑里等待救援。你說她是不是傻?就不怕我這個壞孩子自己直接一走了之,把她坑在那里了。我第一次見到她哭,是我把她和她奶奶熬夜編好的竹蔑箢箕扔進土灶里一把火燒了的時候。從我第一次見到她以后,她一直都特別冷靜平和,不管我怎么折騰她,怎么鬧騰,她都像沒事人一樣。直到那一次,她蹲在灶邊,哭得那樣傷心,哽咽地上氣喘不過下氣,卻無聲無息,我才明白,原來她不是真的不在意。她meimei說,那些箢箕,本來賣了,就能給她奶奶買藥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 像是在自嘲,時滿輕輕地呵笑了一下:“我從前,真的不知道,原來,其實有錢,也已經算很好很幸福了。” “后來,那天夜里她們又開始熬夜編織了,我睡了,但到底是內心難安,最后也起來,不情不愿地踢了一腳她們箢箕,問她們‘喂,這個怎么編的啊’。從那以后,我開始,慢慢融入了她們家,也喜歡上了,在她們家的簡單卻有溫情的生活。之瑾和我說,我很羨慕你,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要因為賭氣,浪費了。我記住了她這句話。” 林羨咀嚼著這句話,想象著,夏之瑾說這句話時的心境,突然也覺得,有些悲從中來。時滿的人生是自己的,她很羨慕,所以,夏之瑾的人生,不是自己的嗎?她給自己設定的命運,是什么? “后來我回家了,但我一直有和她保持聯系。離開時,我就和她約定了,要好好學習,以后,要上同一所高中,在那里,再次相見。以我認真學習好好生活為籌碼,我讓我mama資助了之瑾和她meimei的學費和生活費。可是,后來,高三的時候,我們重逢的兩年后,之瑾的mama,就腎衰竭病逝了。那時候,我和之瑾說,從此,我家就是你家,我mama就是你mama。她上大學以后,我以我媽常年不在家我一個人住著空蕩蕩的大房子孤獨為由,讓我媽邀請之瑾,住入了我們家,一直到現在。” “我對外一直宣稱之瑾是我jiejie,是因為,我不想讓之瑾頂著所謂的貧困生的名號生活,雖然有人問起她的家世,她從來不曾有所隱瞞。但我就是不想所有人知道之瑾的第一瞬間,就聯想她的身世,對她投去同情憐憫的目光,而后才再夸贊她是什么山溝溝里飛出來的金鳳凰。她是那樣驕傲的人,她不需要別人那樣的可憐。我希望,所有人看到她,會知道,會想到的,只有,夏之瑾有多優秀,有多厲害,有多出眾,有多值得別人仰望傾慕就好了。” 林羨的內心,已經不是可以用震驚來形容的了。 時滿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神色,是那樣的認真堅定,每一次提到夏之瑾的名字之時,她的眼眸里,都仿佛有星光在閃爍,那樣明亮,又那樣溫柔。林羨第一次發現,原來眼前的這個女孩,并不是她一直以為的那樣,嬌氣驕縱,原來,她也有這樣踏實可靠的一面啊。 她沉默了幾秒,才感慨道:“滿滿,你一定很喜歡她。”她想,只有是真的很喜歡一個人,真心把對方當成交心知心的朋友,才會這樣憐惜體諒對方,為對方這樣周全地考慮吧。 時滿明艷的眉眼中,滿是柔情。她唇角的弧度,慢慢加深,低低長嘆:“是啊……我是很喜歡她呢……” 她突然抬眸,貼近了林羨的耳根,小聲的,帶著笑意對林羨說道:“我和你說個誰都不知道的秘密噢。” 她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一點點勾人的繾綣:“我很喜歡她,但不是,朋友姐妹的那種喜歡,是,情人的那種噢。” 林羨條件反射地輕輕然點了點頭,這樣啊,我知道啊…… 半秒后,她回過味。 誒?不對!等等! 林羨的大腦登時當機了一下。時滿她剛!剛!說!了!什!么?! 什么叫,是情人那樣的!! 啊!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定情信物是后來在一起了,林羨一廂情愿的開玩笑說法啦。蕭菀青到目前為止,對林羨,都只是一種對合得來的晚輩的喜歡啦。 第28章 體育課下了課, 林羨和時滿分道揚鑣。時滿恢復了正常的習慣,獨自去找夏之瑾吃飯。今天從體育館直接過去食堂路程較近,時滿念叨著要打好飯了等夏之瑾, 這樣等夏之瑾下了課過來就不用再去和別人擠了。她還記掛著,上周冷戰時, 夏之瑾為了配合她們的腳程, 刻意放慢腳步,跟著她們, 以至于到食堂時間過遲, 幾次都沒有吃到她喜歡吃的配菜。 林羨暗暗乍舌,那些時候,時滿明明對夏之瑾都是一副,我看不見你的神色,原來什么時候,觀察地這么仔細的嗎? 直到她在露天體育場門口與陳芷、唐沫匯合了一起去食堂吃飯,林羨想著時滿剛剛和她說的秘密, 都還有一點恍惚。 她自小家教甚嚴,家里找不出任何一本所謂的不良讀物,但有些必須說到的話題,周沁和林霑也并不對她藏著掖著。青春期,關于兩性必要的生理知識, 都是周沁開門見山落落大方地與她談起,讓她不必因為好奇,而去自行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解。因為他們的坦蕩, 她確實少了許多懵懂的好奇,對兩性關系,不像其他同齡人那樣,懵懂好奇又憧憬。 高中時,有很多同學開始沉迷各色小說,以至于廢寢忘食之時,林羨跟風看了兩本之后,只覺得索然無味,再無興趣了。