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左明王告辭之后,楚婉瀅品品也是覺得不對味兒。 她開了心識,善于觀察,總覺得左明王那和善神色里帶著些說不出的詭異味兒。 楚婉瀅嘆了口氣:“百里聶,你跟左明王說了什么?” 楚婉瀅和善眼神里面帶著審視。 百里聶微微一笑,朝著楚婉瀅伸出手,惹得楚婉瀅一皺眉頭。 然而百里聶不過將楚婉瀅鬢間鮮花給摘下來。 “現在木地脈將要發作,總覺得你臉邊有朵花不安全?!?/br> 百里聶認真臉。 然后他腳尖兒將那朵花兒碾壓粉碎。 楚婉瀅輕輕想,這個世界上,怕沒有第二個人能像百里聶一樣將我照顧得這般周到熨帖了。 縱然是裝的,也是很不容易了。尋常男人,縱容是真情真愛,三年五年,漸漸也會淡薄。百里聶假也假得有耐心,十分了不起。 然后那股子熟悉得焦躁又涌上了楚婉瀅的心頭。 那股焦躁,就是因為百里聶而生。有時是因為百里聶不在身邊,有時候是因為百里聶一些小小的舉動。 有一次,她還做了個夢,夢見百里聶含笑對自己說。 “我隨便說說,你便信了?!?/br> 夢里面的自己,還是很冷靜,并不覺得如何的意外。 可待她醒來后,卻有著一股子淡淡的涼意,攀上了她的脊椎。 然后百里聶雙手輕輕的橫抱在胸前:“唉這么些年,你管我管得可嚴了。我跟別人多說一句話兒,你都不肯。楚靈主,知道呢,覺得你看犯人十分盡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占有欲強,可霸道了。便是我跟別人說說話,你都不允。你真變態,看我看得這么緊。你呀,也不知曉多喜歡我?!?/br> 他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惹得楚婉瀅眉頭輕輕一挑。 不過和百里聶爭辯本是最蠢笨的,他那些個風sao話,楚婉瀅也恍若未聞。 她隨口說道:“是么?你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 楚婉瀅小攤手。 百里聶湊過去:“沒關系啦,其實我喜歡你管著我。楚靈主,咱們這位桑姑娘又怎么樣了?!?/br> 楚婉瀅沉吟:“她自然還好,我也應了她,一定會護著她。她整日沉溺于陣法研究,并不是個很聰明的人?!?/br> 輪不上百里聶上雞湯,他便開始吹楚婉瀅:“是呀,楚靈主出手,自然不在話下。桑姑娘那樣子的人,當好人成習慣了。一個人如若認定了一件事情,就算是失望之極,其實也并那么愿意改變的。她一副心如死水的樣子,心里也告訴自己不必如此爛好人。然而她心里面其實有一個聲音,盼望有個人告訴她從前的卑微是對的。楚靈主,你自然知道怎么勸她。” 一副我跟你都是聰明人,大家逼格比較高,都很懂得樣子。 楚婉瀅輕輕的搖搖頭:“可我跟她說的話,都是真心話。桑姑娘雖然不是很聰明,我還是喜歡她的,還有點兒敬重她?!?/br> 百里聶:是嗎? 楚婉瀅目光落在百里聶身上:“一個人要是總說老實話,不但容易吃虧,還會讓人覺得好欺負。可一個人,總會說說真心話的。” 百里聶臉上微笑著:抱歉,仿佛被內涵到。 楚婉瀅給他灌雞湯:“吶,如果有一個人,一輩子一句真心話都沒有,只能說明他對這個世界太沒有安全感了。” 百里聶假惺惺:“我是愛著楚靈主的,這句話也是真心實意,一點水分也沒有?!?/br> 他努力做出平時高深莫測漫不經心的樣子,卻忽而覺得自己演技有點尬,竟微微有些狼狽。 楚婉瀅的功力,確實是了得的。 他忍不住咳了一聲:“還是楚靈主對我有什么期待,指望我做個好善良的人?!?/br> 楚婉瀅不要臉的承認了:“是呀,仙師若有一日當真沒關住,我也希望你記得我對你的教導。又或者我壽歲盡了,換人看你,你還是會好好做人?!?/br> 百里聶原本應該露出好感動的神色,此刻面頰卻微微發僵。 楚婉瀅說得好聽,可這些好聽話兒也不過是哄人罷了。她如此多疑,心里面豈會對自己有一絲一毫的信任?縱容她享受自己帶來的樂趣,可又怎么會將自己這個低賤的囚徒當真放在心上。 如果非要找一個反派,希光總是比他這個過氣大魔頭好,至少有逼格得多。 一時間,一股子酸醋之意也是涌上了百里聶的心頭。 他下意識揉揉臉蛋,不讓自己這個戲精露出真正的表情。 臉頰肌rou微微發酸,百里聶終于還是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唉,你方才不是問我,我和左明王說什么。我只是說,楚靈主是個十分寬容大度的人,一向容易原諒別人。只要,給一個交代就足夠了?!?/br> 楚婉瀅瞇起了眼珠子,嗯了一聲:“一個交代?!?/br> 百里聶笑容越發自然了:“是呀,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交代?!?/br> 左明王送孫女兒入玄府,可見他這位南疆大佬對玄府還是十分跪舔的。修士本便薄情,左明王之所以寵愛韋螺這個外孫女,也因為韋螺之才可攀上玄府。聽說如今仙首希光,似對楚靈主頗為愧疚,十分在意。