同桌言喻歡是一個小說迷,除了學習外的時間,都埋頭于小說里了。但她和其他喜歡與情節的同學又不大一樣,言喻歡看小說神神秘秘的,從不告訴自己看的什么,叫什么名字,什么情節,就算林羨逼問起來,她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說:“你這么單純,我還是不要帶壞你了,新世界的大門,不能隨意亂打開啊。” 林羨用激將法激她,說她看的小黃文,所以才不敢說,言喻歡又義正言辭地坦蕩咬定:“我不是,我沒有!” 直到,剛剛時滿見她有些驚訝,問她:“你接觸過耽美小說嗎?”,林羨才后知后覺地懷疑起來,言喻歡,是不是看的這類型的小說,所以,才咬死了不告訴她? 她腦海里回蕩著言喻歡那時候半開玩笑說的那一句“新世界的大門,不能隨意亂打開啊”,只覺得,心里亂糟糟的,好像,真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又捉摸不到。 這就是,所謂的,打開了的新世界后的,那里放射出來的灼熱光芒嗎?烤地她,幾乎坐立不安。 同性戀這個詞,仿佛一下子從遙遠偏僻的犄角旮旯里,突然降落在了她的眼前,她的生活中,讓她不得不好奇,不得不思考。 初中的時候,她第一次從和同學的閑聊中知道這個詞,同學提到時說的是“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很奇怪很變態,大家都是男女互相喜歡,異性相吸同性相斥,但那種人,就和所有人不一樣,他們呀,喜歡同性別的”。林羨聽了,在心里琢磨著,不一樣就是奇怪和變態嗎?她覺得不對。于是她回家吃飯的時候她問周沁和林霑。 那時候周沁的臉色似乎有些奇怪,只細細地認真地詢問了傾聽了林羨為什么提起這個話題的理由。而后,周沁只告訴了她:“mama只先告訴你,同性戀不是變態,但是,具體的關于這方面的話題,等你再長大了一點,我們再細細地談好嗎?” 林霑想說什么,看了看周沁的神色,最后,也只是對林羨溫厚慈愛地點了點頭,按下不提了。 于是林羨又懵懵懂懂地到了高中,幾乎忘了這件事這個話題。某次上校本選修課,講的是一些青春期心理學,主講老師是一個年紀大約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說到同性戀的時候,老師說,同性戀不是變態,但它也是不對和不正常的。正常的愛情,只會發生在男女異性之間,同性之間所謂的愛情,很多只是青春期時的錯誤依戀和錯誤幻想,沒有分清友情和愛情,所以而產生的錯覺。 旁邊的言喻歡輕輕地“切”了一聲,林羨問她怎么了,言喻歡卻又咬了咬唇,搖頭悶聲說:“沒什么。” 林羨當時想,心理老師,應當是這方面的資深人士了,所以,當年父母按下不提的話題,真相是這樣的嗎?好像他們說的是一樣的,他們都有說,同性戀不是變態,但也都沒說是對的。那應該,就是這樣的吧,這只是一種,錯覺。 因為與自己無關,所以林羨也沒有過多地關注,沒有自行再去查找資料求證,便以此為正確的結論存放于心中。 但今日,林羨這已經形成許久的觀念,好像在頃刻之間,又被時滿的話,被她自己奔涌沸騰著的思緒推翻了。 時滿,那樣真切明白的感情,那樣的含情脈脈,情意綿綿,是所謂錯覺就能夠解釋的嗎?林羨覺得不是,她無法說服欺騙自己。 所以,以前心理老師,說的未必就是正確的對嗎? 所以,同性之間,也會發生真正的愛情,會有心動,會有仰慕,會有喜歡,會有所有男女愛情可能有的一切,對嗎?雖然很少有人提起,也很少有人關注,但這樣的感情,不是變態,也沒有錯是嗎? 她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仿佛有一團火,從小小的一簇火苗,漸漸壯大,熊熊燃燒,瞬息之間形成了燎原之勢,只燒的林羨,心頭火熱,心跳如雷。 吃完飯放下筷子,陳芷和唐沫還在喝湯,她終于還是按捺不住心頭的驚疑和好奇,小心翼翼地試探她們:“你們看小說嗎?”像是與往常一般的閑話家常。 陳芷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表示:“有時間就會看的,最近每天晚上都追好幾篇連載的。” 唐沫也立馬應道:“我也是哎,不過最近有點書荒了。” 林羨還未繼續試探,她們二人拋開了林羨,自顧自地一問一答聊開了。唐沫問陳芷有沒有可以推薦一下,陳芷便問唐沫看什么類型的小說,唐沫不假思索地就回了陳芷:“言情耽美我都吃的。” 陳芷驚嘆道:“可以啊你。我以前看言情的,后來,一入腐門深似海,再也看不進去言情了。” 林羨一直拉長了耳朵聽聽她們的對話的。聽到“耽美”這兩個敏感的關鍵字,她立馬端直了身體,無意識地雙手交握摩挲了一下,加入了話題,突兀問道:“耽美,是不是寫男男的愛情的小說,這……這樣的感情……是正常的嗎?” 陳芷和唐沫乍一聽到這個“正常嗎”這個詞,差點要炸。什么叫正常?什么叫不正常?但她們端詳林羨的神情,她的眼底是干凈澄澈的好奇,沒有絲毫惡意的存在。陳芷便緩了語氣,回答林羨道:“當然正常啊,這有什么不正常的。現在都什么年代了,好多國家同性都能結婚了,只不過是我們這邊的環境還比較保守。我沒想到啊,林羨,你這么保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