如今楚婉瀅殺出來,任蹤還有點小任性,左明王卻已然決意跪了。 據聞百里聶是楚婉瀅十分寵愛之人,不過礙于身份不好公開。如今百里聶稍稍一點撥,左明王頓時就明白了。最初微弱的傷感過去之后,這位左明王甚至松了口氣。 有時候行賄就怕對方什么都不要。 來去不過一刻鐘,左明王的交代就送了過來。只見那枚盒子之中,盛放著韋螺新鮮割下來的人頭。女郎眼珠子大大的,臉上猶自凝結驚恐。她惡毒的生命,也不過是一件求和討饒的禮物罷了。 第134章 無論如何,韋螺的殞身,也使拜火教高層的氣氛稍稍緩和。 他們從前雖然欺辱了桑研,可現在韋螺已死,在他們瞧來已然是給予了一個交代。任蹤拂不開面子,左明王卻服軟給了梯子下。任蹤心里松了口氣,還暗戳戳稱贊自己顧全大局,原諒了楚婉瀅的無禮。 那么楚靈主也應該滿意,桑研更應該知曉分寸。 韋螺從前好似無所不能,對桑研極盡折磨。不過桑研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許多人也默認了韋螺的所作所為。 然而現在伴隨楚婉瀅到來,對比之下,韋螺也不過是一粒塵埃。 所謂塵埃,輕輕拂去便是。 迷霧森林的木地脈發作一次之后,已然是恢復了平靜。 樹木一片綠意蔥蔥,木地脈發作一次之后,已然恢復了平靜。 只不過拜火教與北離島弟子踏入之際,心里也隱隱生出恐懼。 特別是那些拜火教修士,個個沾染了“種子”,一旦發作,就會變為一顆樹木抽條開花。 只不過修行一途,頗多考驗,踏足之人皆是心性堅毅。故而這種生死間的恐懼,被他們硬生生的壓下去罷了。 南疆本來便是草木茂盛之地,樹木蔥郁,花朵兒也是開得十分嬌艷。 這一切,也是木地脈的功勞。只不過世間事情,都怕是過猶不及罷了。 桑研讓李從魚帶著御器而行,指點道路。 她從前許多次跟養母云真踏足迷霧森林,對這兒可謂十分熟悉,更對木地脈如數家珍。 “地脈之心,有一顆參天古樹,也不知曉年歲,已然跟木地脈化為一體不分彼此。我等南疆陣法師,便都稱那顆樹為句芒,一如木中之身。而壓制木地脈的陣法,亦是以這顆句芒樹為中心緩緩展開。而后,我們南疆陣法師世代修復,只盼此陣一切如常。” 桑研本來是個不大會說話的人,提及陣法,倒是侃侃而談。 那些拜火教修士卻很有些個不自在。 畢竟歲月靜好,木地脈多年未有sao動,拜火教這些年來也沒什么心思栽培陣法師了。 大約因為這般,法陣漸漸殘舊,因而引起木禍。 說到了這兒,桑研卻也是輕輕的一皺眉頭:“只不過這法陣之力雖日益孱弱,卻也不該在今日。” 本來這個法陣,還能茍個幾十年。 百里聶心里面想,這有什么可奇怪的。傳聞迷霧森林之中,不是有類劍神洛雪楓的修士現身殺人嗎?說不定就是夜霧紗。有人暗戳戳壞此陣法,達到破壞南疆生態平衡的目的,也一點兒不奇怪。 當年南疆拜火教站隊人族,教主織羅犧牲,達到了拜火教順利洗白的目的。 如今這么些年,拜火教對人族一直很跪。 譬如死去韋螺,就以去玄府天陣府進修為榮。 千年前的道魔大陣,人族搞外交很有一套,從南疆拜火教,到妖族修士,都盡數籠絡。 得道多助,人族能贏,也并不僅僅是六梵天主走火入魔的關系。 當年六梵天主隕落,發下毒誓,千年萬年必報此仇。 他的失敗有許多種原因,那么自然也不免會有許多仇人。而這些,都并不如何令人驚訝。 當年跟人族拋媚眼的教主織羅殞身,可拜火教一直與人族親善。自然不免令某某人不大開心了。 百里聶有些興奮的想,要是自己將這些告訴楚靈主,楚靈主可是會炸一炸? 雖然如今,楚靈主似乎也不大待見希光了,這么多年,連面也不肯見。 可是百里聶呢,也不介意楚婉瀅更討厭希光一些。 他就這樣子抬頭,仔細的凝視著楚婉瀅。 這位魁都靈主不但有美艷的面容,認真起來時候,還有一股子淡淡的堅決。 若百里聶能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便能知曉別人為什么會磕他跟楚婉瀅的cp,還磕得真情實感。 那種眼神,有著百里聶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專注。 一個人若太過于關注一件東西,便會不由自主的迷戀上了。 桑研多年前在青靈石板上制成的句芒陣,便是如今南疆迷霧森林句芒陣的微縮版。 此陣已然頗為古樸,歷代南疆陣法師也只對其進行維護。就如火地脈鳳凰一族的法陣,后人也只是修復,不能再復制。 唯獨桑研極有天分,竟將之重新繪制出來。 現在這個微縮版句芒陣就搞出大用處。 只見拜火教教主任蹤手指輕輕一揮,那塊法陣便平平的飛起來,化作了許多塊。 在場結丹修士皆手添一片,以此為指導,完成法陣修復工作。 若無此圖,南疆也沒那么多陣法師,劍者武修也是派不上用場。 楚婉瀅手里也分了一片,那枚法陣碎片盈盈生輝,正是桑研多年心血。 桑研卻禁不住輕皺秀眉:“只不過縱容臨時修補句芒陣,此刻木地脈之氣大盛,這法陣怕也不能如往日一般壓制住木地脈。只怕,還需斷了句芒樹幾道根系,使得木地脈之力被用以自我修復,分薄發作的力量。然而,然而那句芒樹根系,也并不是那么好摧毀的?!?/br>